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atthia
“塞西回来之后,我们俩悄悄商量了一些事,没叫米莎听见,”尼克继续说,“等我们从卧室出来,看到米莎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上在播经济新闻。她根本没在看电视,而是在对着电视发呆……然后她问塞西是否去探望过安吉拉,塞西说去过了,她又问‘那她还好吗?她没出什么事吧?’”
莱尔德问:“怎么,难道她察觉到了你们瞒着她……”
“不,那倒没有,”尼克说,“我们对她说一切都好,她也相信了……但是接下来,她让我们坐在她对面,而她站在我们面前,无比严肃地对我们说了一些话……”
尼克复述了当时的情景:
米莎拉着父母的手,让他们在沙发上坐好,自己站到电视前,面对着父母。
“我知道我会吓到你们,但我必须把这些和你们说一说,”小姑娘微皱着眉说,“我也知道你们不怎么相信我,还想带我看病。妈妈,别安慰我,先听我说完,求你了。”
接下来她的一席话,让尼克和塞西汗毛倒竖。
她说:“你们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再问我那些事了?就是……那些你们讨厌的事。你们不要总让我讲它们,这样不好。如果我讲得太多,也许有一天你们也会看见的。”
尼克问她,看见什么?看见它不好吗?也许看见它之后,我们就知道该怎么帮助你了。
米莎像大人一样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你们能看见她,她就也能看见你们。”
说这些的时候,她的表情十分严肃,是那种仿佛下定决心与人告别一般的严肃。
她保持着这样的表情继续说:“她应该不会想要杀你们,因为她从来没有想杀我。她想让我去她那边,我并不想去,我不想离开你们。但我可能会迷路,还可能被强行带走……你们得提前知道这些,我不想让你们觉得很突然,我不想让你们难过。”
孩子终究是孩子。她的父母岂止是难过,他们简直都要被吓死了。
听完这些,莱尔德问:“她经常提到的那个‘不存在的人’,听起来是个女人?”
“是的,米莎认为那是个女人。”
“米莎听她说过什么吗?”
“七零八落的一些话,很多只是声音,还管她叫‘我的孩子’,偶尔还唱歌。唉……毕竟这些是出自小孩子的头脑,米莎听到的东西可能很恐怖,但不一定有逻辑。”
看来尼克一直认为是米莎的精神出了问题。莱尔德问:“那……她知道那女人叫什么名字吗?我是说……很多小孩想象中的朋友都会有名字的。”
“伊莲娜。”尼克立刻回答。他对那名字印象很深。
“你们一家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吗?或者类似发音的?”
“没有。我们特意调查过。我们不认识叫这名字的人,米莎去的学前教育课上没有,小学里当然也没有。更何况,米莎从很小的时候就提过这名字,那时她连话都还没学会几句呢……我们也怀疑过她是不是受了什么电视节目的影响,但那时她那么小,还没怎么接触过电视节目……这些年有过什么叫伊莲娜的女星或者动画公主吗?还得是频繁地在电视上出现的?反正我想不起来……”
他正说着,列维突然出现在门口。
莱尔德隐约看到,列维一瞬间的表情非常纠结困惑,但很快就恢复了“家庭回忆录摄影师”的笑容。
“打扰你们了,我有事想问问凯茨医生。”列维对尼克说。
尼克也说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需要“心理专家”去观察判断,于是他简单寒暄了两句,离开书房,去厨房帮塞西。
莱尔德不解地跟着列维来到院子一角。
他俩现在可不是搭档,“摄影师”和“儿童心理专家”到底有什么可聊的?幸好尼克只是个普通父亲,不是多疑的谍报专家,不然列维这种极端可疑的行为早就引起警惕了。
列维看看周围。那一家三口都在室内,叫安迪的男孩子在远处玩小蹦床。
“刚才他说伊莲娜,对吧?”列维低声问。
莱尔德从裤兜里摸出录音笔:“这东西还有实时窃听功能?你给我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它确实不是正常录音笔,”列维重复问,“刚才他确实说伊莲娜了,对吧?”
“对,你没听错。怎么,你认识这样一个人?”
列维没回答。他想了想,又问:“现在你感觉得到什么吗?”
“怎么,你感觉到了?”
“我感觉不到。我是问你。你不是灵媒吗?”
莱尔德看看四周:“目前没有……这么说吧,如果连我都能感觉到‘门’,那么客厅里的小姑娘肯定已经吓死了。她比我敏锐得多。对了,我弟弟的那个同学也很敏锐。”
列维腹诽着:你这是亲口承认自己是骗子,亏你还自称灵媒。
他又问:“如果我们找个没人看见的角落,比如车库那边,你可以用那个‘制造意识模糊和疼痛来提高敏锐度’的方法去感知它吗?”
莱尔德一抖。
列维认真地望着他:“我可以让你很痛,但不会有太严重的伤。”
“不行,现在不行!”莱尔德后退半步,“我们得先找机会接触一下米莎,这并不需要打我。你着什么急?谁是伊莲娜?这个名字很重要吗?”
列维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好吧。我只是觉得,这肯定是关键线索,以前从没有人声称自己与门里的对象进行沟通。”
一辆小车停在路旁,年轻妈妈带着一个小女孩下了车,生日派对的客人来了。
列维回到众人之间,开始履行他作为派对摄影师的职责。
他衣领下藏着那枚发黑的银项坠。他把它配了个皮绳,戴在自己脖子上。
项坠中心圆形部分的背面刻着字母E。
列维猜测过这字母代表什么,但又不敢太把这份猜测当回事。在学会里,每个导师都有这样一枚吊坠。
它象征着持有者已踏入神圣之殿,接近世间隐匿的知识,成为望穿表象者的一员。
而信使或猎犬不同,他们没有这样子的吊坠。他们游走在殿堂之外,仍然属于普通人。
1985年的辛朋镇事件中,失踪者里包含两名学会导师。
其中之一,名叫伊莲娜·卡拉泽。
TBC
15-
中午之前,客人们到齐了。两个小姑娘,一个小男孩,还有他们的家长,都是附近的邻居。
这是个细看之下有点古怪的生日会,客人们热情而兴奋,主人们却心不在焉。塞西强颜欢笑,尼克一直盯着米莎,米莎总是静静坐着,礼物和蛋糕都提不起她的兴致。
她偶尔会笑着对小朋友们笑一笑,那是一种不该出现在小孩脸上的笑容。
说它是假笑也不太准确,那看起来就像是……她很累,光是坐在这就耗尽了心力,但她知道这些人是为她而来,所以她不想让他们失望……
列维一直在负责拍摄,所以对她的神态印象深刻。
列维想着,米莎的经历有些像小时候的莱尔德——孤身面对着未知的恐惧,无法倾诉,无法求助。
而米莎比莱尔德幸福一些,至少安吉拉与她有相同的经历,现在她母亲也倾向于相信她。她父亲虽然不信这些,但并没有因此厌恶她,而是担心她、想要帮助她。
而莱尔德……从他五岁失去母亲之后,血缘相通的亲人也没有给予他支持或保护。前路一片黑暗,全都靠他自己摸索。
列维望过去。莱尔德坐在一位红发母亲身边,这位客人听说“凯茨医生”是尼克的朋友,而且是个儿童心理专家,于是兴致勃勃地与他交流育儿话题。
莱尔德说的话还都挺像样,至少没有什么特别胡说八道的内容。列维忍不住猜想,如果莱尔德·凯茨从未失去母亲,从未见过“不协之门”,如果他能平安地成长……也许现在他伪装出来的模样,就是他本来该成为的模样。
午饭后,大人们在沙发上聊天,米莎在树荫下的小木桌上画画,另外几个孩子在院里和屋子里跑来跑去。
小表舅安迪已经和客人们混熟了,那三个小孩很活泼,安迪在教他们用脚颠球,他们还太小,学得并不好,安迪能从中获得一些大孩子的胜利感。
米莎画画的时候,莱尔德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她默许了,没有排斥,也没有特别欢迎。
莱尔德注意到,当安迪拿出球来的时候,米莎开始盯着他,当他和那两个孩子玩起颠球,米莎的目光又收回了纸上。也不知道她是留意到了什么,还是担心安迪做什么事。
莱尔德对米莎坦白,说自己看见过那些东西。他说得很简略,并没有用任何安抚或诱导儿童的沟通诡计,他只是简单提了一下自己小时候的事。
米莎轻轻点了点头。她的眼神很平静,她相信他。
有些东西,只有经历相似的人才能彼此确认,别人想装出“我都懂”的态度是装不像的。所以米莎对莱尔德提出的问题并不排斥,还一边继续画画一边回答。
米莎的画很正常,并不是那种恐怖片里的猎奇儿童画。莱尔德把安吉拉记事本里夹着的画给米莎看,就是米莎自己画的那张,半开的门扉上伸出手来。
“你为什么要把这张画送给安吉拉?”莱尔德问,“画上的这道门比较特殊吗?比如,它的门把是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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