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自远方
杜言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拿起电话,看小刘还站在原地,皱了皱眉头,“还有事吗?”
小刘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杜言一阵不舒服。
“杜哥,你放心,大张那小子嘴是不严实,可他没什么恶意的,而且,哥几个都挺你!”
留下这么一段似是而非的话,小刘嗖的跑了回去。杜言拿着话筒大张着嘴巴,牙齿摩得咯吱咯吱作响。他就料到了,大张那小子,就是给他找事的!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马上去找大张算账的念头,杜言接通了黄工的内线,这才知道,原来赵老板那家公司的软件已经做好寄出去了,但是客户一直没有什么反馈,黄工觉得像这种大客户还是主动联系一下比较好,毕竟他们不是做一锤子买卖的。而且这种大客户的反馈意见很重要,对于他们产品的改进很有帮助。
“小杜,你还是尽快和那边联系一下吧,我这里的人都笨嘴拙舌的,打过去说不上几句就让接线的小姑娘给挂了,以为我们是搞推销的,这都哪是哪啊……”
听了一通黄工的抱怨,杜言也没办法,只能嘿嘿乐了两声,难怪黄工上心了,他们技术部有事情做,他才有钱拿啊。
放下电话,杜言一想到和赵老板握手时那种诡异的感觉,就觉得有些心惊胆战的。每次他有这种心跳的感觉,都会有事情找上门,这一次,不知道又会是什么。
无奈的,杜言也只能拿起了电话,这该叫什么,为一斗米折腰?
杜言见过赵伟的秘书,知道怎么跟她打交道,三两句就接通了赵伟的电话。上次去拜访,赵伟并没给杜言名片,这让杜言有些奇怪,现在想想,是不是这个赵老板一个暗示?暗示根本就不想让自己打扰他?那自己这个电话打过去会不会招来反效果?
想归想,电话已经接通了,赵老板的态度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声音依旧豪迈,可说了没几句,听到杜言询问软件的事情,停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声说软件没问题,然后就突兀的挂断了电话。杜言看着传来嘟嘟声的话筒,抿了抿嘴唇。他怎么从这个大老板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的恐惧?错觉吧?
赵伟僵直的坐在办公椅上,栾冰笑眯眯的坐在他的对面,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深黑色的眼睛眯了眯,“很好,记得,不要再打他的主意。 这样,我或许会考虑让你再活一段时间。”
说完,站起身,推开窗户,跃了出去。
赵伟依旧僵硬着,双手握紧了扶手,尖锐的指甲撕裂皮革,刺破了木的手柄,硬木的碎屑飞散在半空,他的脸不自然的扭曲着,双眼却散发着怨恨的光芒。
嘿嘿嘿嘿……
慢慢的,一阵诡异的笑声在室内响起,一根根黑色的树枝样的东西开始从赵伟的眼耳口鼻中探出,慢慢的伸长着,直到撑破那具寄宿的躯壳,苍白老化的皮肤,包裹着干瘪的,已经被吸干了精血的内脏掉落在地上。
赵伟的秘书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有回应,疑惑的推开门,见到眼前地狱一般的场景,惊悸的叫了起来,随即便被一根黑色的树枝缠住猛的拽了进去。
办公室的门再度关上了……
第三十一章
杜言把赵伟那边的反馈告诉黄工之后就不打算再理会这件事了。赵伟的态度有些奇怪,杜言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的人,想来想去,总觉得这赵老板是不希望自己再联系他了,那这单生意估计也就是一锤子买卖了。想开了,杜言就丢开了,至于黄工那边会不会抱怨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一整个上午,杜言都没闲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积攒的人品,杜言这个月的业绩估计又要飘红,仅仅一个上午,发出去的传真就不下十五份,竟然有两个联系了三四次的客户直接要杜言传真合同和样本,这让杜言不得不惊叹,看起来,人在某一方面倒霉,也会在其他地方得到补偿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杜言叫了份快餐,三口两口吃完了,顾不得休息,开始整理上午联系的那些客户资料,越整理嘴角咧得越大,这些都是钱啊钱!
“杜哥,徐姐叫你去一下。”
“知道了。”
杜言自顾自的忙着,头也没抬,两只袖子都撸到了手肘边上,露出了手腕上还没拆下来的纱布。
“杜哥,你手腕怎么伤着了?”
“啊?哦,这个,做饭的时候不小心溅到油了,没事,徐姐说什么事找我了吗?”
“没说,不过我看她办公室里有几个生面孔,隐隐也听到几句,估计是想往咱们组里加人。”
这样……
杜言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就过去。”
要加人吗?杜言皱了皱眉头,这是徐姐的意思还是王老板的意思?要是徐姐的意思,那好办,该怎么带新人就怎么带,要是王老板的意思,那背后的事情就得好好琢磨一下了。分组时间还不长,怎么偏偏就往他的组里加人?
把还没来得及发的传真整理出来,叫还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的小钱帮他发出去,杜言把袖子撸下来,遮住了绑在手腕上的纱布,对着玻璃挤挤眼,尽量让脸色不要太难看,这才走出了办公室。
“徐姐,你叫我?”
杜言敲门进去,果然,办公室里除了徐姐还有另外三个人,两个男的一个女的,年纪都不大,可也不像刚出校门的样子,杜言冷眼看去,三个人中,那两个男的肯定有过工作经验,满身的气质和看人的目光是绝对骗不了他的,根本就不像是准备从业务做起的样子,至于那个女的,杜言打量了两眼就放开了,这下子他肯定了,要是往他组里加人,事情肯定棘手了。为什么?要是徐姐的意思,肯定不会找这样的人,这不是给杜言添堵吗?
“杜组长,你来了,坐。”
听到徐姐对他的称呼,杜言原本七八分的猜测已经变成了十分,错不了了。
“来,我介绍一下,这三位是王老板亲自介绍到公司里来的,都是业务上的精英,就安排到你的组里吧。三位,别看杜言年轻,做业务可是我们公司里的头把交椅,每个月的单子都不下十五万,今后大家都是同事了,互相交流经验,共同努力吧。”
徐姐一段场面话说下来,三个人看杜言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样了,尤其是那个女的,不像两个男的会遮掩,眼光都像带了刀子,涂得鲜红的唇轻蔑的撇了一下。杜言心里有些不舒服,平平都是漂亮女人,徐姐就让人看着舒服,这女人怎么就那么让人膈应(讨厌)。
事情安排下来,杜言也没办法,只能照单全收,不过他也看出来了,王老板安排人的时候肯定不是这个意思,要是安排到其他组里,至少会让他们三个做些管事的工作,估计是没明说,徐姐却偏偏把人塞到他这里,估计这就是所谓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反正王老板现在是两地跑,把人往杜言这里一塞,事情定下来,他也说不出什么来。难不成再把人调出去?那让手底下的这些人怎么想。
“我知道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杜言,销售一组的组长,既然徐姐把三位‘精英’安排到了我的组里,那么,希望今后共事愉快吧。”
杜言心里没意思,嘴上还要应付,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把人领回组里,正好大张和小刘都拜访完客户回来了,杜言转了转眼珠子,特地把那两个男的安排到了大张旁边,却把那个女的安排到了小刘旁边的位置上。
你不是看不起我吗?我就给你好好上一课。
组里的人看到杜言带回来三个人,心里都有了数,再看看三个人的样子,心里都有了小九九。安排这样几个人进组,只是做业务?谁信哪!只不过都没表现在脸上,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冷不淡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把两个男的不尴不尬的撂在了座位上。
对于女孩子态度倒还过得去,只是都打趣杜言不公平,单单把个美女安排在小刘边上,好不容易来了一朵花,怎么就给塞到角落里去了。
杜言笑眯眯的不说话,果然,没过一会,和那位美女搭了几句话的小刘脸也不红了,神色也有些难看了,又过了一会,整张脸都沉下来了。
杜言坐在办公室里,心里乐得直颠,脸上却不动声色。这小刘人聪明,整个就是一人精,心眼多还记仇,冷不丁的说出句话能噎死你,花姑娘,让你蔑视我,今后有你受的。
杜言安排好这三个人,想了想,趁着他们和组里说话的时候又跑去找了徐姐。他下半个月要回老家一趟,批条已经下来了,这个时候塞人进来,会不会出问题?
“没事,你尽管放心回家。这三个人要是能在公司里呆满三个月不辞职,我徐梦冉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徐姐飞了杜言一眼,拿出小镜子和唇膏,对着镜子嘟了嘟嘴唇。杜言看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就不再问什么了。徐姐的手段,那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滴,这要是生在古代宫廷里,整个就是一奸妃的不二人选。走出办公室,对着墙壁呲呲,恩,他也学坏了。
一天忙忙碌碌的过去了,下班打完卡,杜言和大张几个一起坐电梯下了楼,也不知道那三个新来的怎么想的,分明是感觉到了自己不受待见,竟然也巴巴的跟了过来。一行人走到商务楼门口,大张眼睛尖,捅了捅杜言。
“杜哥,看那边,奔驰,那位奔驰哎!”那口气,兴奋得有些奇怪。
杜言转过头,果然,栾冰栾大总裁一身亮色的休闲西装,斜靠在黑色的车身上,乌黑柔亮的发,俊俏的面孔,一身正在挥发的荷尔蒙气息,吸引了来来往往无数的雌性目光。
看到杜言,栾冰摘下墨镜,笑着朝杜言招招手,“下班了?这里。”
杜言脚步一顿,嘴角抽了抽,他怎么觉得,栾大老板这手势恁像招呼某种宠物狗?
有心不想过去,大张几个已经在他背后开始挤眉弄眼了,今天新来那个姓王的女人狐疑的看着杜言,又看看因为杜言没动而走过来的栾冰,脸色的神色正急速的变化着,等到栾冰站定,原本的冷若冰霜已经变成了春光满面,几个男人注意到的,都不得不佩服她的变脸速度。
杜言没心思理会她,这栾大老板不用上班的吗?早上特特等在路口截他,现在又堵在这里,他究竟想做什么?
想和白晖一样咬他几口?那也用不着这么麻烦吧。
人到面前了,杜言也不好再装看不见了,只能打了招呼。
“既然下班了,我送你回家吧。”
栾冰笑笑的目光掠过杜言身边的几个人,虽然眼光依旧没什么变化,可就是有些渗人。
杜言这边踌躇着找什么借口拒绝,那边王美女已经信心慢慢的和栾冰搭上了话,结果没说完一句,就听到栾大老板说,“想和我认识?”
栾冰的脸上闪过一抹轻蔑,速度太快,让人来不及捕捉。见王美女似乎有纠缠上来的架势,嘴角勾了勾,一把揽过杜言,低下头,轻咬了一口杜言的耳垂,头也没抬,只微微斜了一眼,“如果你指的是这种认识,抱歉,我已经有怀里这个了。”
一声响雷劈到了杜言的头顶,炸得他眼前发花,晕晕乎乎的站不利索,意识不清的就被栾冰拽上了车,在栾冰给他系安全带的时候,木木的开口问道,“刚刚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栾冰微凉的指尖滑过杜言的脸侧,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说呢?”
第三十二章
一路无话,也幸运的没碰上堵车。
栾冰把车停在杜言家门口,笑眯眯的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杜言,黑色的眼睛深邃像两潭清泉,嘴角勾着莫测的笑纹,杜言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本能的想离栾冰远一点,手在背后推了推车门,锁上了。
栾冰注意到杜言的举动,解开安全带,慢慢的朝杜言靠了过来,车里地方就那么大,杜言就算躲也躲不到哪里去,到了最后,整个人都贴到了车门上,两只眼珠子紧紧的盯着靠过来的栾冰,逐渐有向鼻梁合拢的趋势。两个人的距离近得甚至能数清对方有多少根眼睫毛。
于是乎,被逼得贴在车门上当纸片的杜言同学,面对着眼前这位美人的逼近,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越来越快,在嫉妒栾冰眼睫毛的时候,很不幸的,对眼了……
沉默……
短暂的沉默……
紧接着,一阵大笑声冲破了有些暧昧的气氛,栾冰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毫无形象的趴到了方向盘上,单手揉着眼角,眼睛里带上了可疑的晶莹,这厮笑得“热泪盈眶”了。
杜言憋得满脸通红,见栾冰一副看西洋镜似地看着他,双手握拳,出离愤怒了。
“开门!”
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捞起栾冰的领子,杜言恶狠狠的从鼻子里喷出两管浊气,什么客户还是鬼怪的,都去他X的!小爷生气了!
“你给我开门!”
栾冰笑得更厉害了,看这架势,短时间内是止不住了。杜言愤怒过后很是悲戚,倒霉催的,敢情除了给人改善伙食,他还兼职给人取乐?
杜言干脆自力更生,不去管栾冰,瞅准了目标,一把按下中控锁,总算是成功的推开了车门,也没敢回头,再一次兔子似地撒腿就跑,一溜烟的冲进了家门,砰的一声关门落锁。留下身后一排奔腾的灰尘。
栾冰坐在车里,渐渐的收起了笑,摸了摸鼻子,这小家伙还真不识好赖人,自己丢下公司来接送他,他难道就没想想是不是有原因的?要是没有自己在,估计那个冰着脸的男人不把这小家伙连骨头带肉的嚼吧碎了吞进肚子里才怪!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不识好人心?
想到这里,栾大总裁又眯了眯眼,他算好人吗?算吗?应该算吧。至少相对于那个家伙来说,他还真是难得的好人,纯良得很哪……
于是乎,哼着歌,心情不好也不坏的栾大总裁暂时不打算去找杜言的麻烦,脚踩油门,回家去也。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不着急,总能吃到嘴里的。
杜言锁上门之后,就捧着怦怦跳个不停的小心肝顺着门板滑坐到了地上。深深吐了两口气,摸着似乎要炸裂一般的胸腔,武装在脸上的面具慢慢的破裂开了。
这一路上,栾冰的举动还有那几句意义不明的话一直困扰着他,别误会,杜言不是满脑子罗曼蒂克的傻小子,也不是见着美人就顾不上天王老子的愣头青——三年前遇到白晖那次除外,他那时候肯定是脑抽了才自己去找骂!也多亏了那次的经验,让杜言面对栾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不至于马上就沦陷下去。
兔子面对流着口水的野狼也照样会心跳加快,煞到了和吓到了完全是两个概念,栾冰那个不是人的明显就是一大尾巴狼,杜言坚定的认为自己绝对是属于第二种情况,他绝对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很想扑上去抱住那个近在咫尺的美人啃上一口,绝对不承认!
曲着双腿坐了一会,杜言不放心的站起身,透过门上的猫眼朝外望了望,那辆奔驰已经不在了,估计栾冰走人了。虽然栾冰没追上来让杜言放下了吊在嗓子眼的心,可他又觉得有些失落,至于失落些什么,杜某人也说不清楚。
人家追上来他害怕,人家不追上来又觉得不自在。
所以说,针对杜某人这种不好伺候的性格,有一个很合适的形容词,那就是闷骚!
当天晚上,杜言匆匆下了碗面吃完,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开始脑补,屏幕那位表情从没变过的主播千篇一律的播报着国外的经济危机通货膨胀枪林弹雨水深火热,然后是国内的国民生产总值又有了稳定的增长,经济抵抗住了外来的寒流,经济建设再次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某某大会顺利召开,军民一心党民同体……
杜言忍住牙酸总算坚持到了最后,按下遥控器,长出一口气,恩,比昨天多坚持了三分钟,有进步!
杜言总觉得,只要自己能扛住这几十分钟,将来无论面对多刁钻的客户都能面不改色的滔滔不绝。要想问杜言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秘诀是什么?杜某人会很神秘的告诉你,请看XXXX。
杜言洗澡的时候,哼着歌在想自己这种想法是不是有些过激?其实他也承认自己确实想得有些偏颇,某些想法实在是不着边际的偏激。把洗发液挤到手心里打成泡沫,闭上眼睛往头上一抹,管那么多呢,现在这世道,吃鬼的都能光明正大的跟在他身后追着要卸他胳膊,他这些着三不着两的愤世嫉俗又算得上什么,连个愤青都够不上,就是毛毛雨啦……
洗完澡松快了不少,杜言换上睡衣扑到床上滚了两圈,一个没留神,滚到地上了,扑通一声撞到了桌角,揉着额头爬起来,等着提成发下来就去换张大床,省得睡觉不老实也要往下掉。
再次扑到床上,杜言这次老实了,规规矩矩的躺好盖上被,闭上眼睛,默默开始数钞票。人家睡不着数羊,杜某人很是有爱财的本色,数钞票,而且专门数最大面额的。
一百块、两百块、三百快,三百快、四百块、五百块……
数到二千的时候,杜言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卧室里静悄悄的,除了空调运转的声音,就只有床头闹钟偶尔的嘀嗒声,躺在床上的杜言睡得很熟,似乎正做着什么好梦,翻了个身,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微微咧开,一条晶莹顺着嘴角慢慢的流到了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