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火夕山
我去了他生活的地方。
那是一个破败,拥挤的红砖大院,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气息。
街坊邻居提起他,最多的评价是:“那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了……”
好孩子?这个评价与无限世界里那个冷酷,孤傲,杀伐果断的“缄默”形成了巨大的割裂感。
我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总是摸不透他的性情。
原来,我看到的沈驰飞,只是被深渊扭曲,被绝望淬炼后的一部分,他还有我所不知道的过去,一个沉重的,或许充满苦难的过去。
我放下了所有琐事,近乎沉溺地走在寻找他过往痕迹的路上。
他的小学老师小心翼翼地保存着一个铁盒子,里面是二十几张泛黄的奖状:“他那个养父不关心这个,也不允许他把奖状贴在墙上,所以一直都是我替他保存着,”
奖状字迹工整,红章鲜艳。
我抚摸着那些纸张,心头涩然。
好吧,沈驰飞,我不得不承认,我小学时可没你这么优秀。
但我的命,似乎比你好太多。
我为什么不能把运气分给你呢?
沈驰飞早早辍学了,他为了生计,进入了一家嘈杂的零件加工厂,我在工厂尘封的档案室里,找到了一张泛黄的大合照,几十号人挤在一起,我几乎是一寸寸地搜寻,才在角落找到了他。
那么瘦小,那么单薄,穿着不合身的工作服,眼神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寂和疲惫。长期营养不良和超负荷劳动,在他年轻的躯体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后来,他就病倒了。
他是怎么死的?
不是病魔,是谋杀。
我在一份地方报纸的社会新闻版块,看到了触目惊心的标题和一张打了马赛克,却依然能看出支离破碎轮廓的照片。
杀死他的凶手是他的养父,沈自清,这个人编制了无数的谎言,那个禽兽夺走了他的一切。
愤怒,悲伤,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无力感将我淹没。
我坐在他曾经住过的病房里,好在那间病房还没有被别人占用,他的东西留了下来。
沈自清连他的遗物都没有整理。
在角落一个破旧的纸箱里,我发现了一个生锈的铁皮盒子,里面塞满了五彩斑斓的,手工折叠的纸星星。
满满一罐,像一片凝固的星空。
这应该是他喜欢的东西,是他准备送人的礼物,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我决定帮他实现这个愿望。
我找到了当年那个试图揭露真相,却被无情辞退的护士。
她遭遇了不公,但眼神依旧坚毅。
我向她表达了迟来的,沉重的感谢,将那份礼物送给了她。
她看着我,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她问我:“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谁?
我斟酌了很久,最终郑重地回答:“我是他的家人。”
“家人?”她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声音也带着控诉,“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早一点出现呢?为什么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谁都不在?他真的太苦了,只有一个人……”
是啊。
为什么?
为什么我没能早点出现呢?
为什么在他被锁在天台,仰望星空等待死亡时,没有一双手将他拉出地狱?
这个迟来的家人身份,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我的心里。
我把沈自清送进了监狱,很快,我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我也开始茫然起来。
沈驰飞,在我真正认识他的开始,他已经离我而去了。
我一次又一次地回到那个夺走他生命的天台。
寒风凛冽,仿佛还残留着他最后的绝望。
我坐在冰冷的石板上,抚摸着粗糙的地面,想象着他最后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
我反反复复地离开,又反反复复地回到这里,我记得那个深渊边的吻,他的温度如同烙印般刻在我的灵魂深处。
远处的风景,他都没有体会过。
我仿佛闻到了他的悲伤,我被感染,流下了眼泪。
他在这里哭过么?
在某个时刻,我恍然大悟。
沈驰飞,原来你跳下去的时候,不是孤傲,不是洒脱,你是在害怕,对吗?害怕回到这个曾将你彻底抛弃,让你遍体鳞伤的现实世界,害怕面对那些陌生的,带着审视或怜悯的目光?
害怕连最后一点在深渊中磨砺出来的,仅存的控制感也会失去?
我尝试学着他的样子生活,沉默,疏离。
可我终究不是他。我拥有他未曾拥有过的温暖和选择权,这份认知渐渐让我痛苦,也让我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他还在深渊里。
我不能让他继续停留在那片永恒的黑暗里。
我必须把他找回来。
我要亲口告诉他。
沈驰飞,这个世上有人爱你,有人在乎你,有人愿意为你跨越生死。
我爱你。
我爱上了你。
我决定处理好现实的一切,安排好公司的后续,然后,在一个寂静的深夜,我又一次登上了那个天台。
这里是他生命终结的地方,或许也是通往深渊的一个节点。
寒风吹动我的衣角,我俯瞰着沉睡的城市灯火,心中一片平静。
他是想活着的。
否则,他不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然执着地等待着那扇门被打开,等待着有人来救他,他在等,只是没等到。
我要去找他。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然后学着他当初模样,向前一步,从高楼之巅,纵身跃下。
风声在耳边呼啸,失重感瞬间攫住全身。
没有人规定,人不能死第二次。
这一次,我赌的不是生路,而是重逢。
我赌那盏灯,还会为我而亮。
毕竟,我是有好运的,不是么?
坠落,无尽的坠落。
然后,黑暗被驱散。
熟悉的光芒再次亮起,那盏古朴的油灯,静静地悬浮在我面前。
我赌赢了。
主神的世界,我再一次回来了。
榜单上果然没有缄默的名字。
没关系,我知道他还活着,我会用我的方式,逼迫主神,或者直接掀翻这个棋盘,让他再次出现。
他出现了。
在深渊的边缘,在那片凝固的黑暗中,苍白得像一个易碎的幻影。
我走向他,带着跨越生死,历经寻觅后的坚定与温柔,这一次,我不需要等待他开口或者伸手,我要主动地,牢牢地抓住他。
“你为什么回来?”他的声音空洞而沙哑,带着茫然和怒气。
为了你。
我的答案清晰而坚定。
可惜,他忘记了我,那双曾经盛满复杂情绪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婴儿般的空白和警惕。
但没关系。
在那一刻,透过那层记忆的迷雾,我仿佛第一次真正地,完整地看见了沈驰飞。
那个在红砖大院里沉默的“好孩子”,那个在工厂角落努力生存的瘦小身影,那个在病床上叠着纸星星的温柔灵魂,那个在深渊中挣扎求生,竖起尖刺保护自己的缄默,以及,那个在深渊边缘,笨拙地留下一个告别之吻的,孤独的沈驰飞。
所有的碎片,终于拼凑完整。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沈驰飞,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第63章
他的目光, 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这沸腾的泥沼——
他正注视着西奥多。
伊索看着西奥多站在污浊的喧嚣之中。
瓦隆城的夜总会就像毒池外的浓雾,刺鼻的酒精,廉价香水和汗液蒸腾出的酸腐气味, 混合着一种更深的, 属于灵魂怠惰的甜腥。
炫目而廉价的霓虹灯光如同毒蛇的信子, 舔舐着每一寸空间,切割着拥挤攒动的人影, 一张张面孔在明灭的光线下扭曲, 变形,发出无意义的嘶吼和放浪的笑。
他们推挤着, 毫无敬畏地触碰彼此的身体, 吞咽着杯中那能麻痹神智的琥珀色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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