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躺下爷压
三班?江小越好像就在三班……
祁穆仔细一看,果然,被女人揪来揪去的那学生不就是江小越吗!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哭了……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直到上起课,还能听见楼下传来的斥骂声,后来江小越的妈妈好像回去了,听说他被老师带回去上课。
到了放学,祁穆知道江小越一定不敢回家去,就直接去了他们教室找他。
“江小越啊?一下课就不见了,不知道跑到哪去。”他们班的同学对祁穆说。
祁穆正要离开,校园里突然响起一声可怕的尖叫,周围的人都听见了,纷纷朝发声源看去。
一楼传来骚动,接着又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
太阳穴突地一跳,祁穆心里升起很不好的预感,他转身就向下跑,越过成群结队回家的学生,从楼梯口冲了出来。
就在下午发生闹剧的空地上,围着一圈惊恐的学生,好几个女生都被吓哭了,互相抱着发抖。
祁穆慢慢走过去,拨开围观的人群,一团鲜红的物体闯进视野,摔得血肉模糊的江小越躺在那里,脑袋下是一滩红红白白的液体,以至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浓稠的血液顺着地上的石板,甚至流到了祁穆脚边。
垂下眼帘,祁穆退出来,沉默地走出一截,才开头说:“为什么自杀?”
江小越跟在他身边,身上全是血,和躺在那里的尸体几乎一模一样,听到他的问话,依旧腼腆地低着头。
祁穆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震惊,刚才看见的是尸体,现在看见的是鬼魂,这种情况他很少遇到,不得不说,确实是一种冲击。
下午还在全校学生的注视下羞惭得流泪的人,几个小时过去就成了只有自己能看见的魂体,这种感觉,相当另类。
见他不说话,祁穆道:“后悔了?”
江小越摇摇头,“我怎么做,妈妈都不满意,不想回家…害怕看到她…再加上今天下午…我连学校都不敢来了。”
“而且…”江小越轻声说:“就算死了,你也能看到我。”
祁穆忍不住斥道:“你是白痴吗?随便就去死,知不知道孤魂野鬼过得很不容易啊?我能看到你…我能看到你有个屁用!”
江小越乖乖地低头挨训。
“算了,死都死了,说什么也晚了。”祁穆往校门走去,“今天先去我家吧。”
“好!”江小越立即高兴起来。
对于初次变鬼的江小越来说,这个世界是新奇而有趣的。
“祁穆,那边墙角的那个,是不是鬼啊?”
祁穆看一眼蹲在那里病怏怏的人,“不是。”
“那个呢?马路中间穿裙子的人?”
祁穆看见几辆汽车从那个女人身体里呼啸而过,“是。”
“怎么区分人和鬼呀?”
“鬼不能触碰到活人和阳间的一切物体。”
江小越伸出手指戳戳祁穆,“可是我为什么能碰到你?”
“因为我能看见你,所以可以接触。”
“为什么?”
祁穆不耐烦了,“小朋友,我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可是你很厉害啊!”
“……”
江小越跟着祁穆回到家,立刻被家里的鬼发现异常。
“这小子死了?”封百岁看着江小越挑起眉。
“死了,跳楼死的。”祁穆轻描淡写地回答。
封百岁感到十分不快,以前江小越是个活人,可以完全无视,但是现在他们成了同类,他突然前所未有地产生了危机感。
“死就死了,干嘛要跟着你?”
祁穆摊手道:“我也不想,你问他。”
封百岁转向江小越,后者第一次与鬼亲密接触,有一点兴奋,“你是和我说话吗?”
“为什么跟着他?”封百岁一指祁穆。
江小越害羞地回答:“因为他很好…还能看见我。”
“天师也能看见你。”
“天师?是什么?”江小越一脸茫然。
“就是能让你魂飞魄散的人。”祁穆说道:“你要小心他们。今天就这样吧,你的事情明天再讨论。”
断头女鬼热情地搂着江小越,“姐姐罩着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说完还炫耀地掂了掂手里的脑袋。
江小越看着她的头,问道:“这是你的头吗?可以拿下来啊…”
“当然!”断头女鬼骄傲地表演空中抛接。
“祁穆好厉害呀!”
女鬼纳闷了,“关祁穆什么事?”
“因为你们都住在他家里!”江小越回答。
女鬼飘到封百岁旁边,说道:“这孩子对我们家这个是盲目崇拜呀……”
封百岁看着江小越脸上毫不掩饰的倾慕之色,心里有点堵。
女鬼发现他难看的表情,幸灾乐祸地对撞死鬼说:“这下太有趣了,来了一个情敌。”
撞死鬼不解,“谁的情敌呀?”
女鬼提着头朝封百岁甩了甩。
撞死鬼更不解了,“怎么就成他的情敌了?他情上了哪个?”
“还能有谁…”女鬼把头送到她爹面前翻了个白眼,“你忘了前不久祁穆失踪的时候,那位是什么样子了?”
“哎呀,你是说他们两个有猫腻?俺怎么看不出来…”
女鬼恨铁不成钢,“爸,你怎么追上我妈的?”
撞死鬼羞红了一张老脸,搓着手道:“俺们那啥…媒人给说的…”
“难怪我妈要跑!”女鬼甩甩头,不再理他,转而去调戏新来的小白兔了。
封百岁在旁边一句不落地听完父女两的对话,黑着脸进房间占领了祁穆的电脑。
晚上江小越提出要跟祁穆一起睡,祁穆告诉他床上贴着符,鬼不能靠近,江小越试过一次,确实过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封百岁毫发无伤地飘过,坐在床尾上,于是问祁穆:“为什么他不怕?”
“因为他不正常。”
“哦。”江小越接受了这个说法,出去和撞死鬼父女待在一起了。
封百岁问祁穆:“什么叫我不正常?”
祁穆看看他,“你哪里正常?”
“……”封百岁现在很想把屋顶掀了。
早上,江小越想跟着祁穆一起去学校,封百岁也提出要去。
祁穆奇怪道:“你去干什么?”
封百岁挑眉,“为什么不问他?”
“因为他刚死,想去很正常,你为什么想去?”
封百岁面无表情地飘到祁穆前面,“因为我高兴。”
“……”
一进学校,就听到四面八方的人都在议论昨天的跳楼事件。
江小越很害羞,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祁穆不得不提醒他,别人是看不见他的,当然他要是真想钻,也是可以的。
穿过升旗台,祁穆听到教学区传来一阵阵哭声,然后就看到江小越的妈妈坐在他跳楼的地方嚎啕大哭,旁边几个学校领导正在劝她。
她拉着校领导不依不饶,要学校把儿子还给他。
祁穆上了楼,问身边的江小越,“你不去看看她?”
江小越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不想去…”
祁穆不再勉强。
哪知第一节课以后,班主任突然把祁穆叫出去,带他到行政楼。
祁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问年轻的班主任,那姑娘也完全不知道。
到了校长室,一进门,江妈妈就扑过来,哭喊着质问祁穆:“我听小越的同学说了,他最近经常去找你,是不是你把我儿子带坏的?是不是你教他逃课的?还唆使他…唆使他跳楼!”
祁穆被她揪住领子,几个老师连忙上前拉她,“江女士,你冷静一点,不要这样…”
江妈妈不管不顾,凶狠地看着祁穆,“你都跟我儿子说什么了?!是你让他不听话,是不是?!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江小越很害怕,想要拉开他妈妈,却从她的手臂间穿过去了,只能干着急。
祁穆被女人晃得有点头晕,皱起眉扳开她的手,轻轻一推,江妈妈退了几步,又要冲过来,封百岁拉住了她的后领,她的手脚徒劳地在空中挥舞。
祁穆冷冷地对上江妈妈的眼睛,对她说:“不管你信不信,除了在江小越不敢回家的时候收留他吃饭以外,我没有对你儿子做过任何事,更没有说过什么误导他的话。违背他人意愿,强行介入他人生活,这种事情我绝不会做!”
几个老师和江妈妈都愣住了,他的声音非常有力,似乎还回荡在办公室里。
祁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冷着脸的样子看上去很有威严,江小越悄悄地躲进了他的身后。
江妈妈却还不肯接受现实,不断地说:“不可能…你一定做了什么,不然小越不会自杀!我那么爱他,在他身上倾注了全部的希望,他不可能就这样离开我!”
“你清醒一点吧。”祁穆说:“为什么不想想他因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就是因为你。逼迫他按照你的期望行事,逼迫他达到你制定的高要求,甚至不惜动用暴力,你问过他怎么想的吗?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你了解在他心目中你是什么样的形象吗?”
江妈妈默然不语,祁穆顿了顿,又说:“我绝对相信你对儿子的爱,但是你做的事情真的很愚蠢,不论做了多过分的事,只要安慰自己,是因为爱他才这样做的,就能心安理得,却给你的儿子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不要以为用爱的名义伤害别人,就不算伤害。江小越是个好孩子,非常单纯,很有礼貌,也懂得感恩,但是他很自卑,自杀这件事是他太轻率了,但是请你不要再继续破坏他的尊严。作为一个母亲,能由衷地为孩子感到骄傲,他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