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猴儿
“爹……”沈小曦浑身颤抖地哭着,一个焦黑的小肉团,却在发着抖。我看在心里忽然觉得悲凉,自己有了个儿子,却是这么个样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可无论变成什么个情况,我都是这孩子的父亲。父亲是用来干什么的,头顶天脚踏地,腰杆挺直让孩子学习的榜样。我努力勾了勾嘴角,那血就从口中溢出,落得我满嘴腥气,有些卡在了喉咙里,有些滴在了沈小曦的身上。我不能拖延,这种时候演悲情剧的都是傻子,争分夺秒的才是王道。我也就一边放开手,一边冲沈小曦笑道:“……活下去。”
这个黑乎乎的肉团,落在了黑暗之中。身后的宁蚚意识到不对,想扒开我跳出去。虽然我是个无用之人,用身体堵窗户的事情我也做得出来。
宁蚚用脚踹,用刀子扎,我都死死地扒着窗户框上,坚决不动一步。
魏庄在那里动不了,脸色一片惨白,嘴角都流出了黑色的血液,可我不在乎。身为一个男人,我要是连老婆孩子都救不了,我做什么用?
最后,还是那秦三狡猾,喝道:“从门口走!”
那批二逼军团的人就呼啦啦地往门口冲去,我心里恨死秦三了。
房间里不一会儿就平静了下来,就剩下扒着窗户框的我,和站在屋中央不能动的魏庄。我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想说很多话,可我等不了他开口了。
我努力控制着身体不掉下去,然后一点点地从窗户上下了来。鲜血不停地从我身上流出,我好好的一件白衬衫全染红了,估计这满脸血的样子也不太好看,要不魏庄能用那种惊恐的眼神看着我?
我全身没什么力气,等走到魏庄跟前只能靠他身上了,眼睛里忽然就流出了马尿,因为我觉得委屈。
“魏庄,”我估计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跟他说话了,那不把心里的憋屈讲出来做鬼了也不会踏实,“我遇上那么多次危险……你……从来没有一次第一个出现在我身边,第一个来救我……亏你还是上我的那个,呵呵。”
魏庄没说话,也说不出,就脸色惨白,一脸痛苦地看着我。
我笑完了,又觉得这事儿其实就是个悲剧,没什么值得好笑的。我也就不笑了,冲他说道:“我不怪你,真的。这辈子我虽然没娶了个女人,但我也算是有儿子有家室的人了,也不算白活。你看我刚才那样子,估计就得给沈小曦的心灵里烙印上一个永久的伟大印记。”
我感觉身上真没什么力气了,只得将头也靠在魏庄的肩膀上,死乞白赖地说:“但我有那么一个事儿,特别地不爽。凭什么……你就要叫我老婆?”
魏庄肯定流眼泪了,我肩膀上湿哒哒的,我也就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不抬头还好,一动身上的力气都跟被抽空了一样,我看着魏庄好看的脸,忽然觉得无比留念。
他哭得眼泪不停掉,还不影响美貌。那梨花带雨的样子看得我心疼,鼻子也跟着酸了,我也就强打着力气安慰道:“别哭了,老婆。”
我忽然想亲亲他,嘴唇挨上了,我也就往他嘴里吹气,可他半点没有理解我的含义。
我也就打起精神告诉他,“快吸啊,魏庄,这可是我最后一次让你吸收我的生……”
看吧,话多总是要遭报应的。我说着说着手上就没力气了,身体只想往下滑。我忽然觉得自己就跟泰坦尼克里面的杰克一样,一点点地沉入冰水,而魏庄的表情也终于多了一种,那就是咧着嘴大哭。
我的后脑勺着了地,眼前天旋地转,脑子里全是过往的画面,还全都是一个画面——魏庄……
看来,我是活该的,活该落得这个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都三点了,看在这章这么足的份上,给我留个言吧~喵呜~
☆、化作齑粉也意满
古人有询,最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是那位说这话的老人家还在世,那我一定要跟他勾肩搭背地去喝一杯。
什么叫做同是天涯沦落人?这就是!
我苟延残喘地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但绝望了半天,竟然发现自己还没有死。不仅没有死,我的身体也在一点点地恢复知觉。很多小说对这种情况作了解释,叫做回光返照,我估摸着自己要死了。可身体能好一点,我就应该站起来把动不了的魏庄带离这里。
我想强撑着坐起来,但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它透着股暖意,随着我的动作与地面磕碰到了,叮当作响。而那股暖意从经络传递到四肢百骸,让我整个身体都温暖了起来。
我拼尽全力坐起身来靠着床边,抬起黑乎乎的手腕见上面挂着个白晃晃的圈,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这可是传说中的极品外挂利器——海中玉。
我本应该鲜血枯竭而死,但这个东西让我活了下来。
我看着玉镯子的时候视线不小心投向了魏庄,他正低着眼着急地看着我,身体轻微地颤抖着,似乎想吼出很多的话,却因为灵魂的缺失一个字都说不出。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觉得心里很难受,又止不住地温暖。看来这鬼把我坑了进去的同时,也把自己给埋了。
我看着他,笑着安慰道:“别怕,我死不了。”我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这具身体是强弩之末了,可我也知道有了这海中玉,就能吊着一口气。
这个状态下的我拿来有什么用?
秦三能把魏庄留在这儿,摆明了就是要回来的,我能眼睁睁地看着魏庄再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我咬紧了牙关,从地上站了上来,嘴巴里腥涩作呕,可我只能忍着,一点点地抱住魏庄的身体往外挪。幸好魏庄是鬼,没什么重量。
可我往哪儿走?
这儿就只有一条道,往下就会撞上秦三的人,我只能往上。上面是一个天台,去了也是上不去,下不来的状态。但路在那儿,走还是不走都由你去决定,而人就是这样,明知道已经成为了盘中餐,还是止不住地挣扎。
这栋楼的天台没什么好的,只是特别的大,而且平坦。小区里周围住的都是老头老太太,天台这么个资源自然也是被合理利用了。他们用了一半儿开辟植物园,花鸟鱼虫,应有尽有。另一半儿就立满了那种晾衣服的杆子。这杆子是顶楼的住户弄的,他们今天估计是大洗之日,我一上到天台,就看到那些杆子上彩旗招展,床单被风吹得鼓作风帆。
我背着魏庄向天台边挪去,反正魏庄也是鬼,估计从这里丢下去也不会出事儿。
只是我算盘本来就打得不精,还赶不上这局势的变化。
魏庄的嘴轻轻地在我耳边吹着凉气,冻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刚想恼怒他这是要做什么,就听到楼梯口那儿传来一句人声,“抓住就杀!”这人的声音熟悉,赫然就是宁蚚那个王八羔子。我心脏急跳,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只知道带着魏庄躲到一边隐秘的地方。
说是隐秘,其实也就只有一个遮挡的。
魏庄还在那儿吹着凉气,弄得我横眉怒目地看着他。没想到魏庄都这个时候了还嘟着嘴,做出一副索吻的样子。我现在要是有力气,估计就一脚踹开他了。
但不远处又传来了一句话,是宁蚚哑着嗓子说的,“闻到了么?这空气里的血腥味。”
这话刺激得我不轻,身上全是血,就连嘴巴一喘气都能带着股腥味。按现在这故事的发展来看,我是要被这群人抓住了。
我飞速地将魏庄放在天台边上,努力地想把魏庄往天台边上推过去。我的左手残废了,右手皮肤又是焦着的,一动就撕裂般地疼。但这些我都能忍着,只要魏庄能逃脱。
魏庄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我,那眼里从一开始的哀伤变成了恼怒,甚至憎恨,最后绝望。黑色的泪水染花了他的脸,一种颓然地气息从他身上传来。
他的嘴巴轻轻地动了几下,那张合的动作透露出一股子坚决。我看不懂唇语,但脑子里反复情景再现,忽地就明白了。魏庄这小子竟敢说这样的话,简直是辜负了老子的一片好意!
他说:你死,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