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轩霄
「谁干的?」卡德的声音难得的有一丝哽咽。
当年希洁尔离开的时候也只在信上说过最多一两年,等她彻底平静下来就会回来。依希洁尔的性格不可能这么多年都一丁点联系都没有。他们没有她的消息,一丁点也没有。音讯全无,不是出了意外又是什么,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非常难受。
那毕竟是他唯一的女儿。虽然淘气任性,但那是他们捧在掌心里呵护着长大的小公主。现在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们怎么能甘心?
整个空间静了半响,少年看着窗外轻轻的叹息:「对不起,我暂时还不能说。」他如果说出口的话又将是两个家族的矛盾,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这个他应该称为外公的男人。
黎伊心里很乱,也很茫然,他的存在本来就是矛盾的,他应该说吗?
卡德退而求其次:「她的墓在哪里?」
「莱卡森林的中央。」
「当年发生了什么?」见少年依旧沉默,卡德深吸了一口气,对他摆了摆手:「算了,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黎伊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跟安洛走了。
卡德一个人静静坐在原地,桌上放着三份未动过的餐点。桌上的热饮还冒着白烟。
他转过头看着窗外,光芒照在赛纳斯的云层之上,那么漂亮和洁白,一如他那俏皮又倔强女儿。卡德微笑着缓缓伸出手,仿佛在迎接那个向他飞扑而来的白羽精灵。
伸出去的手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卡德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深深的叹息一声。
他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过了很久很久,最后低头拨通了通讯,那边响了几声对方就接了起来。
卡德的声音很沉:「菲丽尔,是我,对。我想我有件事情应该告诉你,你先答应我你别激动!希洁尔……已经不在了……别哭,宝贝,你答应过我的。还有,她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孩子,很可爱,对,有三对漂亮的白羽,就像他的母亲,你想见他?可以,但是他不跟我回去。我给了他一个礼拜的适应时间。我有分寸……」
……
安洛送黎伊离开,再回来发现卡德依然坐在原地正看着窗外出神。
安洛走过去坐在刚才的位置上,他的眼睛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哭过的原因,看着对面闷不吭声的父亲,最终叹息了一声:「给小家伙一点时间吧,说不定他还需要点时间才能消化这个消息也不一定。从小家伙的反应来看希洁尔当初应该没有告诉他我们的事情!或许过段时间他对我们产生足够的信任之后,他就会告诉我们了。」
卡德点点头。
安洛低声道:「妹妹的事情我一定今早给您和母亲一个交代,不会让妹妹这么不明不白就死掉的。」
「还有……」安洛虽然不想面对,但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有必要跟父亲提一下:「妹妹的葬礼……」
卡德深吸一口气,静默半响:「先回去问问你母亲吧,葬礼上来的人都是一些冲着麦格普斯家族的名气来的而已,大可不必。说起来,我记得,好像很多年前,他和莫多蒂安家的利比挺好的。如果要举行葬礼的话就只通知她曾经玩得好的那些人吧。」
安洛点点头,想起另一件事情:「要给小家伙办一个宴会吗?反正过不了多久就是您的寿辰了,就乘这个机会把他介绍给大家吧。」
卡德没好气道:「我现在还有过寿辰的心情吗?不过认回来是肯定的,这个我们先问问菲丽尔,哦对了,还要看那倔强的小家伙愿不愿意。臭小子跟他母亲一个样,都不听我这老头子的话。」
……
伊卡捷琳坐在厅沙发上,利比刚才出去工作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伊卡捷琳站起来走到利比的房门前,推开他的办公室的门,里面挂满了另一个女人的相片。
那些照片,每多一张就会让她心中嫉恨的种子发芽。
这个办公室是利比的禁地,一般都不允许进入,不管是她还是他们的孩子都不被允许进入。即使是打扫整理也是由他亲自动手。
她知道,整个房间,抽屉里都有这个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
这么多年她看够了也看厌了,但她不笨,纵然恨不得把那些照片都撕了,但她还是没有动过其中的任何东西。她是个小心而谨慎的人,即使她进去过,她也会连一根发丝都不会留下。
伊卡捷琳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张照片缓缓的婆娑了起来,为什么你都死了还这么不安宁。非要将他心全部占据才甘心,就算他知道你和另一个男人跑了也还是那么爱你?
小心将那张照片放回桌上。这时她看见了一份几天前的报纸,想起利比那他有些失态的模样,伊卡捷琳心中一动,伸手拿起那份报纸。
当她看到报纸上面的少年时,她的脸色遽然一变,当她迅速看完了整篇报道的时候,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忍住将手中的报纸揉碎的冲动,她将所有的东西分毫不差的归于原位放好。
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关上门退出了房间。
第50章
当晚黎伊依然按照往常预定好的去了凯特兰斯那里补课。 黎伊坐在凯特兰斯怀里,手中握着笔却久久没有下笔。
察觉到怀里人的异样,凯特兰斯拿着文件的手顿住,也不打搅他,在这之前他已经知道麦格普斯家族来找黎伊的事情。
果然没几秒,黎伊就说了出来:「今天外公来找我了。」
凯特兰斯轻轻的嗯了一声,不动声色的道,「他怎么说?」安抚的将人揽得更紧,想起之前少年身上的那些伤痕,暗蓝的眸中翻腾着一片汹涌的杀意,会是麦格普斯家族的人干的吗?
但是看他们紧张的态度又不像,究竟是是谁?
黎伊抱着自己的双腿,怔怔的看着他的课本。家人对他来说是个陌生的词,想要拥有却又害怕拥有。而他对于家人这个词实在没有什么安全感。
「凯特兰斯。」
「嗯?」
「你告诉我家人到底是什么,可以相信吗?」黎伊的声音很小,仿佛在喃喃自语。
凯特兰斯低头,少年眼中的茫然失措让人心疼。轻轻叹息一声,抬起少年的下巴,让他看着他的眼睛:「家人这个词我没有经历过,但我想如果你是我的家人的话,我肯定会非常开心。会想要对你付出,会想要把我所有的东西都心甘情愿的给你。家人应该是会让人感觉到温暖的感觉吧。」虽然他更想他只依赖他就够了,但他也不想看到他有任何的不开心。
「跟着你的心走,如果这是你一直以来所渴望的,你其实可以试着接触,试着信任,试着爱上。」将热烫的掌心覆在少年心口的地方:「试着信任也不要紧的,要是他们伤害你,你可以逃到我这里来。」凯特兰斯循循善诱,一步一步的教导着。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现在非常不安。
他会把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与他分享,这代表他对他有着信任。这样的认知让忍不住有一丝窃喜。
黎伊怔怔的抬起头看着凯特兰斯,试着信任吗?
「家人……」少年的忽然红了眼眶,抬头看着凯特兰斯:「我真的可以拥有吗?」
低低的叹息一声,轻柔的将少年拥入胸膛,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角。
「当然!」
……
一夜无眠。
第二天黎伊刚回到学校就看见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六翼精灵站在他们宿舍楼下。黎伊拍着翅膀经过之时,不经意间瞥见那人旁边站着的一个熟悉的身影。飞行中的身体顿了顿,黎伊调转方向朝着那人飞了过去。
黎伊看了看站在女人身边的安洛,又看了看那个女人。他不是很确定她的身份,因为这个女人看上去太年轻了。
菲丽尔眼也不眨的看着向他飞过来的少年,眼眶渐渐红了。
当少年飞落到菲丽尔面前时,菲丽尔高兴得都快哭了,忍不住蹲下身伸出双手将那瘦小的身体用力拥入怀里,有些激动的道:「果然是希洁尔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
她不舍放开黎伊,怜爱的打量着她的小外孙,她的眸光里带着让人动容的温暖。纤细的手指细细的抚摸着少年的脸颊:「叫声外婆。」
「外婆。」
「诶,乖孩子,乖孩子。」菲丽尔控制不住眼角溢出的泪水。
小手伸过去轻轻的擦去她眼角溢出的泪,稍嫌稚嫩的嗓音轻轻道:「不哭。」
菲丽尔含着泪点点头。泪却无法控制的涌出了眼眶。真切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是希洁尔的孩子,希洁尔的孩子……她的希洁尔。
「再叫一声外婆。」
「外婆。」
「再叫一声。」
「外婆。」
菲丽尔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泪却也止不住的留下来,黎伊不停在为她擦眼泪。
菲丽尔含着眼泪道:「那跟外婆回去住,好不好?」
黎伊看着那双充满期盼的眸子,那一刻他觉得或许他真的能再拥有家人这种东西也说不一定。也许,就像凯特兰斯所说家人是个很温暖的词。他……想试着再相信一次!
在菲丽尔殷切的视线中少年轻缓但坚定的点了点头。
菲丽尔柔软的手轻轻的婆娑着少年的小脸,温柔而恳切的道:「希洁尔……孩子你告诉我,希洁尔是被害死的还是病死的?」
黎伊看着菲丽尔的眼睛,那里面的痛楚真真切切的倒映在他的瞳孔里,仿佛是被那种痛楚感染了,少年启唇,缓缓道:「害死的……」
菲丽尔几乎是立刻就忍不住了,捧着他的脸几乎是哀求道:「谁,告诉我好吗孩子?」
黎伊抱了抱外婆,晶蓝的瞳孔里有一丝安然,这一次不管会不会受到伤害,他已决定相信。
他看着菲丽尔的眼睛,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伊卡捷琳……」
……
伊卡捷琳正独自一个人坐在她的房间里,光屏上正显示着黎伊的资料,伊卡捷琳缓缓眯起了眼睛。
孤儿?哼!
别想骗她,该死的罹伊然还没死,帕里森他们然敢欺骗她!
虽然黎伊的外貌已经改变了,但她知道他的白羽六翼代表的是什么。而且资料上也有提到这个孩子之前是灰色臂翅,现在突然就变回了白羽六翼,除了吃了灵芍花根本不可能有其它药物能突然变成这样!
虽然很疑惑他怎么知道恢复的方法,但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如果……那个孩子记起了当年的事情,将它说了出来的话……
而且看他现在的五官和利比也有几分神似。
要先动手杀掉他吗?在被利比发现之前先把人解决掉。
伊卡捷琳告诉自己不能慌,她平时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女人,做事也是有万全之策。罹伊大难不死实在是在她意料之外。
她让下人把帕里森叫到了房间里。
不多时,帕里森就敲门进来了,他远远的站在门边小心道,「祖母,有什么事情吗?」身后的门还没关严,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离开。
他其实对这个女人还是有几分忌惮的,伊卡捷琳面对家族里的人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对人也不会有多余的同情心。更不会无缘无故找人闲聊,帕里森直觉她找他没好事。
伊卡捷琳凌空扇了他一个巴掌,「你不是告诉我你们亲眼看见罹伊死了吗?」说着将一张罹伊的照片扔到他脸上。
帕里森愣了愣,有些消化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他顾不上捂着被打的脸,有些慌乱的捡起地上的照片,帕里森不敢置信的瞪着照片上面的少年。「这不是罹伊啊!」
伊卡捷琳几步过去,恶狠狠的拎起帕里森的领子:「他就是!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怎么可能,当初他被我的魔法打中之后当场就死了,已经断气了,然后我们把他的尸体从悬崖上扔了下去,维杰他们也可以作证当时他确实是断了气的。那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再生还的,而且这个人是二级治愈师,当年的罹伊根本什么都不会!而且也检测过他连精神波动都没有,怎么可能突然就变得这么厉害?」帕里森依然不敢置信的瞪着手中的照片。
「希洁尔那个贱人,自己死了不说,生个儿子也这么爱作怪!」伊卡捷琳怨恨的看着照片上的少年:「为什么他还没死。」
帕里森有些不安的问:「那现在怎么办?」
「杀了他!」伊卡捷琳果断的说,拉过帕里森的手,放了个小瓶子到他的掌心里。
帕里森手一抖,那瓶子便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