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喜春儿
“师父你不觉得烦吗?”
“你是在说我……”
“师父外面真的好吵啊!”
“外面?”
万枯仔细听了听并未听见什么喧闹动静,便走到床边坐下,问道:“婴离你听见什么了?”
婴离眉头紧皱,说道:“破锣声。没完没了的破锣声一直在响,我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破锣声?”万枯反问道。
“我出去看看,你在洞里待着就好。”
婴离问道:“师父你要去哪?”
万枯拍拍他,安慰道:“一会就回来。”
万枯一出山洞,便顿时化成一团白烟向天上飞去,果然在云层之上见到了手拿大镲正在奋力敲击的妙音神童,灵心。
灵心出生之时就是伴着一阵不知从哪传来的一曲动人的音乐之声落地的,此人在音律方面得天独厚,天赋异禀。还未说话便能哼曲,无师自通,三岁会识谱,五岁能写谱。十岁之时便在当地小有名气了,十三岁时恰逢皇帝要专门为一位宠妃谱写曲子,因此广招天下懂得音律的能人,最终被选上人的不仅可得黄金万两,还能直接被留在宫里当乐师,可谓平步青云的大好机会。
灵心一曲“繁花”在上百首曲子中脱颖而出,成功被皇上选中,宠妃因为太喜欢这首曲子还为此曲专门编了舞,亲自跳给皇上欣赏,龙颜大悦。
因此年仅十三岁的灵心,一曲成名,风光无两。
只是那时见他年龄尚小,皇帝亲自允诺待他到了弱冠之年,便可直接来皇宫任职。结果灵心在十八岁那年死于顽疾。
人们都道是天妒英才,无不惋惜痛心。
他们不知道的是,灵心死后灵魂直接被点上天庭,封为妙音神童。
不过,别看这妙音神童一直都是一副十八岁的青春娃娃脸,他手里的武器都是个顶个得厉害,比如眼下手里拿着的这个无声镲,就是他的武器之一。
此镲之所以叫无声镲是因为所有的凡人和神仙们都是听不见的,只有还未得道成仙的灵妖精怪们能听得见,就连妙音神童本人也是听不见的。也正因为他自己听不见所以他就敲击的越用力。
万枯自然也是听不见的,灵心正敲得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万枯的到来。万枯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灵心一转头见到来人是万枯,停下了手里的活,礼貌的朝万枯问了好,说道:“是万枯神君啊。”
万枯的脸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有些尴尬道:“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过我了,还是叫我万枯吧,这样我心里舒服些。”
灵心无所谓道:“哦,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万枯道:“我来问问是出了什么事你这个时候在此处击镲?”
灵心道:“今日天生异象,上善神君说看见一团乌黑的煞气突然落入虔灵山,命我探查此事,结果我查到是藏匿了千年的“青角兽”又出现了,我本想趁此机会将他擒拿,结果他落入这片群山中就躲起来再也寻不到他的影子了,所以我现在击镲是想看看能不能把他给震出来。”
万枯:“……青角兽?”
灵心道:“是,他本来只是一幅画上的青角兽,后来吸收了人间怨气成了精,好吃人心肝,勾人灵魂,善附人身,十分凶煞不祥。”
听到这里万枯的脸也不免有些阴沉,自言自语道:“不详……”
灵心叹了口气道:“是啊,如今想必他早已修炼出了人形,又极擅伪装,轻易寻不到他,好不容易现身了,这次一定不能再让他溜了。”
万枯点点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问道:“那你这么敲,山里其他的那些灵药精怪们没事麽?”
灵心道:“放心他们没事的,我这镲只对恶妖有效果,其他的虽然也能听见但不会受伤,充其量就是觉得很吵而已。”
“那……你还要敲多久?万一他就是不出来呢?这东西能存活这么久而让你们都拿他不住,我想他也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被震出来的吧。”
“嗯……我再敲会试试,如果还是不行我再回去想别的办法。邪神……呃……万枯你不知道这东西非常会躲,一躲就是上千年查询不到踪迹,现在我已经知道他在这了他就再跑不了,收了它也只是时间问题。”
“……好吧。你继续,那我不打扰你了。”
“嗯。”
说罢,灵心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敲击。
此时婴离因为刚才那声音停下的间隙,刚刚才睡着,结果突然那破锣声又开始了,一声一声的烦的他头疼,万枯回到洞里的时候看见婴离还坐在床上,整个人仿佛都在冒火。
万枯也没办法,那边他又不能拦着不让人家捉妖,这边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能替婴离挡一挡那声音,只能坐在婴离面前安慰道:“没事……习惯就好了。”
这句安慰的话万枯也知道十分的无力,跟没说一样,但他又实在不忍心看着婴离受折磨,总得说点什么。
结果,婴离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什么?师父,你刚才说了句什么?”
万枯被他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噪音太大婴离现在被吵得不由自主就放大了自己说话的音量。
万枯用两只手捂住婴离的耳朵,手里施了法但也只能稍微减弱些那声音罢了,不能完全隔绝,但是起码能够稍微好受一些,因为万枯自己听不见那声音,所以也不知道灵心什么时候才会停下,就只能一直保持着这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万枯看着面前的婴离渐渐地开始有了些许睡意,眼皮开始打架,也许是自己的法术有些作用,又或许是听的时间长了真的就习惯了。
婴离的头已经像是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最终身体向前一顷跌在了万枯怀里,万枯下意识收了手去接住他,收手的刹那间又担心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婴离又让噪音再次给震醒,可是婴离并没有醒,睡得非常深沉,万枯想,可能是那声音已经停止了,灵心已经离开了,万枯一动不敢动,轻轻抱住睡着的婴离,转头向洞外看去,天已经蒙蒙亮了。
不一会就有阵阵鼾声从万枯怀里传出。
婴离打鼾万枯倒是第一次听见,原来是这样的声音啊。
婴离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日落西山,才睁开眼睛朦朦胧胧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让他感到安心的味道。
婴离没有动,等到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正睡在师父怀里,万枯坐得笔直,此时正一只手环着他的身躯,一手拿着一本书看的入神。
婴离此时贴着万枯的胸口,能够听见万枯强劲有力的心跳就在自己的耳边,顺着视线往上看就能看到万枯白嫩的脖颈,和那颗突出的喉结,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婴离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一直在吞咽口水,万枯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突然间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自下而上地盯着他,放下手里的书,一低头便对上了婴离那双没来得及收回的眼神。
婴离噌的一下从万枯的怀里撤离出来。
“醒了?”
“师父……”婴离将眼神挪开,“对了,昨天那到底是什么声音?”
万枯稍微沉思了下,说道:“是……世间妙音。”
“妙音?师父你确定吗?就那破锣声?”
“其实我根本听不见那声音。”
“那师父为什么说是世间妙音?”
万枯哈哈笑了出来,没有回答婴离的问题。
☆、青角兽2
自从昨天灵心告诉他,青角兽又出现了,万枯心里就一直隐隐的有些不安。
此时虔灵山一偏僻角落山洞里,正在莺歌燕舞。
只见凡人模样的一男子正坐在高高的石座之上,石座上铺了厚厚的毛皮毯子一路直拖到了地上。
坐下几个长相妖艳的女人伴着乐声正在翩翩起舞。她们光着脚丫,身裹薄纱,肉色的皮肤在薄纱的衬托下若隐若现。
那男子一只手也正在跟着音乐轻轻的打着节奏。
伏在男子膝上的是一位黑发如瀑,一身翠绿长裙的女子,那裙摆长长的铺散在地上望不到尽头。这女子面容清秀不似那些舞女一般妖娆艳丽,她长得一双杏眼,一张樱桃小嘴,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在那翠绿色的长裙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娇嫩。眼波楚楚动人,身体和声音都软软糯糯的,一副清纯样子勾的坐上那男子心痒痒的简直欲罢不能。
男子正一只手抚在她的秀发之上,欣赏着舞蹈,沉醉不已。
绿衣女子微微抬起头,仰视着坐上的男子,柔声说道:“大王,您真的觉得这舞好看吗?”
男子低下头,本来放在他秀发上的那只手改为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俯视着她说道:“你要是不喜欢,那就不看。”
一挥手遣散了这群舞女。
那女子轻轻挥开了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男子问道:“是谁又惹美人不高兴了?”
女子轻微皱眉,惹得男子一阵心疼,说道:“只是觉得心口有点疼。”
“又疼了?快来让我看看。”
男子把女子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搂在怀里,女子也顺势依靠在男人怀里。男子说道:“你不是说伤你的人就在这虔灵山里么?咱们已经到了这,以后算账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还不是怕大王若是为我受了伤,那我是会心疼的。”
“笑话,美人就这么看不起我?上天追了我几千年又能奈我何?你等着吧,我到时会把伤你那人在你面前碎尸万段,一定让你解气,嗯?”
“嗯,大王,这世上还是你对我最好。”
两人交颈缠绵,沉醉在一片迷雾之中。
入冬以来,难得有了一个晴朗无风的天气,睡了好几天的松鼠精吊在一处向阳的树枝上假寐,只见那树枝晃了晃,竟开口说话了,“别睡了,跟你说个事。”
太阳把小松鼠身上晒得暖烘烘的,似睡非睡好不惬意,只是这树枝晃得他不得不睁开了眼睛,一翻身立在了树枝上,没好气地说道:“什么事?”
“你知道吗,咱们这座山上,我最近时常能见到一个凡人来来回回。”
松鼠一听,稍微来了点兴趣,问道:“凡人?你见了?”
“我见了。”
“在哪见的?”
“那天,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我见一人自山下走来,只是他身上沾了不少雪花,有的地方的衣服已经被浸湿了,他路过我这里的时候,站在下面抖了抖身上的雪,时间不长就走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我仔细嗅了他身上毫无灵气。后来我就经常能看见他,也不知他来这里是干什么?”
松鼠想了想,道:“在咱们这各型各样的灵药精怪好找,两条腿的凡人倒是真不多见,他若真是个凡人上虔灵山来做什么?采药?”
“应该不是,他来时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带。”
松鼠冷笑一声道:“呵,你倒是看得仔细。”
“我也只是……见得次数多了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凡人与我们向来互不打扰,他爱来就来又不碍我什么事。”说完,松鼠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天阳,过了正午那一会功夫,现在已经不剩什么暖意了,便回他自己的树洞里去了。
他的树洞就在这棵树上,蹦跶两步就到了,回去之前他问道:“阿树,我在你的树干上挖这么一个洞,你疼么?”
阿树晃了晃光秃秃的树枝子,道:“不疼啊,我修为还太浅我没有感觉的。即使你不在这也会有别人在我这里挖洞的。世间万物之所以存在都是有它存在的理由的,就像如果没有我,你住哪里去?”
松鼠沉思一会之后,悠悠说道:“你还想其他松鼠来你这里挖洞?你胆子不小,你觉得我会让吗?”
阿树没有回答他,只在心里自言自语道:有你在这谁还敢来,你那么凶又不合群,谁敢跟你住在一起,谁愿意跟你住在一起。
万枯已经很久没有摸过琴了,今日难得有闲情逸致把琴拿出来弹上两曲,万枯盘腿而坐将琴横置于两腿之上,面容淡然,发丝微垂,洁白修长的手指轻柔地跳跃在琴弦之上,谱出一声声余音绕梁,婴离坐在一旁一只胳膊支在桌子伴着琴声打盹打的正香。
这时洞里却突然闯入一位“不速之客”,琴声戛然而止,婴离的清梦也被这人给搅扰了。
万枯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一身素衣一副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人的模样,脸上有些薄汗像是一路从山下走上来的,万枯盯着这人的脸细细端详,总觉得很面熟但是他又能确定他从未见过这人,可是万枯总是觉得他哪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一时,万枯心中升起几分警惕之意,面上还是保持平和,礼貌的开了口,问道:“来者何人?”
那人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哦我在这山上迷路了想下山去却转来转去寻不到原来的路,不知道回事就走到这里了,打扰了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天快黑了我只是想问个路。”
一边的婴离没什么好气的说道:“你倒是胆子大,来这里问路。”
若放在平时,婴离这么说话万枯多少也会说他一句,不能这样无理,今日万枯倒是没有理会婴离,继续说道:“凭你的能力想必不会被这种小事难倒吧?又何必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