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世华裳
缺五柔声道:“听说前辈聪明绝顶。”
言下之意,您老既然早已看出我对温天有点隐秘的想法,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青耀盯着他,缺五站定和他对视,二人一时都没开口,青耀只觉这人身上的气势虽然不重,却锋芒内敛,定是不容小觑的人物,他笑眯眯的道:“成,你去吧。”
缺五对他的痛快有些诧异,不禁多看他一眼,青耀眸子一转,望向旁边的墙头,笑容加深:“哪怕我反对,你也不会对我儿子放手,我为何要浪费口舌?”
缺五点点头,见这人虽是对自己说话,心思却全然不在他身上,便顺着这人的目光看了看,但没有丝毫发现。
青耀道:“人早就走了。”
“谁?”缺五下意识开口,继而想起一个最可能的人,“是夜前辈?”
“嗯。”
缺五一直没察觉夜傲的存在,估摸应该是用的隐身,他有些不可思议,在自己的地盘上隐身偷窥自家老婆,这位前任魔尊实在很有想法。
青耀看着他,笑眯眯的道:“我猜他是熬汤的过程中比较想我,但手里没有成品交差,所以就偷偷跑来看我几眼,信吗?”
这里大概没人比青耀更了解夜傲,缺五自然不会说不信,便与他聊了几句,很快离开,接着拐去厨房将煲汤的材料放进储物袋,这才回到小院。
温天还在浴室洗澡,听到客厅的声音不禁叫道:“缺五?”
缺五温柔的应了声:“你怎么还没洗完?”
“我忘记拿衣服了。”
缺五顿时无奈的笑了,随便拿了件睡衣开门进去,紧接着就僵住了,温天早已从池中出来,正全身赤裸的站在那儿,简直一览无余。
温天毫无所觉,见他站定不动便上前接过衣服,缺五缓缓呼出一口气:“小天。”
“嗯?”
“闭上眼。”
“干什么?”
“乖,闭上眼。”
温天看看他,听话的执行,接着感觉唇上一软,如蜻蜓点水般轻柔,让他的脑中下意识闪过这人一贯温柔的眸子,并不让人讨厌。这过程持续的时间很短,一触即分,他察觉头被人揉了揉,熟悉的声音响起:“好了。”
他睁开眼,摸了摸嘴唇,沉默的看看他。
缺五笑着说:“穿衣服出来。”
“……哦。”
院里种着大片不知名的花,彼时微风徐徐,暗香浮动,天气正好, 二人很快来到小院,重新搭好炉子,缺五对他说青耀不需要他煲汤了,温天自然是相信他的,于是开始给缺五煲汤。缺五见他坐在那儿,手里拿着自己给的小扇子,模样非常乖巧,眼中登时晕开一片温柔的笑意。
夜傲从青耀的院子离开后便回到了厨房,他没听到青耀关于他的推测,若是听到一定会及时现身笑着说一句信。
许是那三千多年太过漫长和绝望,虽然青耀已经复活,但他总有种近乎恐惧的不真实感,只有不停地望着青耀,感受着他的心跳和呼吸,症状才会缓解,也才会确认这个人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他的身边。
厨房飘着淡香,夜傲估摸时间差不多,便把火关了,上次爆炸是由于操作不熟练,这次他吸取教训,果然没有再发生意外,他嗅了嗅,觉得味道还可以,虽说没到美味的地步,但他觉得人都是对比出来的,他比那个把砂锅扇飞的便宜儿子优秀多了。
他打开发烫的锅盖准备倒一碗,接着只听咚的一声掉了块骨头下来,他看看锅底,眸子顿时一沉:“来人!”
外面的侍卫立刻进屋,恭敬的望着他。
“我不是说让你们好好守着不许人进来吗?”夜傲沉声问,“刚才谁来过?”
“就您自己啊。”
“那我的汤呢?”夜傲把砂锅递给他看,一字一顿,“这难道是被狗喝了吗?”
侍卫见里面相当干净,只有可怜的几块材料,眨眨眼,迟疑的道:“老尊主,属下觉得这个应该是烧干了,您要是再晚关一会儿火,估计砂锅都能烧裂了。”
夜傲沉默两秒,霸气的问:“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侍卫是个识时务的,磕磕巴巴道:“属下什……什么都没看见。”
“很好。”夜傲满意的点头,让他出去,接着环视一周,果断扔下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快速回到自家小院。
青耀依然是那副惬意的样子,他的发丝上落了几片桃花,慵懒的靠在软榻里,此刻见到夜傲,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微笑。
夜傲霎那间闭住了呼吸,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似乎在害怕这是一个梦境,他的脚步有短暂的停顿,接着才慢慢上前,单手撑着靠椅,俯身在他嘴角亲了亲。
青耀挑眉:“给我煲的汤呢?”
夜傲的脸上没有丝毫不自然:“我忘了。”
“你方才离开前对我说要去厨房,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忘,当我是三岁小孩吗?”青耀懒洋洋的打量他,了然的问,“说吧,是不是又搞砸了?”
夜傲:“……”
“我就知道,”青耀长长的叹息一声,“你怎么连煲汤都不会?当初是谁说的要为我做美食,如今却……我真是太伤心了。”
“……”夜傲辩解,“我总有一天可以学会。”
“你学了三千多年还是这种水平,我要是相信你不如相信母猪能上树。”
“你当初忽然离开,我这些年……”夜傲猛地一顿,却不说了。
青耀不为所动:“你可以做完给我放在坟头上,你说实话吧,这些年每到清明你都给我烧了些什么?或者你连柱香都没给我烧过?”
夜傲知道青耀在激他,依然沉默。
青耀定定的望着他,等了半天都听不到答案,便知他不会多言,他盯着这人眼角的紫色纹路,终于换上正经的语气:“夜傲,这三千多年,你到底干了什么?”
这个人的自制力有多高他是清楚的,可那眼底竟带着明显因心魔而产生的纹路,可见这三千多年过的有多么挣扎和痛苦,这人是魔尊,本就不是善茬,哪怕告诉他一直在不停地杀人他都不意外,可夜傲却什么都不说。
他摸摸他的眼角,放缓声音:“这些年你到底怎么过的?”
夜傲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低声道:“没什么,就是那么过的。”
“你还是不肯说?”
夜傲揉揉他的头:“本就没什么能说的。”
那些绝望、痛苦、挣扎、孤寂和阴冷全都是一场噩梦,他不想提,不想回忆,更不想这人知道,重要的是他们终于重聚,过去的便都过去了。
青耀盯着他看了一阵,点头:“好吧,去给我煲烫。”
夜傲:“……”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夜傲在他身边坐下:“耀,其实你心里清楚这样总支开我没用。”
“嗯,依你的脾气,估计给皇宫里的人都下了死命令,不准让他们向我透露这三千多年的事,是不是?”青耀和他对视,眸子里一片狡黠。
夜傲将他抱进怀里,在他额上吻了吻:“你一向聪明。”
青耀懒洋洋的嗯了声:“我累了,抱我回房。”
夜傲点头,这人虽然已经清醒,但身体还未恢复,暂时无法自由活动,他对此无比庆幸,因为这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安排,否则以这人的脾气,早就自己查出来了。
青耀重新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眸子惬意的微眯着,夜傲坐在床边眨也不眨的盯着他,摸了摸他的脸。青耀靠在床头,正要吩咐他继续去煲汤,却听外面传来少许声音,其中一个音调最高:“媳妇儿,你真不考虑办三天嘛?要不你查查魔族的风俗,搞不好你们结婚是办十天。”
“……少年,你醒醒。”
话音刚落,一群人便进了卧室,为首的相貌精致,气质沉稳,非常吸引人,青耀见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孩,顿时了然,看着他:“你是小凌?”
孟凌点点头,恭敬的喊了夜傲一声二爷,接着看向青耀,犹豫了一下。
青耀笑容满面,眼底一片寒光,大有“敢叫我奶奶之类的称呼试试看,我绝对弄死你们”的意思。
“……”孟凌说,“前辈好。”
青耀很满意,对他怀里的龙崽勾勾手指:“过来。”
龙崽从刚才就已察觉这人的体内有两股极其熟悉的气息,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便从娘亲的怀里爬到床上,乖乖蹭过去,软糯糯的说:“你身上有我父母的味道。”
青耀掐掐他的脸:“我和他们是朋友,我当初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一颗蛋。”
龙崽眨眨眼,默默回头:“娘,这种时候我应该说什么?好久不见吗?但我那时还只是蛋啊。”
“……”孟凌面无表情,“别问我。”
青耀不禁笑出声,当下觉得这条龙有意思,便又掐了掐他。
段城在旁边看着,摸摸下巴,轻声说:“我忽然明白一件事,难怪当初儿子出生后会对你师父不排斥,原来是因为带着龙息。”
孟凌回想起久远的画面,轻轻嗯了声。
夜傲一直坐在床边,望着青耀漂亮的眸子,嘴角不禁带上笑,也摸了龙崽一把,他的身上同样有龙息,但煞气太重,龙崽虽然不觉得他亲切,但没到排斥的地步,便软糯糯的叫道:“太二爷。”
夜傲:“……”
场面刹那间陷入死寂,龙崽反应一秒:“不对,爸爸的爷爷叫太爷爷,妈妈的爷爷叫……叫太姥爷?”他回头,“娘?”
“……”孟凌说,“嗯。”
龙崽于是乖巧望着夜傲:“太二姥爷。”
夜傲:“……”
孟凌瞬间扶额,深深的觉得带龙崽来看青耀是一个错误,因为这东西除了吃就是犯二,家教严重有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教出来的。
龙崽望见娘亲的模样,反应几秒,纯洁的问:“我是不是把顺序说错了?应该是二……二太老爷?或者二老太姥爷……”他被自己绕迷糊了,吸吸鼻子:“咩?”
青耀笑眯眯的揉揉他的头:“你的辈分没那么小,我和你父母是旧识,你可以叫我叔,”他指着旁边的夜傲,“这是你婶。”
夜傲:“……”
众人:“……”
龙崽眨眨眼,顿时震惊:“所以我原本以为的二太姥姥是我叔,二太姥爷是我婶,那……那我姥姥和姥爷还有养我的爹妈应该是……是……”
这些慢慢超出了他的推理能力,他只觉脑中一团乱麻,世界观完全刷新,呆滞半晌,默默向床上一窝:“我的小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创伤。”
众人:“……”
经过半分钟的挣扎,龙崽决定若是在崆峒海他便叫青耀叔,若是还在孟凌身边则维持原有称呼,这样他才会觉得世界依然是他所认识的世界。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坐在副驾驶席,每每想向后爬都会被恶劣的大舅捏着后颈拎回原位,搞得他小脸煞白,最后一动也不敢动,如今紧绷的神经微微放缓,加上周围有熟悉的气息环绕,他渐渐的便有些昏昏欲睡。
青耀见状便笑着将他抱过来:“睡吧。”
龙崽含混的唔了声,揉揉眼,习惯性的寻找段城:“爸爸,讲故事。”
段城急着准备婚礼,一分钟都不想耽搁:“让青前辈给你讲,他阅历丰富,讲的一定比我好,你乖乖睡觉,我去订你看上的那款蛋糕。”
龙崽打起精神:“就是那个有好几层的辣么漂亮的婚礼蛋糕吗?我能一个人全吃了吗?我怎么说也是花童啊。”
他们早已说好那天让龙崽和小薇做花童,孟凌总觉得让两条龙跟在后面撒花实在太奢侈,但他不能说,因为话题肯定会被这对二货父子带到诡异的方向,便只得作罢。
段城望着自家儿子,说不能一个人全吃,但你那天要是卖卖萌,绝对能吃到一大部分,龙崽高兴了,向床上一躺,准备听故事睡觉,段城见状便简单寒暄几句,拉着媳妇儿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