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逍遥燃雪
“本朝皇帝济阳,有事求见诸位国事。”济阳大帝开口,对着屏障行了半礼。
屏障波纹荡开,一个苍老身影走了出来,也不开口,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济阳大帝赶紧跪下,口中叫了声“孩儿”。
老者叹息一声,将济阳大帝扶起,他们父子自从那日济阳大婚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一转眼都好几个月了。
“大国师身子越发硬朗,孩儿心里很是欢喜。”济阳大帝红着眼睛,上次见父亲时,他基本走不动道,全靠一张椅子推来推去,如今想来是修为终于突破了。国师殿,虽然冠了个国师的名头,却主要做两件事,一是自身修为的突破,力求延长寿命,二是为纯阳帝国最终的倚靠,帝国不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是决计不会出手的。
老者看了济阳大帝一眼,心里也是有些感慨。自家儿子分身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这也是金乌一脉自古以来惯用的手段。只是老者没有想到,到了济阳大帝陆阳身上,居然却连分身都吞噬不了,更丢了金乌宝贵的第三足,此生此世,他要再想有所突破几乎是不可能了,寿命也会大大缩短,只怕是过不了五百之数。
叹息一句,老者到底不忍,开口问了。
济阳大帝当即将所求之事说了。
“哎!罢了,为父就帮你这一回,不过老祖宗的规矩不能破,三次机会你用掉一次,希望另外两次你永远都不会用到。”
老者说完,手在济阳大帝身前一摊,济阳大帝看了父亲一眼,缓缓掏出一颗金色的珠子来。收了珠子,老者重新进了屏障。
半小时后里面出来一人,却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青年见了济阳大帝,也不行大礼,只是微微拱了拱手,然后起身直接上了天空,看方向是往东州方向去了。
眼望着消失的人,济阳大帝喷了口气,也紧跟着回了皇宫。
晚饭时间,纯阳帝国各位大臣、州主都收到了济阳大帝颁下的圣旨,一封包含深意的圣旨。
“奉陆祖训,济阳大帝诏:兹有逆贼为祸东州,州主胡不归讨伐不力以致养匪为患,朕念其忠心尚可不忍斧钺加之,然其实不堪大任,今迁为东海侯,东州之事着大将军毕从容一力暂统之。诸卿当驽力向前,取逆贼吴畏贼首者为东州主。”
圣旨一传开,天下掀开了锅。济阳大帝圣旨说得明白,杀了吴畏就可以为东州州主,如此一步登天的事情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不少之前观望的人马上走了关系,拼死拼活往纯阳天军军营凑,实在不行的,也把主意打到了东州军营,甚至有人自发组织了义兵前往。
胡不归长叹了口气,努力了那么久一道圣旨一切化为乌有,即便是投靠了神秘的殿主也是没能保住。
“东海侯,哈哈,东海侯!”胡不归大笑一声,“好一个东海侯!”
这是赤果果的打脸,东海汪洋一片,唯一的三座岛屿还是逆贼的大本营,封和不封其实并没有区别。
济阳大帝这封圣旨,可以说不光打了胡不归的脸,连带着打的还有不少人的脸,打的之前合力保胡不归的人。
……
离光城内,胡蒙仰头喝下一杯酒,心里满不是滋味。长久以来,胡不归都是他的靠山,当初为了这个靠山,他可是没少遭人笑话,如今靠山不在了,自己该何去何从。继续跟着,胡蒙根本就没想过,只是,如果不跟,自己势必得另找一个靠山才是,否则以自己的身手随时都有被覆灭的危险。
“对了,去找木军师去,或许他能帮我。”想到这里,胡蒙一下起了身,往门口走去。
然而,才一碰到门,门却自行开了,眼前的人,正是自己要去找的军师木一单。
“木军师……”
木一单笑着看了他一眼,瞧屋子里面看了看,胡蒙马上笑着将人往里面请。
等在椅子上坐了,木一单笑着问:“胡将军怎么不去送送父亲,他走的时候还在提你呢。”
一听这话,胡蒙立即跪倒,眼泪瞬间留出,颤声道:“义父待我恩重如山,非是胡蒙不送,而是不能也不敢,胡蒙唯一能做的只有早日替义父报仇,求军师帮我。”
木一单双手将他搀扶起来,好言宽慰了几句,这才板正颜色,说道:“你们父子情谊,本军师自然知道。眼下就有一条路,不知道胡将军敢也不敢?”
第141章 来了狠手
次日,胡不归的倒台终于引起了明显的连锁反应。
首先是东州本地的望族公开发表了讨逆檄文,全力支持朝廷的决定,同时向大将军兼东州代州主毕从容提供了第二批大量的后勤物资,够纯阳天军整整一月的需求,此不可谓不是大手笔。紧接着,庞、夏两家宣布将在十日后正式为庞莽、夏达二人完婚。
其次,胡不归义子胡蒙神秘消失,据说是追随义父去了,但很快就有人出来反驳,说胡不归走的时候身边就发夫水洛明一人。
再次,朝廷内部本身也为此事暗地起了波澜,不少人活跃着,试图尽快进入东州、进入讨逆的前线。至于他们之前力保的胡不归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天下之事果然都是利字当头,有了五大州主之一的空缺,谁还记得之前的交情。
而这一切,作为始作俑者的济阳大帝也好,还是风口浪尖上的毕从容也罢,都没有多说什么,后者只颁了一条政令,那就是东州一切照旧。但是,尽管如此,原东阳十八将尚在的都去了赤炎沙漠报到,两位军师也不例外。
“诸位能来实乃帝国之幸,本帅欢迎之至。”胡不归笑着举杯,专门为他们摆了接风宴,视线看了一圈,然后沉声道:“有句话说在前头,从今往后我们同为讨逆而来,俱是帝国之师,无有天军与东州军之分,更无名门寒门之别,若是有人再敢弄这些乱七糟八的东西,本帅定斩不饶!”
东州内部角力的事情,毕从容也有听说,他是打心里厌烦这些。
听了他的话,所有人都正了颜色,就是新来的东州人马也不得不收了心思,果然是帅不同势不同,再要拉帮结派无疑于自找不痛快。
酒过三杯,气氛渐渐活络,木一单和伤逝水对视一眼,一起起身遥敬了毕从容一杯。
毕从容爽快饮尽,看了二人一眼,肃容道:“两位军师久在东州,想必对东州地理极为熟悉,可有方法将逆贼快速给揪出来,也好早日解了这场乱事?”
话落,大家一下就安静了下来,纷纷看着他们,看着两位号称军师的他们有什么高见。逆贼滑溜是当下最棘手、头疼的问题,找不到人剿灭一事根本就无从谈起。
似是根本没有察觉众人或探究或挑剔的目光,木一单将杯一放,再朝比毕从容一拱手自顾坐了回去。毕从容面色不变,云淡风轻地看着,久在军营中,他深知多数谋士都有怪癖,其中狂放正是最常见的一种。
伤逝水左右看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朝毕从容道:“不才和木先生久在东州,和逆贼交手日久,自然之道他们的手段,他们凭借的无外是一件宝物。此宝能装人、纳物,贼首吴畏正是用他带着一干逆贼逃窜偷袭,要破此法……”
说到这里,伤逝水故意住口不言,也不管有人诧异得瞪大双目,更不睬有人喷火的目光。
毕从容骤然离座,向伤逝水走来,双手拱了一拳,“还请先生教我。”
伤逝水略欠身子,算是还理,然后将身转向木一单,试探着道:“木先生?”
眼见如此,毕从容再一转身,又朝木一单恭敬行礼,“本将军怠慢之处还请先生莫要挂怀,恳请先生以帝国为念、以东州为念,请先生教我。”
说完,毕从容余光往左右看了一眼,宴上诸将纷纷起了身,口中高喊“先生”。
眼见如此,木一单也不好再托大,嘴唇翕动,直接用神识传音讲了。众人听不见声,却看得见大将军面露喜色不断点头,知道是已经得了破解之法。
“先生所讲,本帅一概应允,这便着手安排,还请两位先生继续为讨逆之事出谋划策,事成之日,本帅一定亲自为两位先生请功。”毕从容行了一礼,高声许诺。
木一单笑道:“将军大义我等感铭肺腑,然胡侯对我等毕竟有大恩在前,我等不能岂之,今日只为献计而来,还请将军恕罪。”
他一讲完,毕从容有些遗憾,再次挽留了两句,眼见实在留不住只得让人去取礼物来,木一单、伤逝水大笑着起身告了辞。
两人一走,毕从容感慨了一句:“能得此二人归心,胡不归到底也不枉辛苦一场。”
酒再喝下去,毕从容也感觉如饮白水,一招手散了宴会,起身去了大帐,张罗着落实破解之法。正想着,门外有人通传,说是有个叫“本不同”的人到了。
毕从容听了喜出望外,没有想到陛下动作如此迅速,这才多久便将人给请来了。毕从容喊了声“请”,自己又急冲冲往外跑,亲自去接。
“嗯?”一到账外,毕从容顿时有些诧异,眼前之人不过二十岁上下,从外貌到装束都是年轻人打扮,和自己想象的国师殿垂垂老者形象大不相同。往前一步,毕从容还是客气问了:“末将毕从容见过国师。”
那人淡然一笑,从毕从容身边绕过,径直往帐中去了。
毕从容呆了几呆,那人过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恬淡之味,此味淡雅清新,舒爽得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又有如烈日弄泉浸人神脾。这般味道,毕从容闻所未闻、感所未感,而且他形容俊朗、仪态飘逸,出尘得一点不染世俗之尘,不知不觉得毕从容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等着人影已将看不见了,毕从容这才警然回神,几颗冷汗骤然冒出,自己真是罪该万死,居然对他起了一丝迤念。
快速收拾了心情,毕从容略微整理了下自己神色,这才赶紧追了进去。这一看,就见那人站在地图之前,细细看着东州地貌。
毕从容不敢再去看他,侧身告了句“怠慢”,朝外喊了句“上茶”,然后请本不同去了椅上坐下。
“本不敢劳烦国师前来,只是逆贼用毒手段实在猖狂,前些日子他毒杀了我五千人马,损失不可谓不重。虽然,末将已经请了五毒侯前来,但解毒实在艰难,这才……”
本不同微微一笑,一片春风吹佛而开,毕从容一下就感觉口干舌燥,后面的话自然而然地就说不下去了,只剩了一头冷汗和一心的叹息。此人到底是什么手段,以自己的定力居然都克制不住。三百多年了,毕从容心里真正装着的就龙逸吟一人,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对别的男子起了心思。
“不同受了纯阳金珠,正是为逆贼而来,大将军无需担忧。”本不同看了毕从容一眼,笑着继续:“还有一点,大将军为帝国擎天之柱,也是纯阳天军三军统帅,末将二字以后切莫再提。”
毕从容木然点了头,古铜色的脸色汗出如浆,颔下一圈虎苒已经挂了不少的晶莹。此时此刻,毕从容心跳如鼓,浑身的血液仿佛沸腾了一般,一波紧着一波直冲面门而去,眼看是要拿捏不住了。重重地呼吸一口,毕从容快速开口:“国师远道而来,想必有些辛苦,我这就吩咐人好些招待一二,本将刚刚用了些酒,实在有些不胜酒力,这就告退了,还请国师原谅。”
说完,他也不等本不同答应,自顾进了后账,解了衣衫这才好受了许多。
本不同看了里边人一眼,身上气势骤变,一下子就与刚刚完全不同,空灵得仿佛和空气融为了一体,肉眼和神识粗粗看去,根本就看不到他。
“哎!刚才真是好险,险些乱了心性,坏了对逸吟的情谊。”
听见里边人的叹息,本不同摇了摇头。他一体九窍,性子、气质也各不相同,刚刚一种只为试探而来。毕从容和龙逸吟之事,他也有所耳闻,就想考验考验,若是对路或许可以帮帮他们,毕竟自己欠龙家一份情谊。
“此人倒是不错,看来回头真要好好和逸吟说说了。”心里落下一句,本不同身子变淡,直接出了大帐。
……
高空之中,吴畏前行的身子渐渐停住了,刚才又有一阵莫名的感觉窜了出来,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而且这是第三次。
“莫不是自己真被什么人给盯上了?”吴畏摸了摸脸,这事自从自己感悟了幻离法则,能够自如运用五行幻境之后便从未有过。
想到这里,吴畏稍微松了幻象,果然那感觉一下子就又来了,而且更加强烈。
真的是被人盯上了!
吴畏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办到的,但他不会天真地认为,幻象真的就强大到无人可破、无人可解。若真的是对方有了这样的手段,那看来自己以后必须得十分小心才是。
当下,吴畏不敢怠慢,玄阳天纵一起,瞬间从他身上分出五只飞鸟来,分作五个方向去了,而吴畏本体也进到储物空间内,直接往西面去了。
这一去,神识关联之下,吴畏便感觉每一只飞鸟上都出现了这样的窥视,只是这种感觉来得快,也去得快,须臾过后五只飞鸟的窥视都中断了,那感觉又集中扫描在了吴畏本体所在的区域。
“好厉害的手段!”吴畏心里叹息一句,事情已经得到了印证,敌人不仅有窥探的手段,而且还能区分真假之别,看来他们真的是来了狠手。
第142章 踪迹被锁
等了一分多钟,这感觉才渐渐淡了,吴畏身形骤然展开,既然隐藏无用,索性也不再藏匿,直接将速度提至极限,径直往南面去了。
之所以选这个方向,吴畏也是无法,只得将敌人视线打乱,取的是蹈火涧入口外的太息城。如此一来,敌人必然以为自己害怕要逃回东海,自己也可以趁机利用蹈火涧内的红云再次隐住身形重新乱了他们的视线。
吴畏刚走,毕从容身前的沙盘上一个红点便跟着移动,路线与吴畏实际作出的一模一样。
在沙盘旁边,两个人盘腿坐着,其中一人一身青衫,头上束着一柄明晃晃的小剑,另外一人一身红,就连皮肤、面色也是赤红之色。
“曹盛将军、花破天先生,可有需要本帅帮忙的?”毕从容紧张地问了一句,没想到木先生给的沙盘、举荐的两人这般好用,这才刚刚摆上,马上就发现了贼首的踪迹。
青衫曹盛不是别人,正是原东阳十八将庶门之人,本体不过是纯阳帝国再普通不过的原离草。他早在浣霞湖就已经拿天赋锁定过吴畏一次,然后故意将情报给了胡蒙,胡蒙又给了夏达和庞莽,生生将吴畏逼入了蹈火涧,从而也直接导致了侯长生等人的灭亡,以及胡不归的倒台。
红衣花破天乃是胡不归发妻水洛明冒着被胡不归误会的风险请来的,只是他还没有成功,胡不归便已经不再是东州之主。
至于沙盘,当然是木一单后面取出之物。有了它,再有曹盛追魂定神的天赋锁定,外加花破天破幻的手段,自然让吴畏引以为傲的幻象没了藏身之地。
“不劳大将军,我二人尚可。”花破天看了曹盛一眼,这才回了句。
得了他们的肯定,毕从容才放下了心,只要不是力有不逮不至脱力便好。
视线重新落回沙盘,毕从容看着吴畏渐渐到了赤炎沙漠边沿,眉头一下又皱上了,“立即传令,南线各城严加防守,提防逆贼偷袭!”
紧走一步,毕从容看了眼已经出了沙漠、上了镇洋山脉的红点,马上又取了三枚兵符出来,“侯长青、贺罗利、杨正泰听令!”
被点名的三人立即跪倒,恭恭敬敬应了声“在”。
“本帅令你三人各领百将不带兵卒,即刻出发追剿逆贼。侯长青,你为策应,增援各城。贺罗利,你守住嬉浪城以北一线,杨正泰你看住嬉浪城以南全段,你二人不得令逆贼逃回东海,否则军法处置!”
“是!”
三人接了兵符,即刻点将去了。
吩咐完毕,毕从容才松了口气,哪怕是得了逆贼踪迹,想要将他们死死困住,也要费不少功夫,否则天下之大、东海之广真要剿灭难免艰难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