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冥魑
因为碰上这个意外状况,他们今天收集物资的计划就暂且取消了,莫寅的伤情况不乐观,尽快回去让方然给他看看才最要紧。
为了避免到时候工具不足,沈拓跟夏琳莉两个人还是回了药店一趟,把方然交代的东西找了找,能带走的全部塞进包里。
他们两个回来以后就直接坐上了自己的车,走在前面给王斌开着的房车带路,今天跑的有点远,要回去需要一些时间。
齐旻用纯净水把手清洗了一遍,角角落落的脏污都洗干净,才浸湿毛巾给床上的人擦掉额头上的汗,让睡梦中都皱着眉的人能舒服一点。
看着他没有一点血色的脸,齐旻的心里有一点后悔,他要是不那么多顾虑,早一点找到他们的话,这个人也许就不会受伤了。
他伸手在对方额头上探了探,依旧是滚烫的温度,刚擦过的汗水又冒了出来,脸颊脖颈上全都汗津津的,看着就很难受,他起身到水槽边,拿起剩下的半瓶水把毛巾又洗了一遍。
意识模糊中的莫寅只觉得自己身上燥热粘腻的难受,抬起手想把粘在身上的衣服撕扯掉来缓解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却有些绵软的使不上力气。
听到床上的动静,齐旻侧头看了一眼,就拧干毛巾走回去,看他的手拽在长袖T恤的领口扯动了几下,似乎是发热的有些难受,他轻轻的将对方的手挪开,把冰凉的毛巾贴在他皮肤上擦拭了几下,果然他就安静了很多。
冰凉的物体贴在他的颈上,缓解了那种要烧起来的热度,他停下动作,任对方擦过他的颈项脸侧,留下一片舒适的凉意,他的睫毛颤了颤,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在照顾他,沉重的眼皮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的衣服和身下的床铺都有些湿了,难受是肯定的,但现在就帮他换下来也不方便,只能先凑合凑合,等回去再说。
齐旻掀开他衣服的下摆,拿着毛巾的手探了进去,将汗湿的腰腹都擦拭一遍,就算是隔着毛巾,依旧能感觉到结实的腹肌,看来平常是没少锻炼身体。
在他的手接着往上,移动到胸膛的时候,却突然被人一把按住,他一愣,抬头看过去,睡着的人微微动了动眼皮,缓缓的睁开眼睛。
☆、第二十八章 相见
起初的时候,那只手给他带来了些凉意,缓解了高热给身体带来的不适,莫寅在得到舒适的情况下也就不去管他了,可对方却越发的“得寸进尺”,往他身体的各处乱碰,他这下就有些忍不了了,按住他的同时,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你怎么样?要不要喝水?”对上那人还有些无神的眼睛,齐旻凑近了些询问,对方出了这么多汗,身体一定很缺水。
看清楚眼前人的样子时,莫寅怀疑自己是不是烧的太厉害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会在此时此刻看见这个人的脸。
床上的人愣愣的看着他没有反应,齐旻有些担心,伸出空闲的手碰了碰他依旧带着不自然温度的脸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伤口疼吗?”
因为用冷水洗过毛巾而带着些凉意的手指贴在脸上,唤醒了莫寅跑远的神智,他看着那人熟悉的脸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想说话,“你……”
烧的时间太长,才吐出一个字喉咙就嘶哑的不成样子,齐旻动了动被他按在衣服里的那只手,“你先把我松开吧,我去拿水给你喝。”
他一动,莫寅才惊觉被自己制在胸口的手,他们俩现在的姿势在别人看来一定很奇怪,他松开力道,拿着毛巾的手从他衣服里滑出去,擦过下腹的时候,他有些敏感的微颤了下。
“少爷醒了吗?”开车的王斌听见车后面的动静,侧头问了句,心里同时松了口气,对方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不太清醒,他很担心。
“嗯,你专心开车,我会照顾他的。”齐旻起身把毛巾搭在水龙头上,抬头朝驾驶座看了一眼,见他已经转回头去,就伸手拿了瓶水回到床铺边。
莫寅把手撑在床上微微支起上身,由于空间的限制,上下铺之间的间隔很矮,不足以让他在床上坐起来,现在这种姿势有点难受。
“要不要稍微起来坐一下?”齐旻抬起手放在他背上,帮他撑了下身体,“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应该也不舒服。”
莫寅没有说话,直接转动身体,把长腿探出床外,穿进放在地上的鞋子,动作间牵动了腿上的伤口,让他微皱了皱眉。
看见他的表情,齐旻垂眸想了一会儿,将手里拿着的水丢在上铺,弯下腰探进他的腿弯,一使力把一米八几的人直接打横抱起来,放到车里的小沙发上。
直到被放下,莫寅都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对方已经拿了水回来,拧开递到他跟前,他的脸黑了黑,咬着牙瞪向眼前的人,“谁让你抱我的?”
“你的伤口不是疼吗?这样就不用那条腿使力了。”齐旻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把水又往他面前送了送,“没事的,你不沉,先喝点水吧。”
谁在担心这个?!莫寅气的想咆哮,他把水接过来喝了口,干疼的喉咙得到滋润,好受了不少,“以后不许再这样了,扶着我就行。”
虽然心里觉得抱起来更方便,但对方不喜欢齐旻也不会跟他对着干,他点了点头,从王斌的包里翻出退烧药跟消炎药递过去,“吃了吧。”
就着水把药吃了以后,莫寅看着在对面坐下的人,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明明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看到对方这样平安无事的坐在他面前,却又什么都不想问了,那些好像都没有他还活着来得重要。
不管这个人身上藏着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都好像变得无所谓,他抿了抿嘴,道:“要是你再不回来,我就打算把你的背包丢到海里去了。”
齐旻已经做好了被他各种逼问的准备,对方却只是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好像对他是怎么脱身的,去了哪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点都不感兴趣,他注视着那人的眼睛,突然提唇笑了笑,“还好我回来的及时。”
莫寅有些愣住,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对方笑,眉眼弯弯的像个月牙,跟他冷淡着脸的时候很不一样,挺……可爱的,让他也忍不住微弯了嘴角,“是啊,你的运气还算不错。”
相视而笑的两个人,似乎在这一瞬间少了一层隔膜,他们的内心突然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早就是自己承认的朋友,是不用说出口的默契。
停下的车子打断了他们的交流,齐旻回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到了方然他们的小区,前面车上的人打开门下了车,冲他们这边挥了挥手。
王斌熄了火把钥匙□□,起身来到后侧,见坐在沙发上的人精神好了一些,才算松了口气,“少爷,小旻说他之前认识了一个医生,我们过来让他帮你看看伤口。”
莫寅闻言看了眼齐旻,后者对他点了点头,会带自己过来,说明那人就是可信的,这种时候能找到个医生,也算是他们的运气了。
那两个人还在等着,他们就不多说了,齐旻记住他刚才说的话,没有动手再来个公主抱,只是扯住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撑住他整个身体。
由于他的身形比较瘦小,托扶住莫寅的时候,反倒像是被对方整个拥抱在怀里,画面意外的合适,当然,这点他们本人是完全看不到的。
王斌很放心的把少爷托付给他,自己拿了几人的包跟在后面,对方的力气比他大很多,扶人肯定比他扶的要稳。
“小旻,你朋友好一点了?”见人是清醒着被扶下车的,沈拓就凑了上去,比起他没有意识的时候,现在明显要更有气势,打量他的目光很凌厉,一点也不像个伤员,他有点不自在的挠挠耳后,“那个,我叫沈拓。”
这人看着就是个一清二白的普通人,没什么心眼儿的样子,既然跟齐旻认识,莫寅也不会太不给他面子,点了下头道:“莫寅。”
“你好,我叫夏琳莉。”刚下车的时候,她就已经将人仔细打量了一遍,同时收到了齐旻警告的眼神,她抿着唇笑的很温柔,看来她要收敛下自己的好奇心了。
在之前遇到的几个女人,差不多都是要依附别人生存的,莫寅以为眼前这个同样不例外,只对她略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
各自也都简单的介绍过,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远处的活死人已经闻着味道开始靠近了,在他们过来之前,几人进了单元楼。
住在对面那家人因为被齐旻踢坏了门,能把里面看的一清二楚,他们倒是好像完全不在意,早上几人出门的时候,男人还笑呵呵的跟他们打招呼。
“这么快就回来了?”一出电梯口,听到动静的男人就抱着自家女儿走出来,眼睛还不断往他们手上瞟,见到没拿什么东西,神情就有些失望,他看了看多出来的两个陌生人,道:“这是你们的朋友?看着像受伤了呀。”
沈拓现在是不怎么想搭理他的,随便“嗯”了一声当作回应,就准备带着人回去,半掩着的门却在他伸手之前率先被人从里面推开。
“想着就是你们回来了。”方然从里面探出身,看到多出来的两个人时愣了愣,特别是其中一个还架在齐旻的身上,“这两位是……”
“回去再说吧。”沈拓推着他先进去,把挡住的位置让开,那个男人还探头探脑的想听些什么,就算没多大的秘密,也没必要站在这儿说给他听。
几个人陆续进了屋,男人也撇撇嘴抱着女儿回去了,现在对方又多了两个人,身上还有伤,岂不是就多了两个吃白饭的?还不如多给他们点儿呢,真是瞎好心!
齐旻进了家门,就把人扶到沙发上坐下,安排妥了他,回过头对方然道:“这是我之前的伙伴,他腿上中了枪,你帮着给看看。”
揣着满肚子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方然,一听到有人受了伤,就顾不得其它了,凑上来打量他的腿,“受伤的是哪条?”
“左腿。”齐旻蹲下身,扶住他的伤腿放在沙发上,挽了裤腿把包了纱布的伤口露出来,“昨天伤的,只取了子弹,没有做过其他处理。
方然探头看了眼,就让沈拓去自己房间把药箱拿过来,他在沙发边上坐下,伸手去解包裹整齐的纱布,碰上有关专业的事儿,他就总是靠谱很多。
齐旻把自己这两天用的枕头和被子放在莫寅身后让他靠上去,顺手探了探他还有热度的额头,“你要是还困的话就睡吧,不用撑着。”
被他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莫寅有点不自在,但也没有躲开他的手,只微微摇了摇头,“已经睡得够久了,现在不想睡。”
王斌看他们两个这样相处,心里很欣慰,在末世里能有一个这样为他着想的伙伴,对于少爷来说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莫寅伤口的情况比齐旻之前好很多,他受伤时间不长,又没有几次摧残它,看着没那么惨不忍睹,方然给他打了麻药,专心的动起手。
处理伤口的画面还是有些血腥的,沈拓咧咧嘴就移开了视线,侧过头的时候,刚好看见身边的人正看得津津有味,“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不觉得看起来恶心吗?”
“没有啊。”抱着臂的夏琳莉扭头对他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而且你不觉得方然医生认真的样子,很迷人吗?”
沈拓的心中一动,了然的挑挑眉,原来对方跟自己的关注点不一样啊,难怪一直目不转睛,“夏小姐似乎对阿然很感兴趣啊~”
听到他刻意拉长的尾音,夏琳莉与他带着调侃的眼神对上,支起手摸了摸下巴,“或许吧,他这个人挺可爱的,跟他相处,倒是没有什么压力。”
她承认的爽快,沈拓倒是不好接话了,他眯着眼睛寻思,以夏琳莉的武力值,足够保护方然,要是受了伤,方然又是医生,他们俩还挺互补的,真要有戏,指不定还是件良缘呢。
专心致志处理伤口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发小已经在考虑他的终身大事了,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以他的情商,大概根本就不会往那边想。
换了干净的纱布把伤口重新包扎好,方然才放心的舒了口气,“伤口不能碰水,难受的话就擦一擦,恢复前不要洗澡。”
麻药的效用还没有下,莫寅的腿暂时不能乱动,他靠着身后柔软的被子,点头对他道了声谢,这人看着年轻,倒还挺靠谱的,难怪齐旻能跟他们待在一起。
☆、第二十九章 莫名的情绪
方然交代过伤口需要注意的事项,动手把各种散乱的物品往药箱里收,拿到外伤用的药物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道:“小旻,等会儿跟我回房间,你的伤也该换药了。”
对方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他那一身疤痕,这两天换药的时候一般都是在房间里,那样的身体,方然每看一次都觉得心酸,即便他跟沈拓同样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也从来没有被这样伤害过。
莫寅听见他这话顿了顿,侧头看了眼安静站在身边的人,微眯起眼睛,之前刚受伤的时候,他的伤口看都不让他们看,现在倒是让别的人帮忙了。
他撇开脸把视线移开,身体往后靠了靠闭上眼睛假寐,他说不上心里升腾而起的不爽从哪儿来,只觉得不开心,比起他,他对这个医生的信任更多一些吗?
方然带着齐旻回了房间,客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寂,沈拓摸摸后脑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他算是蛮会跟陌生人打交道的,只是眼前这两个人,莫寅给人的距离感太强,王斌的年龄更长一些,他倒是不太好开口搭话了。
夏琳莉两边看了看,倒是没那么多顾忌,温和的笑着开口,“常常听小旻提起你们,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就遇上了,你们跟他是怎么分开的?”
见识过对方强悍的身手,王斌可不会小看她,心里对她也是有诸多的好奇,“在之前的小县城,我们被一大波活死人围困在小区里,小旻为了帮我们脱身,独自引开了它们,我们一度以为他已经……”
每每想起那一晚,他就觉得心悸,那种靠近死亡边缘的感觉让他记忆犹新,如果不是有齐旻在,估计当天所有的人都会折在那里。
“怪不得……”沈拓回想起他们刚和那人见面的时候他的模样,“我们跟小旻遇上的时候,他看起来非常狼狈,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还带着伤,原来是刚经过一场恶战呐。”
莫寅睁开眼睛,抬眸看向他,漆黑的瞳仁深处藏着不知名的情绪,“他当时……伤得严重吗?”
“应该不严重吧,他的伤就只给阿然看过,我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他能跑能跳的,当天晚上还和一伙人打了一架,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沈拓觉得对方可能是脸皮薄,不想脱衣服给太多人看,每次都是躲在房间里处理伤口。
“他跟你这个朋友走的很近吗?”这个问题一问出口,莫寅就有些后悔,这样显得自己好像很在意一样,他又紧接着补了一句,“我就是随口问问。”
王斌低下头偷偷笑了笑,这是小孩子才有的“跟我玩就不能跟他玩”的想法吗?后面跟的那句话真是更加的欲盖弥彰。
他的脸色看着不怎么好看,沈拓一时有些摸不准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回答的也就没那么干脆利落,“还行吧,大家走得都挺近的。”
“但他跟方然医生好像的确更要好一点……”夏琳莉好像并不懂他的心思,顺口就接了话,“他送给小旻的围巾,小旻不是一直没有摘过吗。”
那条围巾莫寅在房车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当时心里还在纳闷,天气也没冷到那种程度,怎么就把自己围的那么严实,但想着他可能比较怕冷就没有多问,原来是别人送他的“礼物”啊。
他重新靠回去把眼睛闭起来,今天对方的背包好像一直是王斌拿在手里的,以前他可是连洗澡都要带着,看来是有了新物件,旧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躺着的人面容非常的平静,但是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可是明显得很,沈拓不由的被逼退了一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他的发小可能要倒霉。
房间里的方然侧过头去狠狠的打个喷嚏,他抬起手揉揉鼻子,嗅到一股子药味,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才帮人上过药。
“感冒了吗?”刚拿起羊毛衫准备往身上套的齐旻听到动静,侧过头来询问,“身为医生,你可不要把自己病倒了。”
“我没事,身体好着呢,可能是有人在念叨我吧。”方然不在意的摆摆手,看他光着上身,赶紧道:“天气凉,快把衣服穿起来。”
看他确实没什么问题,齐旻低头把胳膊探进衣服里套在身上,满目疮痍的身体被遮盖住,依旧是那副软嫩的少年模样。
“你的那两个同伴也知道你……这样吗?”方然在他身上指了指,表示自己想说的意思,刚打了照面就帮忙处理伤口,并没有跟他们有过多的沟通,但看得出来齐旻很在意他们,尤其是受伤的那个男生。
齐旻拿围巾的手停了停,继而拿起来挂在脖子上,动作仔细的缠绕好,“他们还不知道,我没在他们面前换过衣服。”
方然有些意外,那他岂不是这些人里唯一一个知道这事儿的人了?想到这儿,他心中升腾而起的不是优先探寻到秘密的喜悦,而是浓浓的心疼。
那么在意的伙伴面前都不愿意露出自己的身体,看来是很介意那身疤痕,这种介意并不是因为自身的丑陋,而是不想要这份丑陋印在重要的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