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缘君
谢春酌扯着斗篷,将其解开,浑不在乎:“没什么事。”
季听松的眼神就落在了他的脖颈上,白皙修长的脖颈带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被人仔细啄吻后留下的。
可想而知昨晚的盛况。
谢春酌走向妆台,自然也看见铜镜里面照出来的画面,他别过头,余光落在镜面,手指抚摸其上,皱眉说了句“麻烦”。
“你不在乎吗?”季听松来到他身后。
谢春酌在季听松面前,平日里没怎么伪装自己的脾性,毕竟季听松对他造不成威胁,因此他嗤笑道:“总归不是我吃亏。况且,如果能因此能拿到些什么,床事于我而言,不过也是如银钱权利一般的交易罢了。”
财色权利,三者密不可分。
谢春酌生下来,能得到的也就只有一个“色”,他自己就是本钱。
他现在甚至都在想,等到了京城,若是姜姑娘家于他有益,也不是不能前去拜访,套一下交情。
“谁都可以吗?”季听松这次出乎意料地多话。
谢春酌不禁扭头看了他一眼,与他对视:“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听松垂眸,再度沉默。
谢春酌却不耐在与他掰扯这等事,他摆手,“你去叫人给我弄些热水回来,我要沐浴。还有,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你书抄完了,给书斋了吗?别等着离开平越府,才说银子没赚到,怨在我头上。”
“……不会怨你的。”
季听松转身离开,直到出了房门,站定在屋檐之下。
他抬头,看向秋日清晨的赵府,远远望去,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雾气缭绕。
“……谁都可以吗?”季听松喃喃自语,“……我也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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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谢春酌梳整好包袱,换了一身半高领的衣衫,披着薄斗篷出门,乌发束起,用一支兰花玉簪固定,双眸清亮,面颊白皙秀美,在赵府门前与赵老爷寒暄。
赵覃没出现,估计是知道昨夜犯了错,躲着装死。
赵老爷对谢春酌多有愧疚,临走前又给他塞了张五百两银票,嘱咐着他路上多加小心,“若有事,就叫人传信回来告诉我。京城之中,也有府内的产业。”
谢春酌毫不愧疚地收下了银票,笑着与赵老爷含泪告别,同时,在临走前借着抱对方的举动,压低声音问:“不知姜姑娘府上,在京城何处?小侄也好多加注意,以免惊扰。”
赵老爷表情一滞,过了几秒,才缓声道:“你到了京城,自然会知道。”
居然还是没说。
谢春酌松开手,对着他点头:“我明白了。”
赵老爷见他如此,最后还是在他转身离开前,补了一句:“若他愿意,他也会提前跟你说的。”
多的却是没有再言。
谢春酌没回头,脸上的笑在进入马车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拧眉深思。无论姜姑娘到底身份是什么但总归是现在的他惹不起的。
马车缓缓驶动,平越府的一切都被抛到身后。
谢春酌依稀听见一些叫声,似乎在喊季听松,他疑惑地掀开帘步往外看,就见一书斋小厮怒气冲冲地追了几步,随后对着车挥了下拳头。
“这是怎么了?”谢春酌有些惊异地看向季听松。
季听松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悠悠叹口气,摇头道:“还差最后几页抄完,我就跟书斋掌柜说,书我带走了,等我抄完,我再书连着抄本一起寄回去。”
说完他还摇头评价:“真是沉不住气,也就是今晚的事而已。”
谢春酌对他的厚脸皮表示了惊叹。
季听松微笑道:“书并不是珍惜本,况且赵老爷还为我做担保了。”
所以书斋小厮也只是跑出来装模作样,好让赵老爷给些银钱安抚一下。
谢春酌知道季听松这人向来会得寸进尺,不过却也没想到对方如此会利用周遭的一切。
真奇怪,明明不是个蠢货,却总是要做蠢货才会做的事情。
谢春酌不欲再离他,昨夜喝了酒,虽睡了一晚上,但精神仍旧不济,加之马车够大,他干脆躺下补觉。
躺下时,余光瞥见季听松拿了本讲述策论的书翻越,不由对入京后考取状元一事有些许的担忧。
只是这担忧存在不过一会儿就消失了,因为谢春酌知道,有他在,有柳夔在,季听松再努力,也不过是给他做嫁衣。
到时再寻机会补偿季听松好了。
谢春酌想着,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在他熟睡后,处在后方马车里的姜姑娘还派人过来寻他,想要把他请到后头去说话。
季听松用手里的书微微掀开帘子,面对婢女惊讶疑惑的目光,他眸如寒冰,唇却带笑,温声道:“男女有别,还望你提醒你家主子,莫要忘了这句话。”
婢女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最后低头尴尬地跑回去了。
不多时,季听松便隐约听见了后面马车传来的些许喧嚣吵闹声,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季听松手里的书看不下去,他盯着书页上的文字看了许久,最后将其放下,视线转向躺在榻上熟睡的人。
谢春酌睡着后,比醒来时看着要乖,纤长浓密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方软软地耷着,像是一小片蝴蝶翅膀。
身上还盖着绯红色的斗篷,鲜艳的颜色将他的皮肤衬得更白更通透,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没有丝毫瑕疵。
不,是有的。
只是被隐藏在衣衫之下。
季听松蹙紧眉头,强忍住想要上前的冲动,侧开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该有其他想法,也不该……逾矩。
第138章
陆路比起水路而言, 更加颠簸,但更好走些。
因着平越府一过,除却一些密林,前头便是宽阔的官路, 若是疾行赶路, 指不定在天彻底冷下来之前, 就能到达京城。
不过由于第二日便是中秋, 一行人也只是行了一天的路, 第二天, 便放慢了速度, 转而寻找城镇以此来过节。
在翌日傍晚时分, 他们在一处驿站落脚休整。
队伍里配有擅长厨艺的婆子和奴仆,一下马车, 便进入了驿站的小厨房里开始忙碌, 谢春酌与季听松上楼漱洗,下楼后, 没多久,就看见姜姑娘缓缓出来。
天冷了,姜姑娘穿得也依旧不厚,长发挽起, 乌黑,略有些湿润, 像是刚沐浴完不久,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姜姑娘下楼,第一时间看向谢春酌。谢春酌面色不变,对她笑了笑,便继续和季听松一起吃饭。
季听松倒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姜姑娘, 二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双方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森然的冷意。
姜姑娘丝毫不怵,迈步朝谢春酌走去,在他身旁坐下。
婢女很有眼色地开始叫人端菜上碗筷,细细洗过,让他融入了谢春酌与季听松之中。
一餐饭吃得沉默,谢春酌觉得这种气氛叫他浑身难受,他蹙眉,看着碗里的汤水,没了胃口,干脆就不吃了。
一旁候着的侍从见状,上前询问:“公子,我叫厨娘给您做些糕点?”
侍从叫小金,是赵老爷特地选来陪着谢春酌进京,伺候他的,察言观色一绝。
谢春酌微微颔首,小金便转身去了厨房。
“今夜是中秋啊。”
姜姑娘侧头看向门外,圆月高挂,乌云却如絮,凝结飘荡在空中,隐约遮住了莹白月光,但被风一吹,又接着散开,忽明忽暗。
他们一行人在这驿站里,处在异乡,仰头望月,不知家乡中的亲人是否也一样,正在思念他们。
闻羽是没有半点思念感伤,黑山寨的人,他该遣散处理的全部都遣散了,剩下的,不愿意走的崔婶子等人已然在另一条路全速入京,除此之外,其余的一些人,也都被魏琮在那一夜杀了,尸骨埋在那座山中。
想到魏琮,闻羽就不禁看向了谢春酌,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这样水性杨花,真是叫他又恨又爱!
谢春酌倒是想起了木李村中的人,以及柳夔,不过也只是略想了一瞬,念头就消散了,与其有空去想他们,不如想想接下来的日子和要做的事情。
而季听松,则是看着月亮不久,最后垂下目光,转而看向谢春酌。
同一张桌子,每个人心思各异,但最后,视线聚集处都是在同一个地方。
谢春酌回过神,察觉到这一点,心下烦躁,干脆起身想要上楼,避开二人,却没想到,他刚站起身,还未离开位置,便听到了细微的破空声。
这声音来得蹊跷,来得突然,谢春酌下意识抬头往前看去,便看见一道银光携带秋风直冲而来。
一切发生在一瞬间。
长箭刹那间突破长空落在了桌面,发出“铮——”的颤动声,箭头深深插入木桌缝隙当中,尾羽晃动。
桌椅挪动,谢春酌连连后退几步,惊惶抬头,便看见驿站门口前方的密林当中,有不少人影有序地靠近,并且在月光之下,他们身上都闪着细微的银光。
来者不善。
在场所有人看见这一场景,心下不约而同地冒出这四个字。
可是到底是谁,会惹来那么大阵仗,且有目的性的杀手?
谢春酌第一时间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姜姑娘。
与他不同,对方在察觉长箭射来的一瞬间,表情就骤然冷凝下来,仰头看向前方。
姜姑娘冷冷地嗤了声。
见此情形,谢春酌立刻就明白,祸事肯定是对方惹出来的。
真是倒霉。
眼见着那群人要靠近,离在驿站外不远,谢春酌当机立断,看了季听松一眼,对他侧头,示意他离开。
季听松怔愣,随后站起身,来到谢春酌的身边。
他的动作很轻,但依旧引起了闻羽的注意,闻羽眯起眼睛,心中暴戾的情绪在滋长,同时又明白,现在的情况,谢春酌离开才是最好的。
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密林深处的人已然逐渐靠近,微闪的银光愈发闪亮,这下不用猜测,都能看到他们手里的刀剑。
谢春酌一阵窒息,他看向罪魁祸首,顿了顿,问道:“请问这是?”
“他们或许是与我家有过节的……找来的,想要对我下手……”闻羽用丝帕掩面,装可怜抽泣,“谢公子,你可要帮帮我!”
谢春酌闻言,心想,这怎么帮?帮你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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