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头羊
“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沈选对他是很有耐心。
宣婴这种钢筋铁嘴还是不肯轻易吐露真心话,他想了半天,先摸上后颈部按摩一下,又没忍住端详沈选清澈明朗的眼睛,启唇请求道:“能,今天这么拉你出来主要都是为了公事,但我们以后肯定没什么不能说,在你眼中,我或许一直脾气都不好,行为乖张,那么以后有什么事,也请你多担待我,好不好?”
“……”
这么直球,沈判官觉得意料之外,但他没说不答应。
他总不能跟宣婴说,自己就吃这一口,宣大将军的脸,身材,声音和性格,所有一切加起来在他看来都很合……自己口味吧。
想了一通,他只能嘴上回答:“嗯。”
但宣婴觉得光嘴上答应还不够,这次沈选的身边如果不是出现麻烦,他也会缓缓,再主动示好,比如说他们两个人见沈家人一事,本来就是一场双方得多多考察的结果,不能操之过急,白天的宣将军如果不喝酒,还是很保守的,所以说要怪就怪另一个玩意儿。
想到这儿,宣婴便继续开口追加返现:
“问你话,说,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那你不说是,就是好,你说好了啊,好好好!走了,去人间!”
“……”沈判官头听到这里的头都大了一大圈,到底怎么回事?他又觉得男鬼本质上还是未成年了。
这会儿的沈判官刚好还有个工作建议没提出来,于是他将手伸入西装裤兜里,跟宣婴相处起来轻松多了的他用两指交叠着捏出一张纸来。
沈选把画着一个男鬼的纸举起来贴上宣婴俊美的面颊时,故意捞了一把坐在自己身上的这把腰肢。
宣婴想退后一步没来得及,沈选的动作继续逼近,还作势翻身占据了他的上方。
岂容他放肆,两个人来了点半真半假的沙发扭打,但二人中最终被压在底下的是宣婴,沈选面无愧色地停下手,垂眸间仿佛几个眨眼间孟浪的人不是他。
“我没有说过您脾气不好,我只想多谢您今日再次舍身相救,但下一次遇到危险,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让你也听到我说,一切有我,无需担心。”
然后他淡淡地说:“对了,我们风流倜傥的大将军想不暴露身份去人间体验正宗的“天上人间”,总是需要一个办法吧?您想到对策了吗?绍兴老字号祖传纸扎人要不要来一套?我给你打对折?”
宣婴内心深处一阵咬牙,似笑非笑骂他:“你这个……狐狸精!”
“呼,嗯,我的大王。”沈判官听从剧本安排,立刻“娇滴滴”吹了他的耳朵后面。
“你给我滚!恶不恶心!”宣婴烦要挨个去人间抓回饿鬼的事,他踹晕青鬼过于用力的腿肚子也疼,干脆半躺着把背部翻过来,一只手在裤腿处揉来揉去。
沈选不穿他五位数的风衣还是秉持着虚伪的优雅,弯腰接手了他的左边小腿,还托起来握住冷白色的脚踝骨。
来而不往非礼也。
宣大将军腰一扭动,用顶上来的右腿踢他的胸口当奖励,就是奇了怪了,他也不完全推开沈选,他的面容似乎只是在故作尖锐刻薄,半推半就的高容忍度表情,又只有二人才懂的深层次内容。
用这招随便打发走小鬼,二人就回去找崔判,宣婴来一次会所,仿佛就是冲着果盘去的,沈选看他连吃带拿,才感觉自己之前多虑了。
但他们的对话目前是不能透露给审查司一丝一毫的。宣婴又一次辗转来找老同事,只是想进一步确认青鬼已经被羁押,然后他就当场准备拿走那张黑名单。
可当崔判看见沈选也跟着宣大将军,他有点为难地皱皱眉,还似乎是想说点什么。
这时宣大将军继之前的女装发言后,又出声打断他道:“老崔,谢了,我欠你个鬼情,对了,你记得给我旁边这个人弄点装备,我说怎么回事啊,一个判官连勾销愿据的冥殿纸笔都没有,你们就拿个txt敷衍我们金华府?”
“……”
崔判语塞,他心烦冷哼一下,混沌的嗓子蕴藏着一丝对年轻小判官的不信任。
沈选看得出老前辈穿红袍的长须面容也有点红温,但又碍于在地府这个职场不好把话说明白。
毕竟宣婴和崔判官不是普通的同事,他们几乎是一个体系下的“官”,在这次的案子面前,他或许不信任沈选但首要得听宣婴的。
因为就算沈选先前说,宣婴喜欢对其他人展现不靠谱做烟雾弹,还是会有一些聪明人,比如崔判能识别真伪的。
“沈选,你今日是有功劳,回去等着跟你领导一起接受上级安排吧。”崔判这是把宣婴说过的两件事一起当面同意了。
“哟,真是谢了,老崔,我替……替金山银山谢谢你!”
崔判官很警觉:“你不会准备把它们要回去吧!你当初捡它们回来,不是说你没成家,又不懂养狗常识,所以才把它们寄养给我那么久的吗?你最近有喜事将近?”
“喂喂,你这老鬼,你别在别人面前胡扯!”宣婴一瞪眼睛,连忙左右观察,低下头一秒改变话题,“我只是不会照顾别人才把它们送给你的!它们万一被我养的不好怎么办?”
崔判官撇了撇嘴:“是啊,就你最嘴硬心软,路边看到狗都要捡回家,和外人说自己不会照顾人,也偷偷地照顾了一百年,人家还压根不知……”
宣婴用一声古怪烦躁的咳嗽打断接下来的话。
沈选在他俩旁边一顿。
可是他怎么总觉得崔判在看自己说刚才的话?宣婴又在故意避开跟自己眼神交流呢?
不过也太巧了,原来崔判的狗是宣婴在路上捡到的?为什么大将军总是在背地里干些画风根本不像他本人行为的事情?
沈选觉得,宣婴有时候真的比他能看到的还要个性独特。
恰好因为沈选今天又对他胡说八道过。
宣婴盖不住情绪的脸颊有点褪不去的胎记红印。沈选看见好像懂了宣婴的某些行为。
他们之前躲起来说的对话,不会是宣婴这辈子第一次对其他人低头和示好吧?
沈选从他身上一时间无法挪开目光了。
宣婴在工作上依旧灵活易变,大家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多做停留,转身就拉走沈选。
“别废话,从明天开始你就不是窗口服务了,以后你再慢慢找崔判钟判他们学习吧……”
他说的挺轻松,可手中名单粗略一查都共辑录恶鬼一百八十三位,若是按照他的过往经验推测实际数量,真正逃走的恶鬼们肯定远远不止上面所列数字。
其他人就这么看着沈选被宣大将军默许了协同他一道办案。
大家都不敢想,一个打不过流浪狗的文弱书生,真能跟大将军去21世纪的现代人间缉拿十方恶鬼吗?
沈选把思考的目光也落在了某张名单上,但他的眼神没有退却之意,因为宣婴这次会和他同行。
不过宣婴每次给完一些行为暗示,嘴上却不喜欢说出来。
目送他们离开的崔判官也在吐槽。
“宣婴啊宣婴,你虽然嘴硬,但行动上实在是太明显了,可惜了,某位沈判官还根本不知道一位大将军以前默默救了他多少次呢。”
……
崔判官又话锋一转,把亲友团的“忠告”说给了沈选。
“沈家郎,你得了便宜,也得拿出点行动!你小子如果敢学话本里的负心人,做出对不起宣婴这种二傻子的事情,我看你啊,是真要挨天打雷劈!唉哟呵!谁有你这福气,他都得笑醒!”
……
当晚,回到金华府的他们结伴分享了一次沈选妈妈的味道。
本府分殿的暖光灯下闪着碎银的光,两人的青花碗底躺着葱花和虾皮。
一个个皮薄透亮的玉米肉馅馄饨鼓着金鱼一样的尾巴,浮在滴了香油的暖和热汤里。
宣婴已经吃了两碗,白炽灯照着他一个人的空碗,油渍印成月牙。
沈选一口没动,在旁边替他挑纸骨架。
他得给领导选纸鞋纸冠和纸腰带,还要量体态做纸衣服。
考虑到宣大将军这次跟沈选一起上地面,是绝对不许走漏消息的,他就只能呆在这个纸人里头,白天被封口闭眼,晚上才被某人抱起来,带来带去的。
沈选对宣婴说:“如果这次借纸扎还阳,那你也会是其他肉身凡胎能摸到的实体了,但我们可不能动不动被活人看见纸扎人能活动,因为普通人很有可能误会我平时喜欢藏尸体在家,我们就算一起出门,也尽量选一些……后备箱,登山袋,旅行箱装这你……”
宣婴质疑:“大少爷,你有没有常识?你不觉得这样做更会被人误会?你把我放行李箱,万一吓死人怎么办?我是拉着你去人间抓鬼的,还是当鬼害人的?”
被一个男鬼嘲讽的沈大少爷:“……”
但沈选接受完批评,他思考一下也感觉到一个纸扎不能藏进行李箱。
真难,他们总不能一直都不分开行动,整天睡一块吃一块,一个单身男夜夜抱一个男纸人?这不是更变态到无可救药?
他俩的大脑不由得原地当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事情紧急,宣婴最终只能说,赶紧把还阳的第一步做好。
沈选帮他量好尺寸后,半透明的红色将军元神也提前在找好的棺木闭眼躺下来。
他不想尴尬地一直看着沈选的脸,闭上眼睛就来了一个灵魂出窍的状态。
但因此,沈选的双手……在这之后进入他身体里的感觉也被无限放大……
闭着眼睛都让宣婴觉得自己被这个凡人打开了。
隔着薄薄的东西,人类的手指头捣鼓着男鬼的脆弱点,他不能叫疼。
就受着。
越受越热。
他开始吃不消。
可这些棍子,胶水,浆糊,这些……真都全部要塞入纸扎人内部吗?
事到如今,宣大将军说他第一次有点不适应沈判官的手法都没用。
沈选在他灵魂原地缩水后,很快错身在纸扎工具中拿出一根细木杆,他眼神认真对待着宣婴死亡一百年的身子,从前到后重复一遍又一遍弯折,最终将相同的五根弧竹做出了宣婴的腰腹部中段和四肢。
空架子的纸骨渐渐生出成年男性的俊美轮廓。
沈选抚摸无头纸人干净空白的身体,他本该心如止水,可是宣大将军的身段实在生得太好。他又不由得起了一丝……不太符合正常现象的恋“尸”之情。
尤其在看到宣大将军将小腹拼一口气吸住,他虽然在心里忍住叫声,保持沉默,任由摆布地躺着的时候。
但做到这一步,宣婴把一切交给他的魂魄也是有痛……痒……舒服和羞耻的意识的,沈选的手掌能感觉到他用纸做的脸颊在微微颤动。
“一百年了,一个男鬼真的还能在人间还阳一次吗?”
纸扎人大将军的心理变化仿佛被沈选看了出来。
不由得怜他更深。
沈选在心里说:“有我在,别怕。”
他继续把身体弯下来靠近男鬼,温暖男鬼,越发稳稳当当的手掌摸着宣婴快安装好的纸扎人头。
纸人头和大将军的五节竹篙身体至此接上了,越发熟练掌握情况的沈选又取了一张深红色纸,一张白色纸,取来剪刀浆糊给扎了个大将军的脑袋,这次他们计划一步到位,紧接着沈选给他耐心细致地描摹上了眼周最标志性的红色胎记,又用多层纸张糊贴亡人光洁的面部,最后用剪刀针线快速缝上躯壳,不让宣婴未来会漏气。
一个威风凛凛的金华纸将军在沈选手中新鲜出炉了,“祂”身穿大红,眼眶留白,手执骨鞭铡刀,一看就是身份极为高贵的地方神。
沈选看看,感觉第一次尝试技术并不出错,至少靠这一堆平平无奇的木秆竹条彩纸,内里装的正神魂魄也可以到人间走一趟了。
宣婴的声音正好从纸扎肚子里发出来:“对了,我真要住你家?徐家汇还是你爸妈家?你给我准备去你家第一次过夜的睡衣牙刷了吗?”
沈选:“……”
他们会这么主动商量过夜的声音倒把他当场问住了,但他在凡间的房产怎么都逃不出地府大将军的耳目,宣婴是怎么知道他独自一个人住徐家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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