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丘
达瓦凑近我们说:“他就是这样的,从来不给别人准备东西,能让我们进屋已经很不错了。有些人要见他就只有在寺庙里等他。”
第10章 番外——刀登(二)
达瓦首先做到炕上,我们依次入座。索旺的中文说的很生硬,有些地方要达瓦代为翻译。
六子很谨慎,说话也很到位。意思无非就是希望索旺给我们当专职导游,最好能够多说说关于天葬的事情。当然也会给他一份很不错的抽陈。但是索旺听到钱的时候脸色却显得非常难看。我心想坏了,估计这位是非常虔诚的信徒,他可能觉得我们一开口就和他谈钱太世俗了。
索旺喝了一大口酒说:“我不想当什么导游,你们也不用拿钱来谈话的。我不缺钱,我不用你们来管我。”
我朝这个瘦小的中年男人看了半天,他身上穿着最好的藏袍,脖子上还挂着好几根金链子和昂贵的佛珠。此时索旺挪了挪身体,那些珠宝便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而从他身上飘过一阵非常浓烈的怪味。我不禁皱着鼻子。这股味道不是单纯的臭味,但是却让我联想到死亡的味道。他猛地灌了一口酒说:“听说你一直在打听我的消息。”
六子也不避讳,直言道:“没错。我是想……”
索旺冷冷地笑了一声,打断六子说:“别打听了,没意义。”说完他看了一眼达瓦,感觉这句话也是对达瓦说的。
这个时候,屋子外面传来了几声鸟叫。索旺不再和我们说话,而是立即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然后从边上的陶罐里掏出些东西向屋外抛去,然后又回到了炕上。他用手擦了擦衣服,我发现他的手上有些血迹。他当做没事一样的继续喝酒,嚼着盆子里的羊腿,然后看着一直默默不语地白翌和我说:“你们和他不一样,是已经死过的人。你们身上没有了生人的味道。”
白翌不动神色地朝他看去,白翌淡淡地说:“你身上也有不属于人的气味。”
索旺听了愣了一下,他咯咯的笑了起来,最后干脆捶打这大腿笑得直不起腰。他说:“你真有意思,是啊,我不是一个活人。”
说完他凑近我们,张开那张特别大的嘴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是一个恶鬼!”
看到我们都怔住了,他又开始笑了起来,不停地喝酒,直到自己被呛得半死。
我感觉他不太正常,像是一个疯子,我看着六子,意思这样的导游你也敢要?六子的脸色显然不好看。他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情况。达瓦的眼神很尴尬,倒是白翌的眼睛一直都盯着索旺。
索旺说:“你们帮不了我,他很生气,气得天天在那里吹笛子。他还是老样子,哈哈,老样子啊。”
说完他朝着门口吹了一个口哨。我们顺着他的眼神看着门外,门口除了风什么也没有,但是我们却感觉到隐约听到了人喃呢的声音。
索旺一会咒骂,一会又喃喃地求饶说好话。他的声音因为咀嚼听得模糊不清,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最后他突然像是在我们背后看到什么东西,一下子猛的站起来,他朝我的肩膀上扔过来一根骨头,我连忙跳了起来。我突然感觉什么东西从肩膀上滑下来,再一看发现时一根羽毛。索旺冷冷地说:“你们可以走了,不要再打听我的事。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说完就转了身,直接背对着我们。他自顾自地开始念经。转动着手上的转经筒。再也不和我们说一句话。白翌此时站了起来,他说:“我们走吧。”
我拉着六子,六子无奈地摇着头。达瓦用藏语对索旺说了些话。后者顿了顿,最后勉强地点了点头,达瓦叹了口气也跟着我们出来。
六子说:“没办法,只能临时改导游了。这家伙脑子不正常。达瓦你不是说这行干的人很少么?”
达瓦说:“没错,是很少,而且突然来干这行的人更少。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干的。”
白翌看着屋子里的那个背影说:“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有些古怪。”
我问道:“怎么说?”
白翌说:“这间屋子没有窗户。感觉像是一个石头做的盒子。”
被他那么一说我也意识到这栋屋子是用石头砌成的,简直就像是没有锁的牢房。难怪感觉和其他的屋子那么格格不入 白翌继续说:“而且他不肯和我们中的任何人有太多的接触。你们注意到没有,他没有看我们的脸,反而是盯着我们的后背在看。他看得到我们背后的东西。而最后他好像再安踪的背后看到了什么东西……”
白翌的话刚说完,我们就又听到了几声凄厉的鸟叫,像是驱赶我们一样。西藏的天黑的很快,现在天已经全暗下来了。除了达瓦手上的手电筒之外没有丝毫的光亮。我们回头看索旺的屋子。发现那个男人居然缩在一个门口看着我们。见我们回过头,就一下子闪进了屋子。随后我们听到屋里发出了古怪的笑声,那声音不像是索旺的声音,倒像是前面的鸟叫声。
我不安地看着四周,被骨头打到的肩膀开始胀痛。白翌注意到我的异常,他说:“先离开吧。”
六子说:“哎,得了,这人当导游非得出事,咱们走吧。”
说完催促着达瓦快点带路。达瓦不安地说:“咱们快点走吧。这里晚上不能多待。”
白翌拍着我的肩膀,我跟着他们一起往回走。但是我总觉得我背后有什么东西很痒。我从脖子里掏出了一个羽毛。羽毛上有一股难闻的腐臭味。
我心中强烈地感觉到,在这栋房子里还有什么东西在。而索旺好想要对我们说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来。有东西一直都在监视他。
而达瓦一定知道什么……
回到旅馆,我们就匆匆地吃了点东西便睡下了。夜里起了风,藏北的气候非常恶劣,大风严寒,到了夜里我就听到风咆哮地就像是狼在吼叫一样。在这样的大风中我听不见其他任何的声音。房间里很冷,这间屋子好歹还有一个炉子。据说有几间便宜的房间连炉子都没有,白天起床就可以感觉到身上积了一层白霜。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在单调的风声中好像听到有笛子的声音。虽然很轻微,但是却隐隐地传来。像是召唤着什么东西一样。大风的高原上,居然会有这样诡异的笛声。我竖起耳朵,发现那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而且越来越清晰。这声音听起来又似乎像是鸟叫。
我转了个身,已经完全无法入睡了。我感觉背后很痒,我抓了几下,心里想也许是好几天没洗澡了。皮肤有些过敏。我尽量不去回想索旺屋子里发生的事。而是努力辨别风声中的笛音,但是却怎么也无法抓住他的旋律,它完全和风混合在一起。
而后我感觉有东西在敲打着我们的窗户,但是我们是在三楼。我安慰自己说那是风声,于是我强迫自己继续睡觉,我可不想因为睡眠不好而导致免疫力低下,在西藏感冒可是会死人的。
突然听见哗啦一声,窗户被什么东西给砸破了。本来神经就非常紧张,我整个人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从窗户里飞入了一只巨大的阴影,它在屋子的天花板上盘旋,发出了一种恐怖的叫声。白翌已经到了我身边。我们盯着天花板,大风肆无忌惮地闯入了屋子,气温一下子骤降。
白翌扔给我一件大衣说:“怎么回事?”
我摇头说:“不知道。玻璃碎了。什么东西冲进来了。”
白翌打开灯,地上都是玻璃的碎片。但是那个敲击声居然还存在着。窗户都没了为什么还有敲击声?难道不是鸟?我们感觉什么东西也进到了屋子里。但是房间里却什么都没有。
我被冷风吹的脸非常疼。白翌的头发已经被吹乱了。他冷静的目光捕捉着黑夜中的动静。然后除了巨风之外就没有任何的东西闯进我们的屋子。然后不安的情绪却有增无减。我悄悄地说:“你听见笛声了么?”
白翌点了点头。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而房间的角落里还是会划过什么东西,它的身上有着和索旺一样的味道。就在此时六子冲进了房间说:“老白,安子,你们快过来。达瓦发了疯!”
我赶紧披上衣服,跟着白翌和六子冲出了房间。迎面就见到达瓦冲了过来。直接和六子撞在一起。两个人都弹了出去。达瓦的眼睛已经红了。嘴里念叨着什么拼命地往外跑。我和白翌两个人连忙拽住他。他本来就结实,现在更加疯的像头野牛一样。我的右脸也被他的胳膊给狠狠的撞了一下。
白翌快速地冲到他的身后,拗住他的手腕,就听到咔嚓一声,达瓦疼的哇哇乱叫。就在达瓦的动作因疼痛迟疑那一刻,白翌不由分说地往他肚子上捶了一下。就见达瓦的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白翌像是拽一头牛一样把达瓦给拖进了房间。
就见围观的群众看得目瞪口呆,我拉着六子赶快往房间里赶。随手就把门给锁上了。
六子被撞的不轻,鼻子已经流血了。他一边骂一边擦着鼻血说:“妈的,发疯了,不知道怎么搞的这大块头怎么就疯了。”
白翌和我像是捆粽子似地把达瓦给绑在了椅子上。达瓦挣扎地胡乱叫唤。我见他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就要引来当地的警卫了。果然马上就听到焦急的敲门声。我赶快开门。招待所的老板说:“你们怎么搞的,隔壁的窗户都已经碎了。”
我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说:“不好意思,第一次来藏北,心情很激动,我哥们喝多了。发酒疯拉都拉不住。窗户的钱我们会赔偿的。我们会安抚他。”
老板瞅着达瓦一眼,然后把我拉了出来悄悄地说:“你们是不是见过了索旺?”
我一听他居然知道索旺的事情,意识到达瓦的疯病肯定和索旺有关系。我干脆拉老板进了屋子。但是老板说什么都不肯进去,他只是在门口说:“这钱我不要,窗户钱你们也不用出了。赶快走,找一个法力高的喇嘛,迟了他就没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