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间棠
算了。
虽然很想打造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私虫环境,用来和雌君专门交流关于他失忆期间的事,但考虑到他刚刚恢复记忆,双方关系正是微妙而又瞬息万变的时候,无论是雌父还是兄长,显然都不可能放他们单独相处。
左右他也只是想和议员长简单聊聊,谈不上在外虫面前教训雌君、让对方丢脸,雌父和舅舅想听就听吧。
确定笨蛋雌父和笨蛋舅舅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各自的位置上,没有冲出来干扰谈话的意思。
圣阁下眉心微拧,看向身前的黑发雌虫,神色淡淡,平静开口:“伊格里斯,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
迎着圣阁下稍显冷淡的目光,年轻的议员长先生看了看趴在大门外的大维洛里亚先生,又看了看挤在窗台上的小维洛里亚先生,他摸着下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目光环视过客厅一圈,最后落在了墙角的沙发上。
议员长先生坐了上去。
议员长先生打了哈欠,变成了一只通体火红色的小狐狸。
圣阁下微微一顿。
绝大多数虫族,其种类都能在自然界中找到昆虫原型。但虫族也存在一种特别的种族,是自然界中不存在的类型,这个类型被命名为幻想种,顾名思义,本体为幻想种的高等雌虫,通常拥有能够拟态成宇宙中任何个体的能力。
伊格里斯·奥威尔便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幻想种。
这也是为什么对方能够作为卧底,在星际超大型跨文明犯罪组织中如鱼得水的原因。
但对方这时候拟态成一只小狐狸,是想干什么?
也就是在圣阁下困惑的时间里,小狐狸沿着扶手,呼哧呼哧地爬上了沙发的顶端——它抬起爪子,自知犯错似地做了个揖,可怜兮兮地看他一眼,然后身体一歪,啪叽一声,从沙发的背面摔了下去。
顺带在沙发背后的地上滚了好几圈,发出骨碌骨碌的声音。
像是在说:
——“别骂了。”
——“在滚了。”
诺厄:“……?”
诺厄:“…噗。”
第44章
【44】
很少有虫知道, 圣阁下其实养过一只小狐狸。
浑身毛茸茸、火红火红的一只,性格散漫又顽劣,但凡彼时小小的圣阁下不注意, 就要偷偷撕咬沙发,有时候还喜欢把水杯从桌子的中央推到边沿, 假装不经意地推拉, 让杯子摔在地上。
每当这个时候,诺厄就会把小狐狸拎起来, 丢出去,作为惩罚。
久而久之, 小狐狸自己似乎也习惯了这种惩罚。以至于它每每再犯下什么错, 只要圣阁下抬眸瞪他一眼,便自知理亏地耷拉着头,乖乖找一块高高的地方——有时候是桌子, 有时候是沙发的顶端, 然后身体一歪,啪嗒一声掉下来。
主打一个自己把自己丢出去, 我摔我自己。
既视感太强。
圣阁下垂眼, 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但这只是一瞬。
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年轻的圣阁下很快收敛了眼底的笑意, 恢复冷淡的模样,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秒,似乎那不慎泄露的轻笑, 只是一场幻觉。
这样的掩饰或许瞒得住外虫, 却瞒不住在场的熟虫。
顾不上诺厄一分钟前才明示的“滚出去”的禁令,大小维洛里亚先生瞅着自家的冷淡得恍若无事发生的宝贝雄子,只觉得心里跟接连吃了十颗柠檬似的, 心里酸溜溜的,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不是。
凭什么啊?
大家都是罪虫,怎么他们是挨训又挨罚,全程被圣阁下从头凶到尾,声都不敢做一下,到议员长那边,就是轻拿轻放,连说带笑的啊?
维洛里亚家主酸了。
和大多数性格柔软可爱,天然亲近亲虫的小雄虫不同,他的雄主在诺厄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受雄父教育的影响,当同龄的小雄虫还窝在亲虫的怀里撒娇的时候,他的小雄子就已经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地为大虫分忧了。
尤其是在诺厄成年,逐步接过作为圣阁下和公司最高董事的权柄后,就更是不苟言笑了。
如今好不容易再一次得见自家宝贝的笑脸,却是对着其他雌虫。
大小维洛里亚对视一眼,心里不服气极了。
——不就是打滚吗?我能打十个!
想做就做。
小的那只不假思索,挑衅地瞥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原型,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的议员长,当场撸起袖子,就准备上;
大的那只则是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环视了室内一圈,企图在房间里找到最适合打滚、效果最好的一块地,力求滚得完美、滚得漂亮,争取一次性就把自家不苟言笑的宝贝虫崽逗笑。
然而——
在真正他们付诸行动之前,仿佛看出了他们的企图,年轻的圣阁下眼皮也不抬一下,冷静地道:“小舅舅?”
卢西安·维洛里亚动作一顿。
他自认在“圣阁下率先跟谁说话”的小游戏中完美胜出,当即昂首提胸,颇为得意地看了在场的另外两只雌虫一眼,爽朗响亮地答:“我在!”
圣阁下温和但冷酷地道:“需要我送你去联邦幼儿园,好好重温一下高等虫族的基础礼仪吗?”
卢西安·维洛里亚:“……”沮丧地低下头。
维洛里亚家主:“……!”表情微微一僵,又悄悄松口气。
幸好他反应慢。
议员长先生假装稳重地坐直了身体,不动声色地往边上稍了稍。
圣阁下转过头,看向这会儿满脸写着心虚,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自家雄子的维洛里亚家主,不紧不慢地道:“雌父年纪大了,就不必重返幼儿园深造了,免得丢维洛里亚家族的脸。我私底下另外给您请一位礼仪老师补补课怎么样?”
——又挨骂了。
最终也没能逃过一劫的大维洛里亚先生耷拉着脑袋,和同样挨训的小舅子一同低头,作老实虫状。
一面拿眼角的余光,恶狠狠地往全场唯一幸免于难的议员长身上扎:该死的、邪恶的、诡计多端的雌虫,怕不是心眼全点在讨圣阁下的欢心上了。
雌虫们嫌弃的目光仿佛凝成了实质。
伊格里斯却是视若罔闻——趁圣阁下的目光不在他身上,议员长先生飞快地挑了下眉,对挨训中的大小维洛里亚先生比了个中指,等圣阁下的目光重新绕回来,又坐得笔直,一副乖巧听候吩咐的样子。
诺厄:“……”
不知道为什么,喉咙忽然有点痒。
莫名很想把那边那只雌虫也叫过来一起训。
他小幅度地蹙了蹙眉,不轻不重地白了议员长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余光中,他感觉边上的那两道来自自家雌父和小舅舅的视线,似乎变得更加怨念了。
诺厄:“。”
他不大自然地挪开目光。
视线悄悄又飘落到不远处的议员长身上。
他知道,自家雌父和小舅舅之所以会有这样看似浮夸好笑的举动,不过是为了哄他开心而已。
那,伊格里斯呢?
圣阁下垂着眼,很慢地呼出一口气,他迟缓了几秒,才犹豫地开口:“你……刚刚在干什么?”
伊格里斯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他隐约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会很重要,却很难辨明该不该说实话。坦诚的话并不难说,但对方毕竟对他没多少初始好感。在这样的情况下,太早直截了当地表白会被当场拒绝、斩断念想。
倒不如先刷刷好感度,等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再表明心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思及此,议员长沉吟片刻,谨慎地道:“这样会……显得我比较合群?”
……?
竖起的兔耳朵在空中晃荡了不到一秒,又悄悄地缩了回去。
也是。
对方毕竟是联邦的议员之长,动动手指就能轻易撼动这个文明的存在,怎么可能像雌父和小舅舅一样毫无所谓的放下身段,故意逗他开心呢?
反倒是“这样会显得我比较合群”这样的理由,更符合伊格里斯的脾气和秉性。
诺厄抿了抿唇,轻轻地“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
就连原本守在一边,仿佛活宝似的两位维洛里亚雌虫,都不知什么时候溜去了其他地方,将空间让给了这对年轻夫夫。
伊格里斯本能地从气氛里窥出几分端倪。
对方好像不太高兴。
难道是他的回答太过散漫不正经,让一贯认真的圣阁下觉得碍眼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转移话题,就听见对面的圣阁下淡声道:“关于我失忆期间的事情……”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道:“如你所见,我恢复了记忆,但也失去了失忆期间的记忆,好在这段记忆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
“虽然不记得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的建议是——你和我,都当这些事情从没发生过,你觉得呢?”
伊格里斯顿了一下。
说不失落是假的,但眼前这一幕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是以,年轻的议员长只是顿了顿,很快便恢复一贯的散漫随意。
“也就是说,一切都和你失忆以前一样?”
伊格里斯问:“一切照旧?”
“一切照旧。”圣阁下说。
……
下午三点,怀亚特医生带着自己的团队如约而至。
伊格里斯守在边上,陪他的雄主走完了整个复查流程。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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