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尤念
花亦辰立即举起双手,示意不会。
钟九诗等已经等候多时,他们分两批前后脚赶回苏州,平安无事,可是左等右等偏偏不见陈辰和尤念归来。白夕浮三不五时外出借网进局里官网,官网沉寂,内容毫无波澜,对那晚被入侵之事绝口不提。除了安全部部长递交辞呈,没什么可看的。局里的攻击机制在最关键的时候卡壳了,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丢脸。
王哥甚至几次提议出去找,虽然陈辰总是能化险为夷,但尤念毕竟是个血肉之躯的人类,半点法力也没有,钟九诗一想起尤念便难以忍耐。
祖章从来不会觉得会有危险,尤念在时他非得时刻缠着不可,现下尤念不在了,他也可以不加想念,只是每晚临睡前哼哼唧唧抱怨一下。到头来,还是他几次三番安慰了大家。
尤念推开房门时,餐桌上摆好了丰硕的午餐,仿佛感恩节大餐,香气四溢。
钟九诗终于松了口气,起身走过去要抱:“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就活生生把我们急死了——”
花亦辰跟在尤念身后,陈辰最后,进来时顺便关门。
“Hello!baby!”花亦辰张开双臂,豪气干云,仿佛不曾离开过一分一秒。
摔盘子的声音,摔倒的声音,当死人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任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也正是自己告诉自己,他还活着!
“花花!”
“我在做梦吗?你居然没死!”
“哈哈哈哈,花花你瘦啦!”
花亦辰的死而复生让寒冬充满生机,遍地鲜花烂漫,好不热闹。不管花亦辰为何没死,还是他其实是死而复生,亦或是只是个长得和花亦辰一模一样的陌生人,都动摇不了此时此刻此地,全屋的喜悦与喧嚣沸腾。
杨晓侠独自站在一边,呆呆的恍如灵魂出窍。
花亦辰望向他。
就见杨晓侠“哇啊”一声哭出来,花亦辰正想不亏是我养大的,果然最亲我,便张开双臂示意“快跳过来”,心满意足,准备搂在怀里好好哄一哄。
杨晓侠从椅子上跳下来举起椅子,追着花亦辰,边追边打:“叫你死——让你死——你怎么可以死了——”
屋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乌烟瘴气。
第192章 面对(1)
打归打,打完之后,杨晓侠便紧紧趴着花亦辰。花亦辰朝东,他朝东,花亦辰朝西,他也朝西,活生生长在花亦辰身上似的。最后花亦辰去洗澡,杨晓侠还蹲坐在浴缸边,屁股下垫着拖鞋。
回来的路上也不是一路风餐露宿。陈辰了解国内所有行业的灰色地带,不仅能够不用买票就上大巴,还能找到检查不严的小旅馆,只是环境有些可怕。花亦辰虽然被关一年,山洞里到底比那些小旅馆干净。
花亦辰在头顶比划剪刀,咔嚓咔嚓剪来剪去,示意杨晓侠去拿剪刀来。
杨晓侠哼哼一声不情不愿地跑出去,回来时带着白夕浮。
满室旖旎春色关不住,皓白肤色胜过寒霜与冰雪,花亦辰悠然伸出长满卷曲腿毛的小腿,架在浴缸边。
白夕浮:“.…..”
白夕浮一手小板凳一手剪刀,叉开腿坐在浴缸边,正想动剪刀。
花亦辰对他搓了搓手。
白夕浮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啪的一声拍在置物处,和翡翠绿色宝石一起:“游泳,还是你给我的。”
花亦辰拿起烟盒瞅着:“那么久了还没抽完。”
“没抽完不正好都孝敬你了么,别动。”白夕浮固定花亦辰的脑袋,考虑怎么下手,“我手艺还是可以的,你瞧大熊和祖祖脑袋,都是我修的。”
花亦辰点起烟,吞云吐雾:“他俩那脑袋要修理?一个不用剪,一个直接用推子推!”
白夕浮开始把长发一缕一缕地减下,预备剪短点再做修理:“那也叫手艺。”
花亦辰从此过上土皇帝的生活,喝水有杨晓侠端,吃饭有杨晓侠喂,不想吃了有杨晓侠三劝五劝。杨晓侠莬丝子似的缠上花亦辰这尊大树。
这日白夕浮照常带祖章出去溜达,把逃命的日子过成了度假。也是因为有祖章在,这里的生活才不至于灰得像监狱。不是谁都有强大的信念,也不是谁能安然渡过而心境不改。于是大家愈发佩服尤念,又因为深知尤念的腹黑,总觉得他已经默默黑化,等候他爆发。
于是尤念整日都在被各种视线注视,好不奇怪。
白夕浮带着祖章回来,果然又大包小包,祖章还背了个白色兔子毛绒绒的小挎包,有粉色肩带。
尤念纳闷祖章怎么越来越萌了,最关键的是,那么大的年龄了你还卖萌?无耻至极的嫉妒心顿时爆表。
祖章把兔子反过来,兔子脸上竟然露出里面装的保温杯!还是纯粉色的!上面印着各种印花。祖章小心翼翼的倒了杯水,手里捧着杯盖,终于瞥见尤念的眼神,懦懦道:“干嘛,媳妇买给我的。膳魔师,很丑么?果然媳妇的审美观就是不成。”
尤念:“……”
钟九诗鬼魅般的出现在尤念身后,冷不丁地道:“弟弟其实在说,他也想要一个。”
“什么?你想要什么?”不知是哪阵风吹了半句话进花亦辰耳里,凑过来问,“你花花哥穷的就剩钱了,只要你想要,全世界都买给你。”
尤念郁闷升级。
祖章喝着水:“给张支票呗。”
花亦辰很乐意,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钟九诗揪着花亦辰的衣服,把他揪离现场:“花花你现在是黑户,整个屋里最穷的就数你了,当心陛下心情不好连饭都不给你吃。”
杨晓侠直勾勾地盯着保温袋,心想花花买不起我也可以不要,哼唧了一声,也不可惜,便继续勾着花亦辰不放。
花亦辰踢了踢腿,杨晓侠还是不放。
不只是花亦辰,大家都很穷,老是偷鸡摸狗又不是个事。偷些吃的到算了,毕竟食物乃生命,偷钱就有种耻辱感。于是大家紧着钱花,前所未有的穷,如有特殊需要,当务之急,必须解决,倒是可以申请得到谅解。
这是一当□□立牌坊的行为,白夕浮表示不屑,皱着鼻子,拿出一张A4纸,上面是手写的祖祖饲养清单,交给尤念,自觉申请理由名正言顺。
尤念直接看最下面,发现一个天文数字,养个祖祖那么花钱!不养了行不行。
“不行!”尤念气的把纸往桌上一摔,“怎么那么贵!自己想办法!”
白夕浮则道:“嗨,陛下,咱不能厚此薄彼啊,齐大神不养了行不行!”
尤念脸色阴沉,大有把那张纸囫囵一下让白夕浮自吞之意,压低声音,冷着声调威胁:“齐麟吃剩饭就成……齐麟就是在吃剩饭,一直吃剩饭。”
白夕浮如遭雷击,感情一度被妖联供起来现在虽然身陷囹圄的神兽是这么被凑合养的,这要是被别的妖怪知道了,铁定告尤念一个虐待神兽的重罪。
但是不养了真的不行,祖章变数太大,这一群妖魔鬼怪,神通没有,屁事成群结队。后来尤念心烦,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管他们从哪个灰色交易里顺来的外快了。
杨晓侠把两张单人沙发并在一起,靠枕做枕头,被子一半睡一半盖,晚上就这么睡在花亦辰身边。也就是他原型小,得以睡下。
虽然是动物,化而为人后,杨晓侠一切习惯和人类无二,哪怕是化为四蹄的原型,也喜欢只靠后腿站立行走。
花亦辰翻过身瞅着他的背影,手机时间显示,他瞅了足足一个小时。虽然不能用来通讯,但没手机寸步难行,蹭酒店的网,好歹能打发一日之内的无聊时间。花亦辰想,杨晓侠还是睡着的时候更像个宝贝。
花亦辰悄悄地想,悄悄地掀被子下床,抱着一堆衣服去客厅换,免得吵醒他。轻轻关上门,花亦辰提心吊胆之余,忍不住庆幸自己的幸运,竟然没发出任何动静!他觉得脚底板仿佛长出了肉垫。
深夜万籁俱寂,白日里各种忙碌,精神体力俱耗尽。
漆黑的客厅里,尤念正端坐在沙发上,一手搭上扶手,有颐指气使之态。他上下打量花亦辰,显然是等候多时。
花亦辰抿嘴一笑,默默脱下睡衣,肋骨根根分明,好不可怜。
“早去早回。”看完花亦辰换衣服,尤念觉得花亦辰绝对是故意的。不过这故意完全起了反效果,之前花亦辰的身材对尤念而言也缺乏吸引力,毕竟有个他无法逾越的对比在。
花亦辰摊开手:“你又知道我要去哪了?”
尤念拍了拍旁边的双肩背包:“刚才收拾的,带着路上吃喝。咱们身份特殊,能不出现在摄像头下就不出现。被抓了可能就没有办法救你第二次了,这一劫太难。”
花亦辰原地站定:“我会回来的,龙家没你想的那么龙潭虎穴,我在里面呆了三年。”
尤念低下眼:“可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不是……”
“不会变的。”花亦辰截断他的话,坐在他身边,“我了解他,他没法改变。改变对他而言是致命的。”
龙这个人聪明绝顶,武力至极,可缺点同样致命。尤念缓缓颔首。
花亦辰有些紧张,吞吞吐吐的,好不难受:“我若是——我是说万一……”
尤念宛如喃喃自语:“我找不到他,那个三界之外的地方,并不再任何记录中。我跟妹妹他们说会有办法,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没有办法……”
花亦辰看着尤念,把双肩包挎在肩膀上,尤念的声音听起来幽邃绵长,加之坐在黑夜里,像是个被埋在深海之渊的永世不得翻身的巨兽。
“我明白。”花亦辰道,龙虽然有缺陷,但确实是实打实的龙家少主,不似花亦辰这个曾经的花家少主。
目前,尤念想去那个地方,只能寄希冀于龙。
翌日一早,杨晓侠醒来找不到花亦辰,满屋子翻腾。陈辰这些日子来,始终觉得花亦辰和尤念有古怪,此刻花亦辰既然消失了,肯定和尤念脱不了干系,当即便给杨晓侠指了条路。
尤念因为昨晚心事重重睡得晚,还在沉睡,被陡然跳上床的杨晓侠踩得几乎吐血。尤念无可奈何,在杨晓侠急不可耐的催促中,慢吞吞地套上衣服,走到餐桌前坐下。见有碗放冷的小米粥,也不管有没有主,拉过来便喝:“花花昨晚走的。”
屋内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厨房和煤气,熊堪琦有次带祖章出去玩时顺带买了电磁炉和锅,没事给大家煮粥和面条。
眼见尤念话说到一半便只顾着喝粥,“嗨——”钟九诗不满地瞪大双眼,夺下碗。
尤念夺不回碗,只得乖乖解释花亦辰是去找龙,说完看向钟九诗,可怜巴巴地示意她还回来。
白夕浮打了个寒颤。
祖章看看尤念又看看陈辰,忽的觉得这两人都挺可怕,如被恶灵附身,最后跳下椅子跑远了。
钟九诗对龙的背叛记忆犹新,但眼见尤念和陈辰都认了,她反抗也没有意义,便道:“冷了,热热你再吃。”
杨晓侠大怒,倒不是不乐意花亦辰走:“你应该叫醒我,让我跟他一起去!万一有危险,我也可以帮他!”
陈辰看了眼尤念,大抵是明白了,便劝着杨晓侠:“花亦辰是认为他自己可以解决。”
白夕浮还是不敢相信:“你没开玩笑吧,你说花花去找龙了?他是找死呢!”
“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不能干预。”尤念摇头,钟九诗送来加热好的粥,他三口就喝完了。
白夕浮坐在尤念对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仿佛一只啄木鸟,明明看见食物了,可惜就是吃不进嘴,脸上带怒容,口中也带上怒火:“这是能不能干预的问题吗?他还回的来吗?”
花亦辰可能一去两三日,也可能一去不归。
白夕浮继续:“你就不怕那边也是陷阱,或是那个龙把他杀了?”
“老白。”陈辰出声呵斥。
白夕浮兀自不觉,无暇顾忌陈辰,盯着尤念,气不打一处来:“你信他,我不信。花花是你兄弟,也是我兄弟,我不会让兄弟涉险。”
他站起来拿起椅背后的外套,好像要出去。现在还是清晨,就算要溜达也还太早了些。
陈辰赶紧问:“你要去哪?”
“我去把我兄弟带回来。”白夕浮正色道。
熊堪琦也感觉站起来,倒不是阻止,是同他一起去的意思。
陈辰拼命给尤念打眼色,尤念一手扶额,和白夕浮对视,谁都不输给谁。白夕浮想起龙是尤念的亲兄弟,是否因为这个原因才被猪油蒙蔽了双眼?
白夕浮招呼祖章。
祖章扭过头捂着耳朵,扁起嘴:“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