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逍遥燃雪
大门之外，左右两排御林军一线排开，红衣红甲，头上插的是金色的翎羽，看起来威风凛凛，隔绝着人流。
门楼之上，两张高椅并排而放，两边站着三人，左相龙逸吟、大将军毕从容，以及脸色并不太好的右相凤渊。他们再远就是6部的尚书，以及一干功勋官员，依着等阶排列。
玉小凡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快到了头顶，差不多时间快要到了。再次检查了下彩旗、红绸，玉小凡移步走向了左相龙逸吟，恭敬地拱了手，“龙相大人，您看……”
龙逸吟没开口，视线看向凤渊，凤渊双目微闭，似乎正在养神。
“奏乐吧。”龙逸吟将手一摆，下了命令。
玉小凡随之起手，门楼后边立即响起了宫乐。
声音传来，门外的人立刻停止了议论，抬头看了上去。
轰轰轰！
接连三声巨响，空中金红云朵绽放，当日帝婚出现过一次的盛景再现，三道绸缎铺就的云霞从皇宫深处延伸而出，涌向了门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圣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起，凤渊他们、连同楼下之人一起跪下，迎接着当今天子济阳大帝和皇后的到来。
龙逸吟垂下的头微微抬起，看着天上的云，看着云里的人。
正中那朵，一云双人。左边那个一顶纯阳冠，身上金底红纹纯阳图，面容似笑非笑，那是济阳大帝，右边那个，同样一身金红，只不过纯阳图变成了山河、树木，面容俊美，阳光之下隐隐放着光。
“真的是他们？”龙逸吟心中一动，赶紧地下了头。
头顶响声渐近，和风吹拂，彩旗猎猎，红绸曳曳，陛下、圣王已经到了近前，在众人头顶虚空停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圣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再起，声震云天。
“平身！”
济阳大帝开口免了众人跪拜，就着脚下的绸缎织成的红云缓缓降落了下来，与圣王一起在椅子上坐了。
众人这才敢抬头，看着陛下、圣王珠联璧合，玉童金男，好一对璧人，不由得欢欣起来，帝国有福啊，社稷后继有人了啊。
“臣礼部尚书玉小凡，跪请陛下宣恩。”玉小凡往前一跪，履行着自己这个司礼官的职责。
“准！”济阳大帝摆手，赐了玉小凡平身，自己开口宣布起了恩政：“朕自登基以来……”
锵，锵……锵！
突然鸟鸣声起，声音高亢无比，直若穿金裂玉。
济阳大帝皱眉，这声音熟悉无比，他一听就知道是谁的声音，该死！他怎么也来了这里，怎么还敢来！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没见分身的踪迹，心神感受了一下，更是渺渺无处可寻。都是那个该死的黑面鬼，济阳大帝心中火大，若不是他从中作梗，自己怎么会吞噬失败，还丢了本体第三足，如今更是彻底和分身断了联系。他想过分身会不服，但没有想到他竟敢如此胆大妄为，选这个时候，选这个自己在天下人面前宣恩的时候！
一腔火无处可发，济阳大帝只能将修为运起，加大了自己的声音，“朕今日……”
声如浪，千山踏破长空壮。
再次被打断，济阳大帝豁然站起了身，而一帮臣子已经吓得胆战心惊，特别是作为司礼官兼场地布置总管，玉小凡更是一下子跪在地上，面若土色。
凤渊瞄了一眼陛下，看了一眼陛下身边的圣王，吐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穿帮了，也许自己当初就不该答应那些事情。
长空壮，正源兵降，谁敢一仗！
声音越发嘹亮，而且声音的内容更是慷慨激昂，身下、四周所有的石头都在发声，众“口”之下，完全盖过了济阳大帝的声音。
下面的人看不真切，只看到济阳大帝沉着张脸，侧头对着大将军毕从容说着什么，他们还以为这都是陛下布置的。这歌真是不错，让人热血彭拜啊。
锵，锵！锵，锵……梧桐溯源催新羽，如今圣帝神威荡。
神威荡，五行轮转，纯阳新亮！
锵！锵！
声音连成一片，整个皇城，连着地板都是这首歌，这首激昂的歌曲。
楼下的人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济阳大帝一拳打在了门楼之上，毁了一大片城墙，碎石抛飞，射到空中，也射到了别的地方。然而并没有用，声音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因为碎石的缘故，歌曲越发嘹亮，越发气势逼人。
不对劲的原因还有一个，歌曲中出现了一个新的圣号“圣帝”，连着前面一句，加起来就是“溯源圣帝”。纯阳帝国什么时候有溯源圣帝了，他是谁，他竟然说要轮转五行，改换纯阳？
所有的人都在思考，但真正明白的就一人，济阳大帝。
很快，不光是他，所有人都明白了。
歌曲顿停，一个声音传来，声若雷霆。
济阳逆贼，你弑神欺祖，天理不容，本圣帝溯源今日展神威，以溯源神子之名，晓谕天下，世人共诛之！济阳狗贼，似你这般无本、无根、无德、无良、无心之小人，早该自行了断，莫等本圣帝圣驾亲临，让你片毛不存！
神树威严，无人可逆！神威天荡，纯阳新亮！
第76章 将战
“哈哈！痛快！”吴畏长身而起，尽管面带倦色，笑声却异常的爽朗。手在黑石姬肩膀上拍了一拍，吴畏渡过了一屡生机，示意黑石姬可以停下来了。
下方大小妖众看着头顶逐渐消失的光幕，显然有些意犹未竟，刚才满城共响神羽战歌，声浪滔天、震动寰宇的情形，配上济阳狗贼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真是让人心怀大畅啊。但更让人气愤的是济阳狗皇帝，居然弄了一个和他们伟大的神，伟大的溯源圣帝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简直就是亵渎神灵，罪不可赦。回想着这些日子对圣帝的等待和守候，回想着这些日子兄弟们浴血抛尸，纵然身不能动，灵元点滴不存依然不悔的坚持，不少部属热泪盈眶，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值了，真的一切都值了。
“儿郎们！”吴畏手往前伸，下面妖众立刻齐整，止了哭声、停了感叹，齐刷刷热切地望着他们的神。
眼见如此，吴畏心中也越发滚烫，那是浓浓的感激和自豪，有民如此、有兵如此、有兄如此，自己还何虑大仇不报？
“诸位，今日战歌神羽唱响伪帝皇城，撼动中州，大家可还舒畅？”
“爽！”
“今日本源神威所到，伪帝暴怒疯狂，大家可觉解气？”
“解气！”
“今日本帝溯源名号正式叫响，与伪帝势不两立，大家可有惧怕？”
“不怕！”
“干他丫的！”
下面的声音终于不在齐整，但一个个都扬拳怒吼，意思却是一个，干！
“好！伪帝颜面无光，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不日就会起兵来犯，妄图与本神对抗，你们说该当如何？”
“杀！”
“好！从今日起，各位需要刻苦操练，不畏艰难，我们要让伪帝兵马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死一双，你们可有信心？”
“有！”
“四王何在？演阵！操练！”
……
“报……”安静的大殿忽然跑进个人，跪到了济阳大帝勉强，眼见陛下抬了手，那人这才继续做了禀报：“启禀陛下，贼子已经销声匿迹，无处可寻了。”
“无处可寻？”济阳大帝豁然起身，一扬手将捧着的茶杯扔了出去，“既然无处可寻，朕要你何用！来人，给我拖出去剥了！”
“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
那人被拖着出了大殿，求饶的声音还绕在耳中。一干大臣垂首敛息，却是谁也不敢帮说一句。
片刻，武士回报，举了一块托盘，里面放着的是张毛皮，鲜血犹在。
玉小凡战战兢兢地看着，浑身都被汗水给打湿了。陛下此刻雷霆震怒，一言不合就将一御林军头目剥了皮，待会一旦清算起来，自己也必然在劫难逃。既然左右都是一个死字，玉小凡也不觉得怕了，脚下迈出一步，跪倒在了玉阶正中。
“臣玉小凡司礼不力，致使逆贼恶法得逞，臣罪该万死。”玉小凡额头触地，一连磕了九个响头，砰砰之声在大殿内竟然传出了回音，连在一起似乎敲起了闷鼓。
济阳大帝居高而立，看着玉小凡并未开口。他今日颜面尽失，当着满城子民居然对分身他们的恶法无能为力，最可恶的是他明明知道是谁，却又偏偏说不出来。因为一旦承认，那便是顺了吴畏贱人最后那句话，他才是真正的皇后圣王，甚至他那源族身份，以及自封的溯源圣帝名头都坐实了。所以，济阳大帝很是震怒，他恨分身、恨吴畏，同样恨这帮上书要求自己宣恩的臣子，玉小凡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
“皇后，你看如何？”济阳大帝冷冷一笑，坐回了宝座，将难题抛给了身边的皇后。
皇后俊脸扬起，目光看向了自家哥哥凤渊，见他低着头根本不看自己，皇后只得将目光旁移，只是越看皇后越是失望，平日多智如左相也避开了。
“陛下、圣王！臣死不足惜，但臣实在不甘心，不诛逆贼，臣死不瞑目！”玉小凡贴地的头颅忽然抬起，直视着金阶上的两人，声音郎朗：“臣敢请一道圣旨，容许臣亲自前往剿灭逆贼，贼死臣死，贼不死臣亦死，臣愿一死以报陛下恩情！”
皇后的目光顿时收回，看了眼玉小凡，然后看向了陛下。
“此事皇后做主便可。”济阳大帝不肯决断，把难题又推了回来。
皇后俊眉微缩，这样的大事他的确从来没有经历过，也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于外人而言，他是当今纯阳帝国皇后、圣王，但内里他不过是一个冒牌货而已。冒牌货又如何！皇后心头火起，我凤瑟何等人物，竟然要做被迫做这样的事情，而且连真实的面目都无法示人，可悲、可叹更可恨！他恨自己，恨济阳皇帝，更恨吴畏。
“准了！”凤瑟朗声开口，“既然陛下准本圣王做主此事，本王便令你总督东州兵马，协同东州州主胡不归剿灭逆贼，以一月为限，贼不死你等皆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圣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玉小凡高呼磕头，这次总算是死里逃生了。
“好！非常好！”济阳大帝这才表态，深深看了凤瑟一眼。他没想到凤瑟居然有此胆量当真做了决断，而且给出了总督东州兵马的权利，看来凤家兄弟没一个简单啊。不过这样也好，济阳大帝转念一想便释然了，自己当初找凤瑟假扮吴畏狗贼，除了凤渊的忠心、凤瑟定影的天赋神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兄弟二人对自己都有爱慕。如今凤瑟因爱成醋，对吴畏狗贼生了恨意，他们两兄弟就被紧紧地捆到了自己的身边，也会继续一心一意为自己办事，这样朝堂的势力也会继续均衡下去。
只不过玉小凡一去，礼部尚书的位置就空出来了。济阳大帝虽然一直觉得这是个闲职，而且是一个让自己讨嫌的职位，但老祖宗既然定了，那就得有人坐。济阳大帝沉思一阵，故意将此事遗忘了，有得争才有得人心向背，自己也才好掌控。
眼见济阳大帝心情好了很多，有人终于开口了，说的都是与今日之事相关的话题，甚至有人提出了研究破解逆贼石头传音的恶法。
对此，济阳大帝当然也想过，但这是治标不治本，纯阳帝国之大，有石头的地方何其之多，怎么可能防得住？与其将精力浪费在这里，还不如拿去剿灭逆贼来得快捷。
那人毫不意外地被济阳大帝呵斥一顿不说，还当朝给扒了朝服、夺了爵位，直接轰出了大殿，永生不得录用。
大帝之怒可见一斑，当日朝堂定了基调，吴畏一党是为乱臣贼子，人人须得而诛之，同时，那首神羽战歌被视为反歌，禁止任何人学唱、传播，一经发现立即剥皮。
至于玉小凡，朝堂一闭，立刻领了总督官印绶，带着亲卫、家眷启程去了东州，真个和逆贼非死即活拼命去了。
……
骄羽岛上此刻热火朝天，三位天王领着部属们按照三正源的编制配合着演练。吴畏看了一阵，转身巡视去了。他一路走过，小妖们又是激动又是磕头的，吴畏最后不得不恼了，他们这才不再跪拜，反而对吴畏的崇拜又上升到了一个更高的高度，溯源圣帝多好啊，多平易敬人啊。
前方，金明正带领着比金鼠加深、加宽洞穴，毕竟还是有些妖众习惯了穴居，住不惯房子。黑石姬的意思也很明确，洞穴有两用，除了住，万一危急之时，还可以用作逃难、韬晦之用。
“圣帝！”金明一见吴畏，赶紧过来问好。
吴畏将手一摆阻止他继续下去，自己也迈步走了进去。眼前的洞穴高宽足有10米，而且一路延伸也是这般高度，越到里面分叉越多，形成大小不同的许多石室，看起来已经成了规模。
“不错。”吴畏点头，以骄羽岛现在的人口，这样的洞穴已经能够轻松容纳下所有的人，只是太过浅显了一些。吴畏沉吟一阵，对身边的金明吩咐了几句，问他能否以此为基础，再在极深的地下另建一个更大的洞穴出来。
金明激动异常，一个劲地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吴畏要这样一处洞穴，自然是有他深层次的打算。济阳狗贼的兵马肯定马上会到，对吴畏等人最好的结局就是拒敌于岛外，但战事一起，结局的走向谁又能保证？吴畏不想再有更大的伤亡，也不想一次又一次辛苦地施展生机恢复岛屿生存的环境。但如果在地面之下有另外的地方，吴畏就可以布置出一个更好、更完美的小世界出来，也能让小妖们安心修炼，伤员们放心养伤。
至于杀出骄羽岛，吴畏想过，四王想过，所有人也想过，但可惜以吴畏等人现在的实力杀出去无异议自取灭亡，更何况这里有着所有人太多的记忆，无论如何大家都是不会舍弃的。
如此一来，这个洞穴势在必行。
“动手吧，我看看你是如何做到的。”吴畏头摆了摆示意金明动手，他最近可是一直在研究妖族天赋和法则之间的关系。
“好勒。”金明应了一声，手上亮起了土色的光芒。
吴畏神识探出，包裹着那片光，看着它沾上洞壁，然后他看到了岩石表面黄色土元被扰动，紧接着橙色的火元补上，硬塞到了原本土元所在的位置，而土元则被排挤而出，逸散到了空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