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丘
他们又说了一些话,我实在是听不进去,我捂着额头说:“先让我歇歇,我大脑要炸了,你们摸摸我太阳穴都鼓出来了,先让我歇一会再说。”
白翌扶着我躺在椅子上,对着六子说:“拿块湿毛巾来,再拿一杯水。”
很快我就感觉自己的头疼缓和了下来。接过白翌递过来的冰水,我喝完了才觉得稍微缓过劲来,耳朵像是被揍了一样嗡嗡作响。六子说:“怎么会这样,我们要看这里面的内容那么困难,但是我老板并没有那么夸张啊。”
我瘫在椅子上,轻轻动一下都觉得头晕目眩,我说道:“别想了,我们现在知道的东西还不够连成条线的。”
于是我整整休息了三个多小时才缓过来,白翌弄了一些稀粥让我吃点东西,我这才想到这一天我还没吃过一口饭呢。直到我能够安稳地不靠他扶着走,他才对我说:“地方我们已经找到了,居然就在这个城市的南郊。”
我没想到这个所谓的高人居然就和我们住同一个城市的,我抹了一把脸,然后喝完最后一口粥说:“那么就去看看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没事。”
白翌不放心地拍了我一下说:“如果不舒服就说,实在不行你也别去了。”
我摇着头,看着他说:“要是你,你能不去么?也许这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时刻。”
他失笑一声,我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六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带着赵老板的笔记本,询问了下我的身体状况,我摆手说没事。于是我们三个人直接拦了辆车就开到了南郊,司机把我们在镇门口放下来。他有些为难地说:“这里面我进不去,路太小了没有机动车道。”
我们也无奈只有下车步行,发现这里真的是开不进车子,只能够允许两个人并排行走的巷子。周围都是灰色的石灰墙,绿油油的青苔附在石板路上。不过进了这里却意外地发现有一丝凉意,也许是因为这里独特的房屋结构导致的一种穿堂风吧。六子说:“这里过去其实就是一个专门制作蓝印花布的作坊群,住这里的人家过去都是干这个的,现在自然已经没人做了。不过你们看,我们还是能够看到一些染缸在那里堆着。”
我问了下白翌:“那个地址是什么来着?我们现在也没功夫磨蹭,快点找到吧,你看着天,再过几小时就要暗下来了,这里那么窄再晚一点路都不好走。”
我们三个人迅速去询问当地居民,并且告诉了他们这个号码。但是当地人都摇着头说根本没有二百三十四号的房子,我们想可能是老屋子,年轻人不知道。于是几番询问终于还是找了一位晒笋干的老妇人,她看着我们三个小青年大热天的在村子里来回走了好几遍,早就觉得好奇了。她自己先开口问道:“你们这些人在找什么呀?”
六子怕她听力有障碍,扯着嗓子喊道:“大娘!我们要找尤溪路南园村二百三十四号的屋子,您知道那地怎么走么?”
老人挥了挥手说:“没那个地方,我们这里只有到二百三十三号就到头了,怎么会有二百三十四号,是你们搞错了村子吧,像这样的村头在南郊有好几个啊。”
于是他们又向我投来了疑问的眼光,都怀疑是不是我看错了。我心头一紧连忙说道:“我应该没有看错,虽然看的时候我头很疼,但是我看得非常仔细。”
白翌皱着眉头,他拿下眼镜抬头看了看周围,然后对老妇人说:“大娘,那么在更早以前这里有没有多出来的屋子啊?”
大娘皱着眉头摇着头说:“没有哦,我们这里一直都是这样的,要说唯一的区别就是村后那几颗桂花树被人砍了。”说完用手捏了一棵笋干然后指着巷子深处的一个转弯角说:“就是那里,其他的地儿可是一点也没有变化的呀。”然后老太太张了下口,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们发现她还有话想要说,但是当我们想要问的时候老人则又开始搬弄自己的笋干了,并不愿意再搭理我们。
我们又绕了好几圈,依然没找到这个门牌号,眼看着太阳越来越往下,再这样下去就要全黑了。我们皱着眉头,六子吸了一口烟说:“要不然我们先找家招待所住下,明天一早我们继续找?干脆连着周围的几个村头都找找看看有没有这个二百三十四号。”
我被太阳晒得有些发懵,不过现在就回去真的是说不出的窝火,我宁可在这里住一夜。白翌擦了下汗水,他的意思也是先住下,然后再好好的研究下,如果有必要他们会让我再查一下文件,总之现在我们只有先找个落脚点了。
我们去问了街对面的一个开杂货铺的老人,他看我们一行人没事就在村子里瞎转悠,现在还要问这里那里有招待所心里不免有些疑虑,他看着我们说道:“你们外头来的最好不要老在这村里转悠,你们不是本地人没事就不要待在这里。”
我纳闷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他皱着眉头说:“今天是满月,乔二奶奶估计又要来闹腾了,总之你们要住下也别出去,到了明天就早点走吧。”
我一听这乔二奶奶的事就觉得有些蹊跷,我想要再询问他关于细节的问题,就发现那个前面还在收拾笋干的老太婆一拐一拐地走过来拉住了老人低声地骂了几句,他就闭口不说了,只是告诉了我们这里的唯一一家可以称得上招待所的地方。
我们三人各自心里都非常疑惑,觉得进了这个村子之后,表面上是安逸无事的感觉,但是一细看就发现这里的人都有一些回避,他们貌似对于外来的人十分避讳。不过当时我认为这也只是地域保守的一种心态罢了。
招待所其实并不是给旅客住的,而是当地人多出来的几间屋子。位置在村尾这头,房间是三层民居的三楼,打开窗户可以看到前面村头的模样。我们进去的时候牙膏牙刷都没有,被单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我们稍微整理了一下,招待所的主人也不好意思就拿了一些多出来的牙膏牙刷和毛巾给我们,再给了我们三条毯子。
我们倒了一壶茶,又喊老板买了一些熟菜上来。白翌看了看我说:“这样吧,我们再看一次这些密码,小安你做一下心理准备。能看多少看多少,不行我们明天再想办法。”
我哎的叹了一口气,便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就在刚要点开文件夹的时候窗户外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我们都一阵纳闷,透过窗户,发现村民们纷纷地走出家门,手里有的拿香有的拿着锡箔纸钱,在村头那里还有人夹着一个纸扎的人形,和一个纸糊的棺材,棺材做得非常逼真,如果不是看到一个人就能拎起来的话,我还真以为那就是一口红漆棺材。他们敲着锣鼓,把纸人放入棺材然后像跳大神一样地抬着棺材游走村头,有些村民还戴着奇怪的面具,我问白翌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么?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们看到他们绕了一圈洒了一路的纸钱最后在我们村尾这里把那口棺材给烧了,所有的村民都跪在那里磕头祷告,还有人口里念叨着乔二奶奶走好什么的话。
六子看的有些新奇,他好奇地说道:“这种祭祀方法和过去的傩逐非常相似,这种地方变异化的驱鬼民俗还是有共通点的,你们看他们焚烧的时候不停地念词,奏鼓就是一种傩祓的仪式。”
对于傩,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只知道是一种古老的仪式,可以追溯到远古时代的巫术文化,《诗经,卫风,竹竿》有说道:巧笑之瑳,佩玉之傩。傩兴于周朝,当时周天子时有冬傩,夏傩之分,非常隆重。《论语,乡党》记载: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阼:古指东面的台阶)。难道说这个小地方还有夏傩的习俗?不过现在还有傩戏的也就只是安徽贵池、青阳一带以及湖北西部山区,是中国巫术末期和戏曲早期的一种过渡阶段,这里又怎么会出现傩的呢?
白翌摇着头说:“不,这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傩戏,你们看他们与其说是在祭祀,不如说是在驱邪。”
我们仔细地观察他们的行为,的确更像是驱赶或者送走某些东西,最后焚烧的纸棺材和纸人都已化为了灰烬,他们就蜂拥上去把那些灰烬收集起来,之后迅速地回到家中大门紧闭。
我看的有些糊涂,他们干嘛做那么多怪异的举动,难道这里真的有鬼邪作祟,突然六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对着我们说:“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啊?”
我连忙向他指去的地方看去,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我回头看了六子一眼问他一惊一乍的干吗,他有些害怕地说:“不对,我看到了个人影子啊……”
第二十四回:密文2
我说大家可能太累了,现在别去想那些节外生枝的事情,首要之事就是要查那个人到底在哪里!但是当我点开了文件时却发现那些东西我居然一个字都看不出来了,他们纳闷地让我再仔细看看。我揉了下眼睛,告诉他们我看到的也只是那些怪异的鬼画符,至于内容是一个也没跳出来。
最后我们等于也就只有原来手头的那些讯息,如果再查不出来这个线头就算掐断了。白翌一直很沉默,他从来这里之后就没怎么发表意见,只是跟着我们一起走东走西的。现在我看不出那些文字了,他也没表现出多么慌张,此时他的脸色更加冷峻。我问他是不是查出了什么眉目,他摆了摆手说:“不,我和你们一样,但是进了这个村子我就有被人盯着一样的感觉,好像被人给跟踪了。”
经他那么一说我也有种仿佛被人在暗处看着的感觉,不过只是隐隐约约地,难道说那个神秘顾问已经知道我们来到这里了?六子皱着眉头掏出一支烟,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道:“我觉得与其说被人盯梢,不如说是有人一直跟着我们来了。”
他一说我就感觉到背后一冷,我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跟着我们来了,难道还有第二拨人?”
他摆了摆手叫我听他说下去:“你们不知道,我刚刚来到村的时候感觉有一个人也进了村头,这个人是我从车子旁边的反光镜里看到的,不过那个时候我回身去给司机付钱也没注意,一抬头就发现那个人不见了。本来以为这也只是一个村民,但是后来我才感觉纳闷,因为这个人貌似是浑身湿透的。”
就在他刚刚说完话之后,我们就发现天花板上的灯泡吱吱闪了两下,然后一下子灭了。六子吓得喊了一声,我叫他出息点,别没事就鬼喊,但是在我心里也觉得事情貌似有些不对头。白翌依然不说话,沉默地看着这一切。随后就是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我们心里一抽,不过这种事我们过去也遇见过,即使慌乱也没有被吓破胆。我干脆打开了窗户,借着外面的自然光来看清周围,我示意六子去开门,他手里拽着一个扫帚打开了门口,大门一开发现原来是屋子的主人,他拿着手电说:“保险丝烧断了,我给你们先安个蜡烛,现在村里在搞仪式不能去外面。”
这个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年轻人,据他自己说他不是本村的人,而是入赘过来的倒插门,看他的口气好像很不屑村里这样的迷信活动。我们给他一支烟,然后让他坐着陪我们聊聊,现在连电视也开不了干脆大家坐着一起侃侃。他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干脆拿了一杯茶就上来一起坐着聊了。他说道:“这里每年的六月都要搞两次这样的仪式,据说是为这个村的过去最大的作坊主的二姨太给装身的。”
我一听便问道:“是不是……乔二奶奶?”
他点了点头说:“没错!就是这个乔二奶奶。据说这个女人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歌妓,嫁给了乔老爷做二房,后来居然看上了乔老爷的大公子,那是百般勾引啊,甚至惊动了乔老爷,但是人家少爷怎么看得上她那么一个姨太太?据说乔老爷实在无法忍受那么一个女人败坏名声,就把乔二奶奶给淹死了,在淹死乔二奶奶的当天,少爷也莫名其妙地死了。之后就有人说乔二奶奶实际是狐狸精化身的,她好不容易修炼成了人身,但是却被人给弄死了,于是怀恨在心就时不时地来作祟。后来来了一个老道姑说是这个地方鬼祟之气太重,住这里的人都被这种妖气给罩着,只有给这个乔二奶奶重新装一个身体,然后隆重地办一个葬,并且把那些灰烬都带一点回家,算是把乔二奶奶当自己的祖先给供奉起来,也就是说希望乔二奶奶不会害自己的后代,我们这里的人本来大多数都姓乔,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我们这才明白原来是那么一回事,于是我们又想到了那个高人说不定也在这里,便询问道:“这里有没有那种精通古代文字考古的人?”
年轻人笑着说:“三位说笑了,怎么可能有那样的高人在我们这里?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人。”
后来我们又聊了一下杂七杂八的东西,但是我的心思都没放在这里,我感觉这事还是有些诡异。等送走了招待所的老板我便开口问道:“白翌,你说这个乔二奶奶会不会就是……”
白翌摇着头说:“还真的不好说。不过你们还记得么?在小安看到的那些文字中有一些零碎的、看不懂的词汇,我觉得这可能和那个乔二奶奶有关系,而且如果乔二奶奶真是被害死的话,想必她的怨气十分巨大。”
我突然脑子里窜过一个念头,我拉了下白翌的手臂说:“不对,他前面说那个乔二奶奶是怎么死的?”
白翌皱着眉头问道:“你察觉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