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钗换酒
简而言之,雪母娘娘您糊涂呐。
情势比人强,皋蓼不得不访碧骖山。
红尘殿。
“为何在这里见孤?”
皋蓼满含怒气,“难道孤不配踏足你们的仙鼎正殿?”
殿内乘白羽端坐上首,不发一言。
“红尘殿,”
皋蓼眯着眼睛念一遍匾上的殿铭,似乎有无尽的怨念和屈辱……
她偏不认,反高声狂笑道,
“此地是你与我儿的婚庐,你是想祈求我看在我儿的情分上饶你一回?嗬嗬嗬嗬!”
“妄想!”
“姓霜的那个小贱人必死无疑——!”
蓦地一阵劲风自殿外袭来,好似携鲤庭万顷的波涛汹涌,皋蓼手中权杖杵地堪堪抵挡。
抵挡强风当中暗含灵力,皋蓼不能消阻其势,整个人被一寸一寸推进殿中。
殿内乘白羽道:
“我来告诉你何为妄想。”
“我在此地见你,与你的身份无关,与过往也无关。”
“单纯是因为你若死在仙鼎殿不好收拾。”
皋蓼骇然失色!
定睛看向阶上,这人族青年哪有平素优柔温敦模样?
他隽雅的五官不复平和,眼角眉梢满是威严峻厉!同时他又是淡漠的,唇角平直,眼中毫无情绪,仿佛……
手握轮回、执掌生杀的那一人。
这一刻,威严赫赫的大妖不自觉俯首,收起满身戾气,仿佛第一日见到这青年。
青年安静开口:
“若霜扶杳有山高水低,皋蓼,你陪他的魂魄去鬼界吧。”
第69章
“啊, 错了。”
乘白羽道:
“生魂去往生涧涤魂投生,你是没有这个运气的。”
“你……”皋蓼勉力振着声气,“这是何意!”
乘白羽漫不经心:
“我的意思很简单, 你若不交出解药, 我将生剖你的魂魄,镇在霜扶杳坟茔前永世不得超脱。”
“呵,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皋蓼斗志重燃, 手举权杖蓄势待发。
“雪母, ”
边上一人开口相劝, 是风解筠,
“何苦如此?霜小友与您无冤无仇,何故一定要他死?盟主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要您肯收手,此事大可以既往不咎。而今大敌当前,我族应当与人族修好才是——”
“贱人!”
皋蓼怒喝截断, “堂堂娲皇后裔, 对着人族俯首帖耳摇尾乞怜!他们只是娲皇消遣所造的蝼蚁!”
风解筠无奈:
“众生芸芸, 同沐天光, 何来高低贵贱?您说他们是蝼蚁, 他们怀恨在心,明日又说我族是兽类,几时才能太平?”
“谁与你同族?你也配,”
皋蓼暴怒的脸孔显出轻蔑, “神木谷是五界之始, 比玉虚天诞生还早,理当高人一等,其余人、鬼、魔三界理当受神木谷统御。”
风解筠眼含忧悯:“……你的这些妄念野心迟早为我族中带来灾祸。”
皋蓼道:“你这等叛徒才是灾祸。”
……
“随你想要统治谁, ”
乘白羽抬手打断,
“皋蓼,你若记恨我剥夺你与你孙儿百年的祖孙情分,你也该毒我才是,冤有头债有主,霜扶杳究竟何罪之有?”
皋蓼眼色绝冷傲蔑视。
“……不对,”
乘白羽自言自语,
“你可是雪母,一方雄主,眼中哪有亲情。”
“不过无论你所求为何,都与霜扶杳无关,解药速速呈来。”
“哈哈哈!”
皋蓼须发皆扬升至半空,视线与他平齐,“你倒通透。”
“乘轻舟那个小崽子也不肖你的聪慧,我那好儿子怎么降得住你。”
“解药没有,要命一条!”
蓦地皋蓼手杖直指,悍然攻来。
乘白羽不退不动,甚至负手的姿势都没有变化,身姿岿然。
皋蓼叱骂:“黄口小儿,休瞧不起人!”
雄浑的妖力不由分说向阶上乘白羽袭去。
若她的妖力有实质,则可以直观看见磅礴的威力直逼乘白羽面门,一丈、一尺,五寸、一寸……
……妖力直透乘白羽的身躯而过,轰然击中殿内台柱。
一时间鲤庭畔的这座殿宇,倾檐摧梁,处处断壁残垣。
当妖王的这一击威力消退,一切尘埃落定,皋蓼睁大眼睛。
她、她的面前,雕梁画璧,悬屏桌案,一样都没被摧毁。
左首风解筠依旧满面悯然,立在九犀玉阶上的一人,乘白羽,依旧肃穆而立,青袍不染一丝尘埃。
“竖子!”
皋蓼叱道,“障眼的把戏拿来唬弄我!”
没有、没有!没有破绽,皋蓼凝神细观,看不出乘白羽周身破绽在何处。
为何……为何!
自己分明已经拼尽全力,这小小人族竟然神闲气定!一丁点慌乱也没有。
“不就是……”
皋蓼胸肺之中怒火沸沸然连成一片,“不就是仗着秘法修为傍身,便如此轻慢于我。”
“我将你……碎尸万段!”
伴着口中呼喝,再度朝乘白羽攻去。
乘白羽依旧无言,神情寡淡,连眉毛也不皱一下,眼神也不曾施舍一个,影子再度消散又凝聚,远去又归来。
一击之后,红尘殿景色依旧。
皋蓼沉下脸色:
“阵法,呵,论封阵之术难道妖族逊于人族?”
执着权杖在殿中各处查看。
她的身影从正殿转到偏殿,寝殿转到庭院,最后奔出殿外。
只见鲤庭之上冬野苍茫,寒水幽咽,一天一地混沌难分,直似一张噬人的血盆大口。
世间万物,似乎都被乘白羽炼化成阵法。
恰此时,一股威压自殿中缓缓释出。
“炼虚……巅峰……”
皋蓼喃喃,失魂落魄。
一步一步,她回到殿内,形容惨淡:
“我修炼一世,千余年寒暑不辍,也不过炼虚巅峰,”
看见乘白羽那副从容样子,她心头恶怒陡然放大,
“你好狠的心!你有修炼秘法,你竟然不传给你的儿子?只有他随你姓乘!”
风解筠愤愤不平:“若论亲缘,不知贪狼魔君从您这里又习得什么秘法?”
“别提那个不争气的畜牲。”皋蓼脸色冰冷。
“好,不提他,就说乘轻舟,”
乘白羽问,“你怎知我未传他?难道你见过紫重山所谓的传承?”
“不可能,”皋蓼脱口而出,“这么多年我也没在他身上发觉什么法门。”
乘白羽眸中有些了然,微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