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色羽翼
说完我用力一扯,将假舌头从她口中扯下来。舌头做得真的很好,扯下时还有惨叫的声音。女生因为假舌头被抢走的反作用力向后倒了一下,我连忙拉她一把,防止她摔下楼。
这一拽她直接撞在我胸口上,满脸化妆出来的血蹭到我新买的白衬衫上。
第一天上课,为了给学生留下好印象,我重新买了一件衬衫,西装革履地赶到学校,却在进入教室前最后一个,白衬衫又废了。
想到衬衫的价格,我的心很痛。
这算不算工伤?张校长能不能把衬衫同马桶一起帮我报销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占你便宜,是怕你摔倒。”我连忙松开她,并从包里拿出面巾纸,递给她道,“好好擦擦脸吧,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化妆成这样对皮肤不好。”
“我不是化妆,”她静静抬头,将鲜血狰狞的脸露出给我看,“我穿着红衣服站在铁轨上,火车飞过,我全身都是血,不只是脸上,还有身上。”
“好好好。”我敷衍地点头,并拿出面巾纸为她擦脸。
别说这血浆还挺逼真的,一股血腥味。
用干的面巾纸擦一遍,我又掏出湿巾,再擦一次,这下女生的真实面貌终于露出来,果然是个大眼睛白皮肤高鼻梁瓜子脸的漂亮女生,大概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她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为她擦脸,红色的美瞳下透着一丝感动。
“你很像我死后,认真帮我缝合尸体,让我漂漂亮亮离开的敛容师,我当时在旁边看着,很感谢他。”女生的声音变得平静起来。
就是说话还有些混乱,我只能顺着她的话问:“你为什么要卧轨自杀?”
“我怀了孩子,”她摸了摸小腹,“他不仅不认,还打我,把孩子硬生生打掉了。我错过了高考,大家都知道我流产,我没办法做人了。”
难怪她会进入张校长的学校,会在半夜吓唬新来的男老师,应该是对男人怀有恶意吧。
我有点怜惜这可怜的女孩子,花朵一般的年纪,却没能学会保护自己爱惜自己,又遇到一个不会珍惜自己的人,才搞得自己这么受伤。
我伸出手,见她没有反抗,便揉揉她的长发:“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当你以为天塌下来的时候,其实才是新生活的开始。”
我正想再说什么暖心的话时,突然一道金光划过,一把木剑不知从何处插进来,笔直地刺向女孩子。
我连忙将女生拉到身后,木剑碰到我的衣服立刻弹回,金光在头顶亮着,一个穿着对襟黄袍的年轻人从阴影中走出来,用木剑指着我身后的女生道:“孽障,又要出来害人!”
我:“???”
我抓住年轻人的木剑,认出他是前几天带走锯先生的专业人士,不由问道:“你是走错片场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攻第二次登场。
校车小剧场:
车上肉眼看不见的乘客们凑到沈老师旁边聊悄悄话——
“老刘说他们和媛媛房间里住进了一个恶霸,天天欺负鬼,说的就是这个人吧。”
“听说锯腿鬼已经被他弄死了。”
“我们还得特意给他留个座位,我今天只能站着!”
“哎呀,他睁开眼睛了,快跑快跑!被发现了跑都跑不了,媛媛昨天跑出好远硬被抓回来,可可怜了。”
沈老师睁开眼,察觉阴风打着旋地跑走了,心想空调的风还挺别致的。
第8章 就职(五)
女孩子躲在我身后,抓着我衣服的手掌微微发抖,显然是被吓到了。
年轻人的力气也确实有些大,我被方才那一剑刺得还挺疼的。
“你让开,”年轻人用剑指着我们道,“莫要被厉鬼迷惑,现代社会能够显形的鬼,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戾气极重,她们就算不刻意害你,与她接触久了,你的阳气也会渐渐流失,身体越来越差。”
“你误会了,”我护着红裙女生,不让年轻人吓到她,“刚才她是跟我闹着玩装鬼呢,是不是?”
最后一句是对背后的女生说的,她立刻回答道:“是啊,我刚才是吓唬新来的老师呢。”
我借此机会教育她:“以后不要轻易骗人,开玩笑也不行,狼来了的故事想必你也听过,骗得次数多了就不会有人相信你了。”
“沈老师,对不起,我错了。”女生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应该是受到了教训,我很满意。
“你是瞎吗?”年轻人冷声道,“自己回头看看,你背后是个什么东西!”
我回头一瞧,不还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脸吗?多好看的女生啊,幸亏我性向为男,否则可能就要忍不住做个禽兽老师了,罪过罪过,这种想法不能有。
“她蓬头垢面,满面鲜血,舌头足有七尺长,什么人会是这副模样!”
“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你看错了,刚才她为了吓唬我装成那副样子的,误会,都是误会。”
女生在我身后拼命点头,手指紧紧拽着我的西装不放。
“那个……同学,我知道你很害怕,放心吧,老师一定会解释这个误会的。但是在这之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用力的,老师的衣服可能……没有那么坚强。”我听到身后传来“嘶啦”一声,心中默默为唯一的西装外套默哀。
先是衬衫,再是外套,我这一趟损失太大了!
“你已被厉鬼的障眼法迷惑双眼,不与你多说,待我除掉她你就明白了!”年轻人手腕微一用力,硬生生将木剑从我手中抽了出来。
我力气算大的了,能够从电锯狂魔锯先生手中抢下电锯,大学院系掰手腕比赛我年年第一,没想到眼前这英俊的年轻人力气更大。
回想起前几天见面时他稳健的脚步,我觉得自己可能打不过他,便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他的腰不放,对女生道:“你快跑,等他冷静下来,我会帮你好好解释的!”
红裙子女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感动:“沈老师,我叫穆怀彤,以后我还会来上你的课。”
她走路没声音,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跑了,只能死死与年轻人纠缠。
年轻人力气真大,只听得“嘶啦”“嘶啦”的声音不断响起,我的西装外套化成了碎片,残破地挂在我身上。
撕扯了一会儿,年轻人力道小了下来,用力推我一把:“起来!鬼都被你放跑了,还要与我缠斗多久!”
我估摸着时间足够穆怀彤跑到学校外了,便从年轻人身上爬起来,起身的过程中衣服碎片纷飞,我捡起摔在地上的手机,在手电筒的光芒下捡起外套碎片,总不能将垃圾留在楼道里吧。
方才那条舌头我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大概是被穆怀彤带走了,真是个注意环保的好同学,下次上课要表扬她。
手电筒的幽光下,年轻人冷冷地瞪着我,目光如刀子,歘歘歘的。
他没说话,瞪我一会便抬腿上楼,直奔三年四班走去。我想起还在教室里等着我学生,一拍大腿,跟着年轻人跑到三年四班的教室。
教室门虚掩着,灯光已经熄灭,学生都走了。
微信提示音响起,我打开一看,是张校长:【今天遇到突发状况,课程取消,改日再上课,工资照发,算你全勤。】
张校长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我心中感动,回复道:【校长,你之前找的那位专业人士一来就要打学生,他的性格是不是有点偏激?】
我特别想说,我在阻止他伤害学生时被撕坏了衣服,算不算工伤,能不能报销,可惜脸皮不够厚,没好意思开口。
【不用管他。】张校长简单地回答道。
【可我觉得他受封建迷信毒害很深啊,竟然被学生的恶作剧当真,还要除鬼。校长,锯先生交给他真的没问题吗?】我有点担心。
张校长没有立刻回复,年轻人看到空无一人的班级,“哼”了一声:“跑得倒是挺快。”
说完他又看向我,一把抓住我衬衫的领口,将我推到墙壁上,带着怒意道:“下次你眼睛擦亮点,别再被鬼欺骗了!”
他力气比我大,人又凶,可我从来不是欺善怕恶的人,而是吃软不吃硬。
“你的想法不对,思想问题很大!”我反瞪回去,用眼神增加说服力,“什么年代了,竟然还相信世界有鬼?封建迷信要不得,明白吗?”
看到我如此强硬,他泄了气,松开手道:“我跟你这糊涂蛋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摇摇头,背着木剑转身便走,背影十分潇洒,像电视剧中的大侠。
可生活不是小说电视剧,不能活在臆想中,他这副模样走在大街上会被当成神经病……也有可能当成景点拍照员工。
他走路速度非常快,我快跑几步才跟上他,在下楼梯之前抓住他:“你慢点走,下楼时最容易扭伤脚,天还这么黑,很危险的。”
我将手机递给他:“喏,手电筒。”
“不用。”他推开我的手机,“我开了阴阳眼,夜可视物。”
我:“……”
年轻人中毒很深啊!
我连忙一手抓着他的黄袍,一手高高举着手机,为两人照明。
他脚步顿了下,回头看我,眼神没有那么锐利了。
我友善一笑:“我叫沈建国,26岁,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
说真的,我有点怀疑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宁天策,20岁,茅山派第一百八十七代首席弟子,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专门拯救你这种被邪魔外道眯瞎眼睛的人。”
“这么巧,我也是专门引导你这种被封建迷信思想欺骗的大好青年走上科学民主道路的。”
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一楼大厅,两人并肩而行。听了我的话,他转过身直视我,我毫不畏惧,与他四目相对。
他个子比我高点,我得仰头45度才行。
“呵,”他又是一声冷笑,“无知者无罪,且饶你这一次。”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饶了你,”我好脾气地对他说,“要不咱们俩加个微信,以后有什么破除封建迷信的资料我都会发给你,当然,如果你有信心说服我,也可以给我发一些除魔卫道的视频。”
为了拯救这个失足青年,我也是费尽心思了。
“也好,”宁天策道,“若是你哪日被鬼害了,危急时刻也可以联系我。”
我们互相加了好友后,走出教学楼,小宁便直奔大门跑去。我想告诉他东侧有小门可以出去,可一到平地他速度就变得特别快,两三步便跑到墙角下,略一提气就跳到了足有两米高的墙上。
我远远看着不由佩服地鼓掌,这利落的动作,当年上学时逃了多少学才会这么熟练啊!
小宁20岁,正是上大学的年纪,却在从事非法迷信工作,想想就令人心痛。
我一定要引导他走上正路,让他成为一名相信科学积极向上对国家对社会有益的青年。
立誓时,挂在我身上的衣服碎片又掉了一块,我尴尬地捡起来,在无人的夜色中有些脸红。
实在太狼狈了。
现在才1点钟,还没到约定时间,校车当然不会等在门前。我没有司机大哥的联系方式,只好给张校长发了信息,麻烦她转告司机大哥不要来接我了,我自己回去。
一路上没有找到共享单车,我足足走了两公里才在一间派出所门前找到一辆。
走过去扫码时被轮值的民警看到,他用手电晃了我一下便立刻走过来,上下打量我一番道:“你是打架还是被打劫了?”
我西装外套全碎了,衬衫胸口上满是鲜血,看起来是挺惨的,也不怪警察叔叔质问。
“没事,”我摇摇头道,“是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把我弄成这样的,都是误会。”
他看看我胸口的血迹,皱眉道:“血量倒是不多,是你伤了别人?”
“这是化妆用的血,”我叹气道,“那个女孩子装成鬼吓唬我,还把我身上抹成这个样子。至于衣服……哎,我还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