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狸/fox^^/小莫
他的周围,变异生物再次活动起来,动作有序,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后面操控。它们进攻入侵者,对那位上城的策划视而不见,视作同类。
视线的余光里,夏天看到那个“暴君”从容不迫地往身上贴了高强度医疗绷带,满足地踱步到自己跟前,朝他微笑,说道:“计划不错,但你知道错在什么地方吗?”
夏天没看他,快速计算自己恢复活动能力的时间。他知道这一套流程,他躲得够快,只是擦过去,不会很久——
“你们以为要对付的是我。不,不是我。”那人说,“想搞你的,是这场秀。你赢不了,因为你们就是过去村庄里,绑在火刑桩上的那种人。人们花了钱聚在广场上,要看的就是你们被烧死时的痛苦。”
他在夏天跟前蹲下,勾起他的一绺头发,说道:“那么,接着我们来做点什么呢?”
2.
白敬安有一会儿不确定发生了什么。
他和夏天定的这个计划,有点冒险……不,就是发疯,但也没别的选择了。
夏天冲进爆炸中时,他也紧跟在后,可是这时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儿,他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一只瘫痪在地的人形白虫。
怪物手臂抽搐了一下,如同远距离激活的信号。
但不可能有人远距离激活,这只是个彩蛋,控制仪毁了,对手也已经在这里了……白敬安感到一阵寒意。变异生物当然有人操控,控制一切的不是那个变态。是策划组。
就好像修理厂中从不是在进行什么收集数据的实验,只是折磨人而已。
白敬安突然侧身,躲开一只从后疾扑而来的变异生物,它虫钳上的毒液闪光,用以麻痹、捕捉和折磨,每一步都是安排好的,当然要派上用场。
另一只变异生物从右侧扑来,白敬安躲开,从后腰拔出枪,只剩最小口径的那把火枪了。他朝它脑袋开了一枪,它冲出了两米远,才倒在地上。
白敬安又朝脚边抽搐着站起来的白虫开了一枪,心想必须得找到新的武器,不然全灭只是几分钟事,一边躲开第三只扑过来的怪物。
一闪之中,他立刻意识到脚下触感不对,有种不祥的松软。他还没来得及收脚,第三只人形白虫从后扑来。
这是一场计划好的捕猎,没人全方位操控,两种生物不可能进行这样的合作。
白敬安动作猛地一收,避开脚下的拟态螅,这可不容易,他狼狈打了个趔趄,一只白虫看准时机扑上来,人手一般的爪子卡住他的肩膀。
白敬安摔倒在地,反手把枪柄重重砸在它脑袋上,一下,接着是第二下,是场原始的肉搏战。
在它后退的当口,他把枪管狠狠杵进它嘴里,不停地开枪,它的脑袋在他身侧炸开。
怪物软了下来,白敬安把尸体一推,抹了把脸上的血,爬起来找夏天。
他感觉很不好。只是个彩蛋,没理由要用如此不合逻辑的手段继续下去,它一定有什么目的。而在杀戮秀上,目的总是很简单:为了娱乐。
那么它重点算计的人物,一定是夏天。
接着白敬安看到了那一幕。
大厅里硝烟未散,夏天倒在地上,那只人形白虫把他放倒在地,正是节目组要的效果。
蜜糖阁的变态正从角落里拉过来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子,之前是拴变异生物——大概是地狱犬——的,上面沾着血。
他一副享受的笑容,把那东西绕了一圈缠在夏天的脖子上,用锁锁住,朝他说道:“野兽就该用链子拴着。”
白敬安觉得血液冷了下来。
他抓着枪,阴沉着脸朝那方向走过去,随手干掉一只扑过来的怪物,距离并不远……
在穿过空无一物战场的时候,一道巨大的冲击重重撞上了他。
那瞬间,他觉得每个细胞都沸腾了,脑中一片空白,白色炽烈的光线烧灼着视网膜,所见之处只一片剧痛的纯白。
待意识到时,他倒在地上,全身麻痹,嘴里全是血。他脑子里倒是冒出一个清晰的念头:封装能量网的强电击效果。
一种监狱常用封装网的类型,一种老一套折磨人的玩意儿了。
白敬安挣扎着爬起来,枪落在不远的地方,他歪斜了一下,伸手去捡,又抬头去看夏天——
接着他呆了一下,转头看周围的场景。
他正在一间水泥隔间里,不是建筑板,而是老式的砖块房。
下城有时还这么建房子,灰秃秃的很难看,这间也是,上面还有涂鸦,写着各种愤怒不甘,和“有种再来”。
白敬安很确定自己还在原来的位置,没转移地点,也没穿越回过去……而一分钟前,这里绝对没有墙壁。
但是现在,墙理所当然立在那里,风格甚至并不突兀,显然场景策划做了细致的建模,连爆炸的焦痕都没有忽略。
白敬安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处临时的监牢。在下城,行政官邸、警局、修理厂或店面里经常会有,用来关临时抓住的罪犯,有钱人家的宅子里也有。
只是地狱之火修理厂没这玩意儿罢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这座监牢不需要曾经存在。
在最终的剪辑里,官方会把它剪辑成从来都在这儿的样子,自己是不小心跌入其中的。而那个变态手里有遥控装置,眼明手快地启动了,策划们会编出个理由的。他们永远占上风。
他呆呆看到不远处谁的半个身体,正被变异生物撕扯,双腿像活着时一般颤动。是温逢。
那种怒火与寒意浸透骨髓,白敬安站起来,但又摔了一跤。他挣扎着再爬起来,旁边的人朝他大喊大叫什么,但他没听见,只是看着夏天的方向。
蜜糖阁的那个变态正把夏天拽到一张大号的轮床上,上面还沾着上一个死者的血,接着他扣死铁链,仿佛夏天是另外一只变异的怪物。
他一只手顺着夏天的右腿,色情而缓慢地向下抚摸,夏天赤着脚躺在那里,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
他用一种甜腻的声音向夏天说道:“我一直觉得你的脚很好看,脚弓的弧度简直是完美……”
他抚摸夏天的右脚,简直难以想象碰一个人脚的动作能这么下流。
夏天看上去努力想把自己的腿收回来,那人的手顺着脚踝往上抚摸,他尽全力挣扎了一下,那变态退了一步,笑起来,说道:“还会踢人。”
白敬安浑身冰冷地看着他转过身,慢步走去旁边的废料堆里,从里面抽出一根三尺长的撬棍,一头磨得很尖,是下城常见的武器。
他走回夏天跟前,一手按在他战友的右膝上,露出一个甜腻的微笑,右手稳稳抓着撬棍,向下猛地刺入。
这并不容易,他中间甚至顿了一下,可能是碰到了骨头,但毫不犹豫,钢管狠狠贯穿了夏天的小腿,把他钉在床板上。
夏天身体猛地绷紧,中了麻痹毒素根本聚不起来力量,可以看得出他有多疼。他左手死死抓着床板,脖颈后仰,但没发出一点声音。
那变态看了一会儿,手指顺着撬棍慢慢抚摸下去,色情地抚摸夏天的右脚,说道:“现在,我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大厅一片狼藉,但因为大都是建筑板,倒没太多灰尘,有一种战斗过后的苍凉。
墙壁中的燃气管道像破碎的骨骼一样伸出来,是典型下城的违规建设,白敬安看着这一幕,一瞬间觉得恍惚。
他仿佛回到了还在下城的某个时候,虽然病毒早已把那时的记忆撕成了碎片,只有一片漆黑。他既不知身在何方,也不知自己是谁,只感到不可名状的愤怒在血管中燃烧,要把他撕碎。
而到了现在,怒火却是冰冷的,冻结血液。白敬安站在牢房中,看着那变态色情地摩挲夏天的右脚。他脸色苍白,仿佛覆着冰雪,让血色显得越发触目。
他挥开后面的人,歪歪斜斜朝电网走了一步。道格再次拽住他,他这才注意到他跟冯单也在,看来出事地点离得近,所以框到了同一个牢里。
道格说道:“他们不会杀夏天的,他们就是——”
他停下来,后面不知道怎么说。
冯单用低哑冰冷的声音说:“他们就是想玩玩他。”
大厅的轮床旁边,那个变态朝夏天笑,说道:“我就喜欢你这种眼神。”
他转过头,又找出半截钢管,裂口不够尖,他慢条斯理地用能量枪把它烧得赤红,朝夏天说道:“这会有点疼。”
烧红的金属狠狠插进夏天的右臂,嵌进轮床上。
这次,夏天甚至连床沿都抓不住了,白敬安听到他轻微的呻吟,极为压抑,仿佛呜咽一般。这种声音只会引起人的施虐欲。
那人死死盯着夏天,突然一只手揪着他的头发,让他的颈项更多地暴露出来,凑过去咬他的喉管,另一只手从T恤的下摆探进去。
“在下城待那么久真是浪费了,你早就该到上面来。”他说,声音充满了情欲,一边把夏天的T恤完全撩起来,“一会儿,我让你怎么叫,你就会怎么叫;让你怎么哭,你就怎么哭……”
他接着说下去,显然对夏天进行了很多幻想,现在毫不避讳地在摄像头前展示出来。
白敬安看到夏天的面孔,那人只是看着脏污墙壁的一角,样子很孤单。
他神情里有一种冰冷而灰暗的东西,不对现实抱任何希望。有时你会在人们脸上看到这种一闪而过的绝望。他自己看着镜子时,大概也是一样。
但那眼瞳中又有什么在计划和燃烧,即使已落得如此地步,仍透着毫不掩饰的仇恨。
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放弃,他会不停地尝试,直到最后一刻。
白敬安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夏天时,他觉得他基本是个疯子,完全不顾后果。他不明白在失去了那么多后,那人为什么仍然会这么地不管不顾,明明已经碎成了灰烬,可还是要固执地燃烧。
白敬安挣开道格的手,走到电网跟前。
他抬起手,手掌距离电网不到一厘米,感觉强大能量散发的波动,带着惩罚与痛苦的信息,以及能量的分布变化。
他的前方,夏天咬了“什么都能调教”,那人嘴唇上沾着血,朝夏天笑着说道:“还会咬人。”
他转身去拿第三根钢管,白敬安死死盯着前方的场面,指尖精确地贴着电网移动。这是老式封装仪,波动和不均是无法避免的,特别他们用的还是下城老款。
他样子一塌糊涂,头发乱七八糟,脸上沾着硝烟、灰尘和血迹,但用一种阴森的表情盯着封装网。
白敬安总是觉得自己当时就该死在大屠杀里,这样就不用再看到未来的一切了,不用面对无止境的头疼和噩梦。但是现在,他一点也不想死。
他脑中只有满满的愤怒。
白敬安停下动作,电流分布不均,西侧明显更强,形成一片辐射区。
他手指停在离墙边电网近一毫米处,他必须完全确定这个位置,他没有任何机会可以浪费。
他毫不犹豫地伸手去碰。
3.
白敬安再次从地上爬起来,没站稳摔了一跤,疼痛像火焰一样烧灼着五脏六腑,他听到道格在后面叫:“白敬安,你冷静一点!”
白敬安觉得自己很冷静,他吐掉嘴里的血,拔出后腰的枪。
他知道这款封装仪的型号了。封装高手2-7型,老式能量网,一个手掌大,钉在门墙上。
他快速计算,找到那个角度,斜着向水泥墙射击。
子弹击中墙体,扬起一股灰尘,留下坑洞。白敬安停也没停地再射第二枪。
他动作很稳,但在日光灯和电网扭曲的微光下,样子苍白得像只从修罗场中苏醒的恶灵,触碰一下就会被巨大的力量击伤。
“什么都能调教”听到枪声,但看也没看他一眼,他知道白敬安只有把点三二的左轮,而子弹对电网没有任何用处。
白敬安稳了稳枪柄,微调角度,射出第三枪。
子弹越过穿洞的墙体,斜着从后方穿透了外面的封装仪,能量网发出嗞嗞声,闪动了几下,然后便熄灭了。
没等它完全消失,白敬安便抬起手,又一枪击中了上方裸露出来的燃气管道。
接触到枪火,老式的燃气管瞬间炸裂开来,火焰迸发,沿着天顶狂放地蔓延。建筑板转眼又坍塌下来一大片,粉碎带延伸,将要把整间维修区撕裂。
倒是监牢区没什么事,可能因为策划组改变建筑格局时太匆忙,连房子的内部建设也一起改了。
那变态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夏天身上,爆炸发生时才意识到,他慌忙退了一步,但一处内置的管道炸裂开来,发出巨大的爆破声,他吓了一跳,差点摔倒。
这次的爆炸伴随着大量的火焰,可燃气体虽久已不用,但能量仍然巨大,几枚装着可燃物的瓶子炸裂开来,屋子里一时间灼热如同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