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黎
云辞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公寓业主群,从里面找到了物业半小时前才发的自己这栋公寓安全门故障的通知,确认了门是真的坏了,只能从里面打开。
无奈之下云辞只好随意套了件外套,拿着钥匙出了门。
电梯一层层下降来到一楼,云辞开了锁打开单元门,还没看清门外送外卖的人站在哪,视线先不由自主地定在了路边的另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上,没有办法挪动分毫。
一个男人站在昏黄路灯下的阴影中,整个人都近乎融进了夜色,听到开门的声响后他抬起头,直直朝着这边投来了视线。
第42章
——“您好,是您点的外卖是吧?”
云辞先前压根没注意到门后还站着一个人。直到听见声音,视线被另一道身形遮挡才恍然回神,从外卖骑手手上接过晚餐。
把东西送到后骑手就离开了,走的很快。交接物品的时间也不过几秒,云辞再度抬眸,发现原先站在路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叶垠走了吗?
云辞手上还提着外卖,此时也根本顾不上什么泼洒,抬腿就朝着路灯那边跑去。到了原先看见人的那个地方左右环顾了两圈,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短短几秒间叶垠不可能走得太远,云辞正想往外边走走找人,手机却突然响起,是叶垠打过来的:
“今天辛苦小辞去帮叶叙白开家长会了。”
叶垠在电话内的背景音很嘈杂,像是在一个人很多的地方。
云辞心里觉得古怪,他所住的小区和周边都很安静,叶垠那边吵闹程度快赶上夜市街了。疑惑之下云辞开口询问:“哥你还在外省吗?”
“嗯。”叶垠给出了一个肯定的音节,“刚刚应酬完,我在回酒店的路上。”
云辞一瞬间通体生寒,视线和身体近乎凝固在原地,呼吸都发紧。
叶垠还在出差,那刚刚看到的叶垠是什么?幻觉?还是什么其他的,和叶垠长得极为相似的人?
叶父明明也就叶垠和叶叙白两个儿子。
云辞半天也不说话,倏地沉默了下去。叶垠敏锐察觉到了不太对劲:“怎么了?”
震惊之后,云辞好半天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大概就这几天了,我会尽快回去。”电话对面的叶垠声音含笑,“小辞想哥哥了?”
云辞说想。
怎么会不想?很想,一直在想,想得都有些失眠睡不着。
叶垠又问了问云辞近日的情况,包括有没有好好吃饭,记得看天气预报之类很日常的叮嘱。云辞一边说一边往公寓单元门方向走,直到看见了紧闭的门后才脚步一顿。
“……”
坏了。刚刚出来的急,忘记给自己留门,门锁坏了,只能等着里面有人出来才能进去。
云辞站在单元门门口和叶垠打电话,直到挂断了电话也没见到有人再出来,云辞短暂地犹豫了零点一秒,点开打车软件。
——叶垠不在家,他一个人回到别墅住在别墅里,怎么不算独立?
合理,太合理了。绝对不是因为看到了疑似幻觉的东西有些被吓到了。
外来车辆只能停在别墅区外,云辞走着进去,输了密码回到家,手上拎着的外卖已经完全冷了。
随便找了个容器放微波炉里重新加热,云辞随意看了眼家里的布局。
也不知道是不是叶垠专门找人进来打理过,屋内干净整洁纤尘不染。东西摆放的位置也几乎和他离开时没什么变化,就连他常用的靠枕、水杯,都放在原来的地方。叶垠并没有将他们收起来,像是笃定了他会回来一样。
已经过了饭点,饿过了也就没太有饥饿感了,云辞随意吃了两口就抱着叶垠的靠枕,安静坐沙发上看电影。
今天为了去给叶叙白开家长会,一大早就起了床,比早八还早,云辞看一会儿就困了,哈欠连天的。勉勉强强撑到了把整部电影看完,上楼后云辞站在自己房门前,盯着叶垠房间的方向看了许久,纠结之下,最后还是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异地。
叶垠刚回到酒店打开电脑,还没开始办公就收到了家里电子锁的消息,消息显示在晚上七点十九分有人开了门。
别墅密码只有云辞和他知道。果不其然,叶垠顺利在监控屏幕内找到了那个自从搬出去后就许久不见的青年。
云辞把手里提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外卖盒拆开,将东西倒进碗里的时候还洒了些出来。
叶垠蹙着眉凑近了屏幕。
不太能看得出来云辞在吃什么,但那东西显然是不合云辞的胃口。他养了那么多年,嘴巴都被养叼的小孩儿吃了两嘴就放下了筷子,把碗里的全部东西打包丢到垃圾桶。
这就是云辞说的“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之后还有一个视频会议,叶垠将监控小窗调小,放在屏幕的边缘。开会期间偶尔会去瞥一眼坐在沙发上,乖的不行的云辞。
会议几乎是和电影同时结束。叶垠让刚刚开会的人做好数据对齐,和助理询问明日安排,一切弄完后再度打开屋内监控,看见了刚洗完澡,仅围着浴巾的青年从自己房间门口探出个头。
房间门开了又关。片刻后,相较之云辞房间布置,要更加简洁一些的房间门被打开了。
男人的视线随着屏幕上的人移动,看着那个已经变得高挑的青年爬上了他的床,掀开了他在出差前铺好的被子,嚣张地把他的枕头抽出来抱在怀里,把小脸埋进枕头内,大力蹭了蹭。
屋内的大灯已经关上了,只有床边的一盏落地灯亮着。他知道云辞因为小时候被关起来的事情一直怕黑,于是在家里房间的床头都准备了小灯,哪怕云辞已经不和他一起睡了,他的房间里也仍然备着。
“得益”于不可言说的控制欲,屋内的摄像头都很高清。即便屋内光线被调的很暗,他仍是能从监控屏幕上清晰看见那陷在床铺间的人。
当演员需要具备一定的体力和身体素质,云辞从上大一期间就一直有锻炼的习惯。此时那从被子里伸出来,拦在枕头间的手臂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手臂线条较之以前那般纯粹的纤细还要更加好看。
云辞又动了动,被子往下滑落了一截,雪白的肩颈一下子露在外面。叶垠的视线落在修长的脖颈处,心想:云辞暑假在影视城里风吹日晒了一个月,也没见变得有什么变化。
“……唔。”
耳机内传来一声像是幼年小兽一般,被刻意压制住的闷哼声。声音很小,若不是他刚刚才开完会,耳机还没来得及摘,恐怕都会错过了监控收音功能收到的细微声响。
叶垠看着云辞把脸又往枕头内埋了埋,那隐忍着的声音彻底消失了。云辞的脸埋的很深,似乎根本不顾自己是否能够喘得上气。
也不知道是被闷的还是什么原因,那被薄被盖住的身体开始细细地颤–抖,能够明显看到云辞耳廓,连带着脖颈都开始泛起绯–红。
终于,云辞把脸别开,把自己从枕头里“救”了出来。
——“……哥。”
叶垠呼吸一滞。
仅有一人的房间内,独自躺在床上的人低低叫唤了一声,声音里掺着些哑。
随后青年身体弓起,被子从他身上滑落,堪堪在腰间停住,欲盖弥彰地遮住些关–键部位。
“咚咚咚——”
酒店房间的门被敲响。
叶垠坐在电脑面前,放在鼠标上的手已经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过,视线紧紧锁在屏幕上的大片雪白。
床上的青年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颤–抖也更加明显了。他像是在克制着什么,就连手指也深深陷进被子里,把被单抓起大片褶皱。
“叶垠……叶、垠……”
他口中的语气变了调的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在把完整的音节说完后难|耐地哼出了低低的呻口今。
“咚咚咚——”
敲门声仍然在持续。
电脑屏幕内,那摇摇欲坠的薄被终于从青年身上滑落,不着片缕的漂亮躯体紧紧抱住了已经被勒得变形的枕头。
敲门声没停,甚至有愈来愈大的趋势,大到像是要将酒店的门都给砸烂,敲得似乎整个房间都在摇晃。
——“咚、咚、咚。”
敲门声早停了。
耳边仍然存在声响的是心脏跳动的声音,有规律的,一声更比一声清晰。
手机弹出来助理的消息:
——【老板,出问题了,签合同的时候他们突然取消合作。】
合作方在最后时刻突然反悔的概率极小,但绝对不是零。
这意味着他和他的团队在这一个月的努力全部化为了零,这场出差将会没有后续。
任何事情都是不可控的。
他不是神。
他会焦虑,他会对一件事的失败产生挫败感,他没办法让事情全部都顺着他想要的方向去跑。从很小时候起他就担上了压力,被所有人告知要优秀、要更优秀、要接手叶家,要照顾叶叙白。
过去自身能力不足,遇到不可控的事情太多了,近乎每分每秒都在发生。
所有东西都在失控,没有东西能为他所控。他只能做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重新想办法去处理已经发生的事件,将后续连锁反应再发生意外的概率拉低。
只是有时候他的情绪也会失控。
他病态的自救方式是从监控内去看那乖乖在家等着他的小孩儿,去看那个被自己从小养到大,几乎是按照自己喜好模子长大的人。
为避免把人吓跑,他小心翼翼地在那人身上施加着控制欲,他在云辞不知情的情况下,源源不断地摄取控制得来的满足感,将满足愉悦的情绪和失控消极进行对抵中和,维持情绪稳定。
更言简意赅地说,那就是:
——他离开云辞会失控。
将情绪寄托在别人身上无疑就是站在悬崖边缘,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
可他已经没办法了。
如果不是云辞,他早就死了。
死在根本不该他在那个年纪承受的知识灌输里,死在无意义的“继承”里,他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是工具而已。
他是一把伞,为了给叶叙白挡雨的伞。
他把过去自己没有得到的[毫无理由的偏心]全部给了云辞,换取了一颗澄澈、永远看着自己的灵魂。
他卑劣,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
“呜……”
耳机里被监控设备收录的声音可怜极了,染上些哭腔,闷闷的。
云辞又把头埋进了枕头里,黑发凌乱地翘着。
激烈的刺激感过后,他身体还在微微打着颤。
“想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