我有一座山 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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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龙华不禁大胆猜测,此刻的他, 莫非正是生长在九寂山的那株灵草?

是重新进入了另一个幻境?

还是穿越空间回到了九寂山?

他在风中摆了摆修长的叶子, 神识扩散出去, 散入风中, 浸入雪地, 叫着阿咬的名字。

阿咬?

长暮?

青山杳?

酷烈寒风呼啸,没有人回应他。

小草忙活良久,终是累瘫在雪地上,修长叶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打着雪地,阿咬阿咬,你理理我呀。

时间在这儿好似被无限拉长, 又无限压短,失去了存在的感知。

就连思维都变得迟缓且钝感。

沮丧无奈中,他好似睡了过去。

待得身体内再次涌出烫人的暖意, 他才被灼人的温度从睡意中惊醒过来。

嗯?怎么回事?

他竟然毫无警惕地睡着了?

小草摇摇修长的叶子,一怔——

咦?叶子好像变长了?

他又“低头”打量自己,发现自己果然长高了不少,细细的根茎也粗壮起来,在雪地上投下招摇的影子。

脚下的根系好像已经扎得很深很深了,将他牢牢按在雪地里,没办法像想象中那样,把根系抽出来走路。

长好快啊。他感慨着,不愧是灵草。

又有了力气,他不放弃地继续唤着山灵。

阿咬阿咬,长暮长暮……一边唤一边肯定,这儿一定还是在幻境里,不然九寂山的山灵,不会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神奇地很,哪怕因为有过忽然睡去的前例,而格外警醒的他,还是不知不觉又陷入了沉眠。

昏昏欲睡中,好似埋进了山灵的怀抱里,是山石的嶙峋,是冰雪的透彻,巍峨、沉稳、格外安心。

而后,又是被暖意唤醒。

如此反复数次,终于在其中一次醒来时,见到了一人。

这时他作为一株灵草,已经长到了一人高左右,脚下的根系在山体中不知蜿蜒扎根有多深。

龙华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他现在变成的这株草,确实是那株被他一口吞掉的草吗?

初见时可没这般茁壮罢?

在他反复琢磨的时候,他听到了有人踩踏着雪地,不疾不徐靠近过来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惊喜的感叹:“谁能想到,九寂山上,竟然能有活物与之共存?”

龙华也一喜,这儿果然就是九寂山!

接着又诧异往来人看去,九寂山于修行界而言是禁地,这人来这干嘛?瞧着斯文从容的样子,也不像是云不知那样,被人追到山里避难的。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能够抵达九寂山,必然也是个修士。

只是九寂山内灵力禁绝,龙华看不出对方的修为,只觉气度不凡,尤其一双眼,深深沉沉,一见便知身居高位久矣。

他走到龙华身边,饶有兴致地弯腰观察灵草茎秆与叶脉,好似在观赏一件稀世珍宝,不住称赞:“生机寂绝的九寂山,生长着如此生机磅礴的灵草,奇哉妙哉。”

龙华被他炙热的视线盯得不自在极了,抖了抖叶子,妈耶,好像遇到一个变态。

呃,他好像还想伸手?!

不会想把灵草采摘走吧?

不不不不要吧!

大哥你别碰我叶子!

在龙华避之唯恐不及之时,九寂山庞大的山体轻轻震了震,只听更上方的料峭山峰上传来低沉轰鸣——

积压多年的雪层断裂,犹如山倾,铺天盖地朝他们这方坍塌而来,白色巨浪一般,几乎瞬间就涌至眼前。

那修士反应极快,雪崩之际便飞快掐断一片灵草叶子,转身而逃。

然而他未跑出几步,那雪浪就翻涌而来,将灵草与他卷入其中。

这边灵草扎根山体,稳得一匹,就连看似脆弱的茎叶,也是在九寂山的酷烈寒风下还能自由摇摆的神奇存在。

于是灵草龙华除了被闷闷的雪崩之音震得心颤外,毫发无损。

而那修士哪怕在外修为再高,在此也丝毫提不起半分灵力,眨眼间就被雪崩卷走。

龙华被埋在雪地里,一边心疼自己的叶子,一边兴奋,一定是阿咬!是阿咬在悄悄帮他!

阿咬阿咬,长暮长暮……

他一边努力生长从雪地里冒头,一边又不嫌烦地唤了起来。

当然,很快,他再再再次陷入了沉睡。

此后又是反复数次的沉睡与苏醒。

不断的生长、长高、茂盛。

但再没有见过另外的人。

他默默数着自己清醒的次数。

数到第十次的时候,他睁眼便迎来了雷击。

一道贯穿天地的雪白雷光过后,九寂山的雪地里,失去了一株张牙舞爪的大株灵草,徒留庞大的根系深埋山体之中。

龙华再次感知到了自己的手脚。

他从灵草恢复成了人。

眼前也恢复了熟悉的黑暗——是之前他所在的传承之地的空间里。

摸摸胸口,心有余悸。

刚才,他可是被雷劈了啊!

那么亮!那么粗一道雷光!当头劈下来!

是灵草成精了?

化形变人了?

所以他便从幻境中脱离而出了?

他迟滞许久的思维稍微灵动起来,忽然意识到,化身灵草时他,像是中了降智光环,除了喊阿咬,就是唤长暮,那段时光好似经历了许久,但因为他的脑袋空空,又好似转瞬即逝。

此刻他脑子重新运转起来,就想到了唯一一次见到的那个修士。

怎么瞧着……特别是转身时的背影……

格外熟悉呢?

龙华被微妙的既视感拉入沉思,下意识盘腿坐下,执拗地扒拉自己的记忆,一定在哪儿见过!潜意识拼命提醒他,这很重要,必须得想起来!

***

剑渊秘境中。

云不知三人再无他法离开,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大肆破坏灵木林,将噬魂种的母株藤蔓尽数焚毁。

看看能不能由此令秘境主人现身,前来阻止他们。

可能性很小。

但如果这个秘境特殊且极其珍贵的话,比如噬魂种母株仅存在于此地,一旦毁去便是彻底毁去,母株对幕后之人又不可或缺——这些极端条件累加起来,才可能引出幕后之人。

但这不是别无他法了么?

那什么办法都要试试的。

就算不是为了离开,这些害人的藤蔓,也是必须被毁去的。

“在你破阵的时候,对方就该知道有人闯入进来了。”殷秀城道,“如今修行界几乎人人都知道噬魂种母株,不管是谁进来,看到这片林子,最后必然都会出手毁了它。”

所以,若对方真的重视秘境,此刻应当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云不知手中拿着妆奁,他方才将其取了过来:“能不露面,对方应当是尽量不会露面的。你忘了,他在这儿还布置下了一着。”

“设想一下。”云不知看向二人,“如果只你们二人进入秘境。你们会先去木屋,发现这个妆奁,妆奁上的传讯阵纹与传送阵纹都挺常见,你们辨认出来,但很谨慎地不去激活,你们还要在秘境里多转转,先找到出路。”

“但你们找不到出路。这个秘境对外人来讲,就是有进无出的。”云不知平静地描绘想象中的那一幕,“你们多次尝试,多次寻找,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这时候该怎么办呢?”

殷秀城与罗越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云不知手中的妆奁上。

“对,这个秘境里,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就是银镜上的传讯阵法了。”云不知缓缓道,“走投无路之下,你们只能激活传讯阵法。”

他将妆奁递给殷秀城:“试试。”

殷秀城抿了抿唇,看着银镜,激活了阵纹。

银镜镜面亮起光泽,一道传送灵诀在镜面悄然浮现。

他手中灵力一滞,镜面便又黯淡下去。

他猛地抬头看向云不知。

“它给了你们一道灵诀,告诉你们,使用这道灵诀,就可以传送离开。”云不知像是早已料到,又重复此前的话语,“走投无路之下,你们只能使用灵诀。”

“然而,这道灵诀激活的,是脚下杀阵。”云不知轻叹,“幕后之人无需露面,你们便自己杀了自己。”

罗越不服气想象中的自己会死得那样愚蠢荒谬:“谁会相信来历不明的灵诀啊?我就不能在秘境里住下?这儿灵木成片,灵气氤氲,还能困死我不成?”

“对,你可以长久地住在这儿。直至灵气耗尽,或是寿数耗尽。”云不知目光淡淡,“但你会吗?”

罗越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