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坟挖出鬼 第56章

作者:君子在野 标签: 不伦之恋 灵异神怪 玄幻灵异

  阿澈扯了扯萧郁的衣角,道:“这就是跟着林言哥哥的‘那东西’。”

  “呕……”尹舟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他妈多大仇……”

  以狐狸的术法为桥梁,那女鬼也第一次看见林言之外的人,微微张着嘴,惊疑地在他们与林言之间来回打量。

  萧郁忍着不适,对那女鬼道:“冤有头债有主,他与你并无瓜葛,为何害他?”

  那女鬼看着他,回应了句什么,却只见嘴唇翦动,听不见声音。大约发现两人无法沟通,女人犹豫片刻,拖着残肢向萧郁缓缓走来。

  女人走得越近,腐臭的味道就越浓。

  与此同时,难以描述的悲伤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冰凉的气息无孔不入,让大家仿佛都置身水底,五官皆被灌满了咸涩的海水。

  气氛太压抑了,几乎让人喘不过气,心脏像被灌注了铅沉甸甸地往下坠,坠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萧郁想起林言昏迷之前,也曾在浴室抱着他,说心里难过,但又找不出缘由。

  压抑过后,这股气场忽然变化,既痛苦,又愉悦,仿佛那颗被灌注铅水的心脏被人拿起来,放在手心抚摸搓揉。

  想了很久,萧郁才反应过来。

  这种感觉,像是思念。

  强烈又没来由的思念到让人已经感觉不到这屋里冲鼻的腐臭气息,萧郁额头出了汗,心脏咚咚的狂跳。

  在这一瞬间,心脏承受着一股股的冲击让他几乎站不稳,他难以遏制的想念林言,想他醒过来,想跟他说话,想拥抱和亲吻他,想听着他的喘息与他无休无止的做爱。与此相比,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女人与萧郁相隔已不足一米,两人相对而立。

  萧郁道:“我们不伤你,你走吧。”

  “无论什么心愿未了,阴阳已经两隔,再执念也没用,走吧。”

  女人不肯离去,那双死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萧郁,绝望,悲伤而又焦急,她抖着腐烂的嘴唇,张开又合拢,发不出声音。

  她急得来回挪动双脚。

  仿佛发现再多努力也是徒劳,女鬼呆立片刻,在萧郁跟前慢慢跪了下去。

  这一下子炸了锅,萧郁吃了一惊,弄不懂这女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女人像在进行某种仪式,她额头触地,上身久久地匐在地上,再仰起脸时,用口型念了两个字,接着,黑洞洞的眼眶里淌出了两行褐色的血泪。

  萧郁呆住了,虽然他没有林言那样与鬼灵对话的能力,但那女人的口型他却看明白了。

  她说的是:救命。

  (补充:挖坟的定制番外出现过尹舟气跑小狐狸的情节,没有买的小伙伴只能脑补一下了,抱歉抱歉╮( ̄▽ ̄")╭)

  (八)

  她说的是:救命。

  一个把林言置于生死未卜之地的鬼,对他们说,救命。

  气场倏尔散去,女人的影像灰飞烟灭,地上的尸水血水、空气里强烈的尸臭都全无影踪,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和沉睡的林言,萧郁回头一看,只见那两人满头大汗,阿澈跪在地上,目光涣散,尹舟盘着腿,两手捂脸,咬牙骂道:“什么鬼,老子的心脏都要爆了。”

  萧郁打开窗,连着呼吸了几大口外面潮乎乎的空气,这才镇定精神。

  “我有办法了。”他朝尹舟转过头,“但是需要你帮我找些资料。”

  “你们休息一会,好了就告诉我,我们得抓紧时间。”

  尹舟两手撑着膝盖,瞪着他,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铁打的啊?”

  萧郁一愣,随即浮出淡淡的笑容。

  “世间再诡异离奇的事都有来龙去脉,说白了,不过是一桩桩没了结的案子。这鬼是人变的,心思也与人无异,鬼神之事我虽不懂,但只要是人心,就有办法。”萧郁道,“想查清这桩蹊跷案子,先得知道死者是谁。”

  尹舟奇道:“这从哪查起?去请个跳大神的?”

  “凶杀。”萧郁皱眉,“这女人想说的话,都已经告诉我们了。”

  当晚,尹舟一夜未睡,盯着电脑硬是帮他把全国近二十年来的失踪案与凶杀案全整理了出来,一遍遍筛选,一起起对比。

  一桩十几年前的失踪悬案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个女人,在离家不远处离奇失踪,没找到尸体,虽然不是大案要案,但是这起失踪案发生的地点,让萧郁翻来覆去思索了许久。

  关外的北方,一个名称极其生僻的东北边陲小城,却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

  在哪里听过?曾听谁提起过?

  萧郁紧蹙双眉,背着手在客厅来回踱步,忽然灵光乍现。

  他找出林言的手机,打开通讯录,目光停在一个名字上面。

  徐谦。

  他想,用不了多久,后天、明天,这件事就能找到头绪了。

  什么样的未了心愿,才能让人化为孤魂还在人间流连不去?

  当晚外面下了场雨,第二天又放晴了,地上的水洼反射刺眼的阳光。

  萧郁坐在徐谦的办公室里,端着白瓷杯喝茶。面前铺着一张十几年前的旧报纸,一则报道的标题被黑笔重重勾了出来。

  “边境县城失踪案:女子回家路上不见踪影,已是两个孩子母亲。”

  附带一张一家四口的合照,女人长相姣好,黑发打成麻花辫子,穿棉袄棉裤,一手牵一名幼童,与另一名长相朴实的男人并肩站着,背景是老式街道,路人稀少,路旁种着好些孱弱的白桦树,天高云淡,树枝被风吹得弯成一张弓。

  除了女人之外,其余三人的脸都被打了马赛克,但看得出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女人脸上挂着笑意。

  怎么都难以想象,昨晚那具肿胀腐臭不堪的尸体,和照片上眉清目秀的姑娘会是同一个人。

  熬了一整夜,萧郁的神思也有些恍惚,反应愈发迟钝,想把昨晚的线索再梳理一遍,大脑竟一片空白。

  他把白瓷杯底往桌上轻轻一磕,心道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太平日子过太多,人都懈怠了。

  当年进士及第,京里刚放官职的第一年,不知道经手了多少这种小案子,大明律严苛,官可不太好做。

  现在时代变了,手段变了,可这人心险恶,从古至今都一个样子。

  会是她么?这次判断会正确么?

  那全身蒙着白霜和冰凌、凶死多年的游魂的突然出现,和那位从北疆刚刚调回来的法医,有什么关系?

  徐谦刚开完会,匆匆忙忙的抱着一叠资料赶回来。

  “久等了久等了!”

  萧郁起身迎他,徐谦很客气:“你坐,坐。”

  “你让我查的这件案子,还真是我们局接手过的,都十几年了。”徐谦很惊奇,“这是当地有名的一宗悬案,还有些后续的新闻报道,你得去报社和电视台找。”

  “你问的也巧,这么大个北京城里的公安干警,就我一个是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调回来的,这要问别人,还真不好找。”

  “不过你打听这案子干什么?”

  萧郁结果他手里的资料,随手翻了翻,薄薄的,应该很快就能看完。

  他没正面回答,问道:“你们查到线索了么?”

  “嗨,哪来的线索,那会分局成立了专案组,全县翻遍了又去山里找,大兴安岭!哪儿找去?最后还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一带经济落后,地广人稀,监控不完备,这种失踪案子啊最难破。我记得那是在十月底,查了没几天就大雪封山,我们人手又不够,等开春化冻,半年都过去了,这事也就耽误了。”

  “这女的社会关系特别简单,一般遇上这种失踪案子,我们都先怀疑配偶作案,当时走访这一家的邻居,都说夫妻俩感情好得很,女的是有名的美人,男的又穷又木讷,这女的为了嫁给他,跟家里闹了好几年决裂。”

  “女人失踪后还是这男的带着丈母爷去报的案。后来失踪满四年,宣告死亡了,这男的也不另娶,自己打工养活俩孩子,给这女的父母养老,跟亲儿子没差别,在当地可出名了。”

  徐谦说到一半,有点唏嘘:“都说看他整天孤孤单单的,挺可怜,有人想给他介绍个过日子的女人,他就把人往外撵,说他老婆没死,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萧郁喝了口茶:“他为什么这么确定?”

  徐谦摊了摊手:“没找着尸体嘛,还说什么如果他老婆真被人害了,托梦也会告诉他,就那些个村里老百姓相信的东西。”

  “那会穷啊,当地也有不少女的,嫌自家男人穷,找个相好的,商量了一起偷越边境线出去打工,再不回来的,有的是。这都说不准。”

  萧郁点点头,他要找的信息差不多都全了,谢过了徐谦就准备回家。

  徐谦送他到门口,笑道:“改天再约你俩出来吃烤串儿啊。”

  萧郁笑着答应。

  萧郁走出门没多远,又折返回来:“对了,还有件事问你。”

  “十几年了,这案子要是现在破了,还有效么?”

  徐谦的表情严肃起来:“有,过去好多迫于条件一直悬而未决的案子,从我们经手以来,局长都换过了好几任,但证据一直原封不动的留着,现在DNA技术越来越发达,我们年年把证据往北京上海送,只要犯人在逃,不管过去多少年,我们要把他绳之以法。”

  萧郁走出公安局时已接近中午,也许是前夜下过雨的关系,天空格外晴朗,正是万丈青阳。

  (九)

  家里静悄悄的。

  林言仍在熟睡,床头的蜡烛又换了新的,正安静的燃烧。

  地上的方便面空碗又多了两个,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老坛酸菜味。

  尹舟双眼无神的盯着林言,已经进入睁眼做梦的状态,怀里一只雪白的大狐狸,窝成一团呼呼大睡。

  两人都太过疲倦,谁都没听见萧郁开门的声音。

  萧郁轻手轻脚的把满地的泡面盒和香肠皮打扫干净,心里暗自愧疚,想起先前林言找他们帮忙时,每顿饭有排骨有鸡汤,这次换了自己有事,只能给他们买泡面。

  林言教了他很多次怎么用外卖APP,他都懒得学,又因为林言厨艺好,所以他到现在,还是只会煮粥、泡面和刮鱼鳞。

  相比林言,他还真是个自命清高的老人家。

  萧郁绕过尹舟,坐在林言身边,俯身轻轻吮咬他柔软温热的下唇,一阵阵的思念涌上心头,他顾不得有外人在场,捧着林言的脸越吻越舍不得放开,不知不觉,眼眶就有些潮湿。

  烛火忽然像被风吹着似的颤抖,灯花啪的一爆。

  “咳咳。”背后传来故意清嗓子的声音。

  萧郁迅速控制好表情,回头道:“你们醒了?”

  那团狐狸已经不见了,尹舟的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美少年,正揉着眼睛打哈欠。

  尹舟急切道:“有进展没?真跟那个法医有关?”

  萧郁摇摇头:“跟他本人倒没什么关系,但这宗案子确实是他们经手。”

  他示意两人稍等,从带回来的一沓资料里抽出那份旧报纸,将带照片的一页向上折好,放在房间西北角的地上,接着朝阿澈比了个手势,阿澈心领神会,手指在报纸上轻轻一点,那泛黄的纸面忽然漾起细微的波纹。

  “她”应该能看见。

  一阵细细的阴冷从身边拂过,报纸的一角动了动,接着,极轻微的啪、啪两声,照片的位置,凭空多了两滴圆圆的褐色水渍。

  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