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变相 第13章

作者:莲兮莲兮 标签: 年下 玄幻灵异

  颜非念起檀阳子教给他的咒语,那铃声逐渐化作一团氤氲雾气,将两人笼罩其中。两人都闭上了眼睛,紧紧相贴的掌心中开始升起一种酥麻的奇异触觉,那掌心的血也似乎正在试图钻入对方的身体中,蠢蠢欲动着。

  在这迷雾中,颜非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他知道那是自己的七魄已经缓缓离开了身体。不同于命魂的永生不灭,七魄只是临时聚合的喜、怒、哀、惧、爱、恶、欲起心动念形成的,若是人死了便会散化在天地之间无处可寻。然而由于檀阳子这样的青无常已经没有命魂了,他们的七魄便是已经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月的,聚合起来便能看到对方在地狱中的形貌,就算不是完全准确,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颜非忽然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气从四面八方围剿过来。那种阴寒是一种从内而外直透骨髓的冷,另身上每一根汗毛都战栗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山雨欲来的邪恶肮脏的气息,鼻腔中弥漫着血腥枯竭的味道,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黑暗中悄悄张开巨大的肉质翅膀。

  颜非缓缓睁开眼睛,面前的景象却令他几乎窒息。

  在他面前的人似乎是檀阳子又似乎不再是檀阳子。他的身形更加高大巍峨,青蓝的皮肤上蔓延着深蓝色的血管一样的纹路,细细的线从眼角蔓延下来,仿佛正在哭泣一般。面容的轮廓与人身类似,但是线条更加深邃坚硬,一双澄黄的眼睛在黑暗中似乎能够发光一般,细长的瞳仁中噙着深不见底的疲惫和邪气。薄薄的嘴唇中有尖锐的獠牙从唇角探出,脸颊、颧骨和额头上生着许多泛着青碧珠光的鳞片。而在那满头灰白的发中,一对弯曲而巨大的角从太阳穴附近的地方伸出,角上伤痕累累,布满血迹。

  他的上半身几乎□□,能看到结实的胸肌和紧窄的腰线,而在他的脖颈上、肩膀上、背脊上、还有腰侧都覆盖着那种青色鳞片,只是这些鳞片中有不少逆鳞,显然是受过严重的创伤,愈合后形成了一片片类似莲花形状的逆鳞团突出来,相当于皮肤上的疤痕一般。而在没有生着鳞片的地方也有不少狰狞的伤痕纵横交错,似乎经历过无数惨烈的战斗。脖颈上挂着一条不知用什么东西的骨头编织成的项链一样的东西,一条长长的布裹住了修长强健的双腿,由于覆盖了太多不同颜色的血迹而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腰上挂着不少类似项链的宝石和骨质装饰,令人怀疑会不会是从别的鬼的尸体上取下的战利品。

  他的双足□□,脚底也覆盖着鳞片,手足都生着尖锐如弯刀的铁爪,指节上也长着锐利的倒刺。而他比人类大上很多的双手手心各生着一张圆形的嘴,张开后能看到一圈圈旋转的獠牙,中间有一条长长的紫红色舌头隐隐搅动着。

  在他的背后延伸出几条细细的生着倒刺的紫红色血管,一直连接着不远处的那柄斩业剑。仔细看时,那斩业剑却也并非是青铜制成,而是由这些流动着紫红色液体的血管层层编织化作。

  怪不得那檀阳子可以随心所欲操纵斩业剑,甚至相隔很远也可以控制。原来这剑根本就是从他的身体中长出来的。看那背后仍旧新鲜的伤口,形状与剑的形状类似,这剑原本竟然是插在他的身体中的。

  鬼相尽显的檀阳子巍峨地立在他面前,长长白发如灵蛇般舞动在身后,恐怖却又带着些诡异的美感。颜非看得目不转睛,如痴如醉,直到那鬼体突然凶相毕露,口大大张开,露出一排排尖锐的牙齿冲他扑来,他才终于因为惊恐的本能而回过神,不由自主地转身想逃。可是腰身却骤然被那掌心的口中吐出的长舌卷住。他听到檀阳子在他的耳边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

  颜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恐惧之下本能地抗拒了檀阳子的七魄与他的七魄相融。他连忙放松自己的身体,有些尴尬地笑笑,转过身来望着那青面獠牙的鬼身檀阳子,“师父抱歉,刚才是本能反应……”

  檀阳子叹了一声,转开澄黄的眼睛,“害怕是正常的,这是我的错,不该让你看到我的真身。此事还是算了,你若与我共情,便会体会到恶鬼的五感六触,若是只是看着就让你害怕,若是连五感都连通的话只怕你会受不了。”

  颜非看得出来檀阳子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似有一份怅然,暗道难道是自己刚才惊惶的表情让师父伤心了么?他急忙说道,“师父我没有怕!我觉得你现在的样子美极了!我刚才都看傻了!“

  檀阳子一脸的莫名其妙瞪着面前七魄组成的身形有些虚幻的少年……

  美……美极了?这是什么鬼形容?

  虽然他这鬼身和人类比较接近,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用美来形容吧……

第22章 父母祠 (11)

  檀阳子俯视着颜非,开始觉得这小崽子是不是眼光异于常人。否则怎么当初遇到七夕节时那汴梁的绝世美人花魁白青青当街献舞他都一脸漠然,现在却对着自己露出这种痴汉表情?

  “既然如此,我便继续了。”檀阳子说着,再次来到颜非的七魄之前,将自己的七魄散开,然后缓缓将颜非的七魄收纳在其中。颜非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另一股古老而苍凉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拥抱了起来,这力量仿佛来自无尽的冰寒极地,冷入骨髓,带着一种亘古的孤寂。他忽然觉得心中一酸,仿佛感受到了一种密不透风的悲哀,虽然不明白这悲哀来自何处,但他感觉得到这七魄中承载的累积了无数年月的苦难。

  这就是来自地狱的魂魄……

  然而这感觉只是一瞬间,下一瞬他忽然感觉什么像是被打开了一样。倏忽间他能听到很多很多之前没有听到过的声音,皮肤上感觉到了空气和衣衫轻轻擦过的细微触感,鼻间也闻到了四周的青石板、黄杨木、甚至是地上尘埃的味道。

  然后,一阵可怕的痛楚席卷了他的神经。那疼痛从肩背开始蔓延,一直到腰际,细细密密,仿佛有小刀在一刀一刀凌迟皮肉一般。颜非猛然睁开眼睛,痛呼一声,整个人蜷缩起来,却也无处躲避那种尖锐的痛楚。

  檀阳子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忙将自己的触觉收回,颜非那惨白的脸色才有了稍稍的缓解。颜非惊魂未定,那痛感如排山倒海而来,又倏忽而去,令他反应不过来,”刚才那是什么??”

  此时檀阳子清了清喉咙,似乎有些许尴尬,但仍装作若无其事道,“我每年都要换一次鳞,换鳞的时候便会有这些痛感,你们人类肯定是不习惯的。这几天正好赶上,刚才却将这件事忘记了,是为师之过。”

  颜非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你是说……你这些天身上一直在疼???”

  檀阳子道,“小事而已。我是从青莲地狱来的,我们那里的鬼都是如此。早已习惯了。”

  颜非怔怔地看着那张坚毅冷静的面容,无法想象怎么可能有人能够习惯那种凌迟之痛?

  若这都是小事,那么师父在地狱里,过得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越是想,就越是心疼。颜非想要去地狱看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亲身体验到,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愈发想要去了。

  檀阳子打断了他的思绪,“好了,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就去沈府。”

  ……………………………………………………

  沈家宅子是祖上风光时传下来的,三进的院子,也有不少仆人丫鬟。一名丫鬟从厨房里熬好了药,沿着回廊来到一间偏僻的厢房前。那房间上着锁,从里面隐隐传出咳嗽声来。

  丫鬟摸出一串钥匙,笨拙地从中找到一把打开门走进去。没多时屋里忽然传出了一声惊呼和瓷器脆裂的声响,那丫鬟很快就慌慌张张跑了出来,把门锁上后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嘟哝抱怨着。

  此时躲藏在房屋转角处的檀阳子和颜非才来到那间房门前,檀阳子将头上玉簪拔下,从中抽出一根细银丝来,伸到锁眼里拨弄一番,很快锁便啪嗒一声开了。两人闪身进去,只觉得屋子里一股浓烈的药味,熏得人几乎背过气去。

  整间屋子虽然东西齐全,但也太过寒酸,不像是大家少爷的屋子。青纱帐里隐约躺着个人形。

  ”都说了我不喝!反正不在乎我是死是活,何必假惺惺的!”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帐子里传来,充斥着怨恨和委屈。檀阳子看了颜非一眼,颜非便将渡厄伞柄上挂着的引魂铃取下,轻轻一摇。

  那沈逸书忽然听到一阵幽忽飘渺的铃声,原本就因发热而昏沉的头脑愈加昏昏欲睡起来。他转过头来,隔着薄薄的纱帐,隐约见到一绝色红衣男子正缓步向他走来,墨画般的眉眼带着一缕幽幽魅色,看得他几乎痴了。

  “你是……妖精么?”沈逸书呢喃着,声音细若蚊蚋。

  那红衣人笑得愈发动人,行至他床前,潺缓如泉的声音淙淙流到耳畔,“我是来带你去一个地方的。”

  “……去哪里?”

  “离开这间房间,离开外面的院子,慢慢走过外面的长街,还有城墙上长长的门洞。在门洞的尽头,你看到了什么?”

  那沈逸书的眼神已经变得迷离而浑浊,显然已经进入了梦境之中。颜非的眼睛里也弥漫着一层幽眇的红光,显然也已经进入到梦中去了。

  而檀阳子的眼睛里也闪过了相似的红色。他回身将门关紧,上了门栓,然后在门上贴了一道障眼法的符咒,以防若是有人要进来,这咒符可以挡住他们一段时间。

  檀阳子眼前的景象上渐渐蒙上一层虚影,那便是颜非在梦境中看到的景象了。在最浅层的梦境里,沈逸书看起来大约十几岁的样子,正在用一根狗尾草逗一只长着橘黄斑点的小猫。小猫在地上翻滚,细软的小爪子试图去抓那狗尾草,而沈逸书则笑得很开心。贱贱地不知为何那逗猫的人变成了一名年长的生着胡须相貌严肃的中年人,而沈逸书却变成了旁观的人,他眼睁睁看到那小猫往上一扑,不小心抓了下中年人的手。中年人怒喝一声,一脚就踢在小猫的肚子上。那小小的雪团就这样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啪的一声如被拍扁的蚊子一般摔得血肉模糊。沈逸书哇的一声就哭了,用袖子不停抹着眼泪,而那中年人则冷眼旁边,满不在乎地揍了。

  檀阳子知道那中年人多半就是沈逸书的父亲沈群沈老爷,而这段梦境也应该是根据他年幼时的真实经历变化而成。他对颜非说,“再往下挖一挖。”

  颜非于是又摇了一下铃,于是梦境变化。这一次的沈逸书全身穿着大红锦服,骑在白马上,四周都是鞭炮声和喝彩声,一副中了状元衣锦还乡的模样。此时刚才那中年人和另外两个中年女子也满脸谄媚地迎上来,跪在他的马边。那沈老爷卑躬屈膝地叫他“儿子”,可沈逸书却只是冷笑一声,道,“我可不敢当您的儿子,你不是恨不得我这个不成器的不孝子不存在么?”

  檀阳子道,“这是他的愿望梦,在现实中无法做到的事到梦里去实现。看来他平时很不受亲人重视,内心期待得到认同,又十分怨恨想要报复。不过从这里看来,他还不至于到要杀了双亲的地步。”

  颜非问,“再往下看看?”

  “嗯。”

  第三道梦境,一个奶妈模样的女子给沈逸书端来了一晚面条,对他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给你做了长寿面。”梦中的沈逸书虽然仍然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却不知为何哭得像个孩子,抱着那女子不放手,“嬷嬷,我想你!你不要走了!”

  奶妈拍拍他的后脑,十分怜惜似的,”乖,老爷夫人都在忙着给你大哥大嫂的儿子置办满月酒,过一阵就会来陪你过生日的。“

  沈逸书却说,”他们根本就不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他们从来都没给我过过生日。嬷嬷,为什么我爹不喜欢我?”

  “傻孩子,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你爹只是有时候气你不听话罢了。”

  “可是他不让我画画,我也不画了;不让我学琴,我也不学了;他让我看什么书我就看什么书;他们不让我和蝶月在一起我也依了,我还要怎么听话呢?”

  “只要哪天你能像你大哥似的考个功名,你爹娘一定会更加疼爱你的。”

  此时颜非却忽然说了句,“说错了,谁说天下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的?”

  檀阳子皱眉,低声道,“颜非……不要打乱梦境,观察为上!”

  然而沈逸书的梦境已经被打乱了。他的嬷嬷不见了。他转过身来,看到一片茫茫中,那红衣男子伫立面前,举着一柄华艳的油纸伞,伞柄上系着一对铃铎。

  “不……我爹我娘是爱我的,他们说他们管我都是为我好。丢掉小橘是怕我贪玩分心,烧了我的画具和我的琴也是怕我不用功读书考不了功名。他们说我很聪明,他们这辈子没出息,就指着我光耀门楣了。”

  可是红衣人却笑了,笑得有些讽刺,“若是他们爱你,为什么在你生病的时候还因为担心你会发疯把你一个人锁起来不闻不问?为什么不记得你的生日?为什么完全不问你想要做什么?他们生你不是因为爱你,而是为了养儿防老,让你将来当上大官来报答他们的。简单地说就是做一笔买卖,生了你给你吃穿,而你就负责完成他们的期望。如果你做不到,当不上大官,就是像现在这样被他们扔在一边不闻不问而已。若是你侥幸没有病死,将来自己当了家,还要继续孝敬供养他们,他们让你娶谁你就得娶谁,让你生几个孩子你就得生几个孩子,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只要有一点反抗就是不孝了。到时候不仅仅是他们会骂你,就连你周围的所有人都会闲言碎语指指点点。这就是所有做子女的从一出生就要背负的枷锁。”

  这一番话说出来,竟如一盆冰水一样将那沈逸书从头淋到脚。他从小读书,这世间所有圣贤书都告诉他父母是爱他的,所以他也要爱他的父母,完成他们的一切愿望。

  每一个孩子一出生就被所有人这样告诉着,所以他们等待着,等待父母给他们承诺过的毫无条件的爱。

  但这世间有多少父母是真的因为爱才生养孩子的?

  沈逸书的梦境忽然开始扭曲,如陷入了湍急的乱流一般。无数记忆在乱流之中撞击旋转,扭曲的人物逐一闪过。

  檀阳子头痛似的骂道,“颜非!我们是来压抑住他心中的怨恨的,你怎么反倒搅得更乱了?!”

  “师父,你不觉得一味的压抑早晚是要爆发的吗?倒不如先破后立,把矛盾给他理顺了,让他自己想通,也就没有怨恨了。”颜非的声音倒是带着几分自信,不像是陷入慌乱的样子,“而且说不定把记忆这么一翻腾,就能把师父你说的那个红衣女人翻出来了。”

  檀阳子虽然知道在这方面其实他自己没有颜非有天分,但总觉得破得这么彻底,怎么可能还立得起来?他于是警告道,“我再给你一炷香时间,若是你还无法让他稳定下来,我就要将他唤醒了。”唤醒之后暂且将人带去一个离沈家远点的地方,过了三日之期大概也能让他暂时稳定下来。就像那个陈旭江一样。虽然这种稳定只是暂时的,若是再见了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发作。

  颜非的眼睛死死盯着周围那些纷乱扭曲的人影,而沈逸书却已经痛苦地蜷缩起了身体,用手捂住耳朵似乎不想再听了一样。颜非缓步走到他身边,用双手轻轻抬起沈逸书布满泪痕的脸,幽深的黑眸静静凝望着他,如一潭无底的深渊。

  “就算父母不爱你,也没有什么啊。他们养了你就是尽了他们的义务,原本爱这种东西也是不能强求的,也不是付出了就一定有回报,所以你也不能怪他们。他们不爱你,你也学着不要爱他们了,不就好了。”

  沈逸书的眼睛微微张大了,“可是不孝乃是天下第一大罪不是么?”

  “谁让你不孝了?他们尽了抚养你的义务,你也尽赡养他们的义务就好了。大家谈钱就谈钱,谈利就谈利,就不要谈感情了。分得清清楚楚的,就不会觉得疼,也自然不会失望了。”颜非的声调徐徐的,如同魔咒一般。

  沈逸书从未听过这等离经叛道的言论,整个人痴痴地望着颜非。

  颜非怜惜地轻抚着他的面颊,仿佛是对情人一般,“以后你就自由了,再也不用为谁活着了。你想画画就画画,想抚琴就抚琴,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这样不好吗?何苦为了两个根本不爱你的人,毁了自己的一生?”话语毕,颜非摇响引魂铃,在他面前幻化出种种梦境。梦中的他与他喜欢的那个叫蝶月的青梅竹马策马于山水之间,写诗作画,一个抚琴,一个起舞。玩得累了,就回到他们两个人在青山下绿水前搭成的小茅屋里,门前是一片菜园,远处是袅袅升起的炊烟。蝶月抱起他们两个人的女儿轻轻哼着摇篮曲,而他就站在门边,望着那一对美丽的母子。

  颜非为他幻化了他的一生,他和蝶月一同抚养女儿,教给她琴棋书画,带她游山玩水。后来她长大了,遇到了喜欢的江湖少年,离他们而去。他便和白发苍苍的蝶月守在那片生活了一辈子的简陋茅屋前,望着遥远的星空,回忆着小时候初见的往事。

  檀阳子看着沈逸书紧闭的眼角流出了一缕缕的眼泪,而他身上的怨恨之气竟然散却了不少。

  却在此时,颜非听那沈逸书对’蝶月’说道,“你知道吗,我很庆幸。我从前遇到过两个红衣人,一男一女。幸好当时我听了那个男子的话,而不是那个女子的……”

  檀阳子和颜非心中都是一凛。颜非立刻再次摇响手中的引魂铃,顺着这缕思绪找下去。

  果真,场景扭曲转换见,隐约可见另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梦中。

  颜非不顾一切追了上去,拨开重重的迷雾。可就在他即将追上的时候,忽然间檀阳子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席卷了整个室内,倏忽间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出现在房间中。

  檀阳子顿时皱起眉头。

  那穿白衣的,赫然就是白无常谢雨城。

第23章 父母祠 (12)

  那谢雨城身后还跟着一名个头稍矮但十分挺拔强健的黑衣男子,那人面容平常,但是没什么表情,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便是和谢雨城配对的黑无常范章。

  檀阳子立时戒备起来,手中长剑横在面前,“你们来干什么?”

  范章冷声道,“不要再继续了,你这样会打乱我们的计划。”

  “什么意思?”

  谢雨城道,“我们原本的打算是待这个沈逸书杀死双亲的时候跟踪着他们的命魂,这样便可以找到剩余的那些命魂的去向,而你们也可以找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了。你们若是现在打草惊蛇,强行去看那鬼留在沈逸书命魂里的印记,他必然会有所察觉。到时候他带着那些命魂跑了,便要功亏一篑了。”

  那范章又说道,“更何况,你的徒弟是个人类,并不是红无常。你这是严重的违规行为,若是再不停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檀阳子剑眉倒竖,怒道,“你们这是把人命当儿戏!颜非,不必理会他们,去看清楚那红衣女人是谁!”

  颜非刚要动,忽然那范章从腰间锦囊中拿出一道碧玉腰牌,祭到空中的瞬间那腰牌上的天庭文字忽然闪烁起轻灵的银白圣光,光芒瞬间变如潮水般倾泻了满室。檀阳子只觉得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巨山瞬间压到了他的背上,身体中的力气也在瞬间被抽离。他感觉膝盖发软,似有无形的巨手压着他要他跪下来。

  这是每一个黑白无常手里都有的降魔令,只因这些地仙行走于六道之间,常常会遇到一些法术强大的鬼,尤其是一些同属地府鬼差的青红无常有着不输地仙的神通,为了方便管教这些地狱恶鬼,不让他们造反,所有地仙身上都会配备天庭发放的降魔令。

  就算是再强大的鬼,在这经过瑶池水加持过的天庭法宝面前也只有跪地喘息的份。

  檀阳子憎恨这东西,他已经不止一次被那谢雨城用这法宝逼迫着臣服在脚下了。明明他的实力与他们不相上下,甚至比他们两个人都要强。

  “师父!你怎么了?”颜非的声音想起,透过共情术的纽带,他能够感觉到颜非的愤怒和担忧,以及一种蠢蠢欲动的冲动。他十分庆幸今天没有联通两人的触觉,否则此刻只怕颜非也要跟着一起受罪。

  “不必管我,你快去找那红衣女子!”檀阳子死死咬着牙,强自支撑着不肯下跪。冷汗从额角滑下,他原本漆黑的眼中开始时而闪现不祥的澄黄,身上鬼气冲破人体的局限瞬间迸发开来。他倔强地举起斩业剑,遥遥指着范章,沙哑低沉的声音低喝道,“青红无常如何捉鬼,还轮不到你们黑白无常来管!”

  谢雨城叹了口气,摇摇头,也不惧怕那斩业剑,径直走到剑锋之前,用双指夹住剑锋,语调温柔,循循善诱,“愆那,何必总是这么固执。你看你,已经连剑都拿不稳了。不过是几条人类的性命,他们的寿命在六道中本来就是最短的,早死早投胎罢了。我们这些专门负责收人魂的黑白无常都不在意,你又何必瞎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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