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一枚针
“当然,”朱俭说,“如果有需要,西方分社可以提供必要的动力和弹药。”
“好,”岑琢同意,“我们准备好了就去。”
朱俭伸出手,热络地和他握了握:“岑会长,我有事先回江汉,我们分社长亲自在第三道闸门后等你。”
岑琢颔首。
伽蓝堂进入备战状态,这一周其实准备得差不多了,岑琢最后检查了一遍枪膛和弹夹,逐夜凉难得关注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去洗手间从头到脚冲了一通,湿淋淋出来。
岑琢觉得新鲜:“第一次见你冲水。”
逐夜凉擦骨架子的手顿了顿:“一直没顾上。”
岑琢觉得不是,又说不上是为什么:“总感觉……你像是在迎接什么。”
“没有,”逐夜凉骗他,“我能迎接什么?”
岑琢没再说话,一旁压碎了的床早换了新的,可那个残影还在,清清楚楚,逐夜凉封着他的嘴唇,说“飞鸟与鱼”。
“喂,”那家伙忽然说,“进了监区,不要离开我身边。”
“嗯。”岑琢应声。
逐夜凉又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先相信我。”
“嗯。”
他很少这么听话,逐夜凉不大习惯:“岑琢?”
“嗯?”
“你……”逐夜凉欲言又止。
“我什么?”
“我……”
岑琢受不了他:“叶子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一定会把你带出来的,”逐夜凉许诺,手在背后攥紧,“叮咚。”
这两个字他说过很多次,每次都是为了安抚岑琢,只有这一次,是安抚自己。
“叮咚。”岑琢轻声和。
第二天一早,伽蓝堂全员进入猛鬼城监区,岑琢领头,逐夜凉拱卫,黑骰子和转生火一左一右在后,普通监区为他们打开,整齐的合金囚舱,马蜂窝一样密密麻麻,戴着莲花徽章的工作人员引他们通过Z到U六个囚区,来到第一道闸门前。
“一重天,”工作人员介绍,“第一关!”
门落着,高八米,宽二十五米左右,厚度看不出来,银白色的超合金,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门前临时架起一个巨大的天平,很简陋,两侧各吊着一个人,左侧是个戴眼睛的中年男人,右侧是个大肚子的年轻女人,两人脚下各有一个大铁桶。
看他们的状态,像是足足吊了一夜。
昨天朱俭说是小游戏,已经布置好了,难道说从那时开始,人就一直这么吊着?岑琢要上去,逐夜凉拉了他一把:“硫酸。”他说,指的是桶里的东西。
“什么?”岑琢惊愕。
这时工作人员拿着一块厚木板过来:“囚犯自愿参加游戏,女人入狱前怀孕,胎儿二十八周,男人曾是狮子堂的技术人员,矢量动力领域的专家,诸位只能选一个,把这块木板搭在他脚下的桶口上。”
言下之意,被选中的人可以踩住木板,而另一个……
“居然是这样的关卡……”元贞惊讶。
高修将黑骰子解除战斗状态:“还真他妈的是‘游戏’。”
第62章 长老与处女┃“我说堂主……不哭了行吗……”
贾西贝趴在一张宽条凳上, 全身光溜溜的, 屁股微微撅着,两只白脚勾在一起, 呜呜地哭。
“我说堂主……不哭了行吗……”陈郡捂着脑袋, 哭得他头疼。
“我、我忍不住……”贾西贝瘪着嘴巴, 小眉头使劲拧着,眼睫毛上噼里啪啦往下掉眼泪瓣儿, “真的太疼了!”
老匠人在他背后, 这么嫩的背他还是第一次做,一针下去, 鲜红的血涌在白肉上, 比最艳的颜料还艳:“堂主啊, 你这么怕疼可不行,这才刚开了个头。”
听他说刚开头,贾西贝晃着小脚丫乱动弹:“当堂主为啥要纹身啊,我……我不纹了行不行?”
陈郡无奈:“高级干部哪有不纹身的, 人家像样点儿的堂口, 组长都是一背纹身。”
贾西贝吸着鼻子:“呜……早知道要纹身, 我就不给你们当堂主了!”
“不许说小孩话,”陈郡严厉地批评,“你已经是堂主了,堂主就要有堂主的样子!”
“我不……”贾西贝眼泪汪汪去够他的膝盖,“小郡,求求你了, 别让他们纹我了行不行……”
陈郡可不是高修元贞,撒娇对他不好使:“我们兰城的一堂之主,拿出去是个光背,太丢人了!”
贾西贝看他这么铁面无情,边哭边拿拳头捶他,这时肉身神来了,一进门看见贾西贝在哭,愣了,又看到老匠人针尖上的血,哇地一声,也哭了。
“哎哟我的祖宗!”一左一右两个爱哭鬼,还都是说不得打不得的主儿,陈郡手忙脚乱地哄,唯有老匠人,任他们怎么闹,精气神仍贯注于针尖之上。
这是一幅三足乌斗巨蟒图,三足乌象征着太阳,琢成凤鸟的样子,一对金翅高展,延伸至贾西贝两臂,三只脚一只腾空,一只扼住巨蟒七寸,一只擎金刀。
象征月亮的应该是兔子,但陈郡不同意,说堂主已经像个兔子了,再纹个兔子,一点煞气都没有……于是选了同样属阴的蟒蛇,取龙凤斗之意。
日月光,有日于天,灼灼其辉,有月盈缺,皎皎其华。
肉身神坐在条凳底下,抓着贾西贝的手,两个小孩一抽一抽地对着哭,陈郡无语,感觉自己不像个御者,倒像个带孩子的老妈子……
还好有小弟来报告城西新建风力发电机组的运行情况,贾西贝抿着嘴,瞪着红眼睛,瓮声瓮气地问:“效果怎么样?”
风力输电是他的主意,没有电,老百姓的生活不便,骨骼军也得不到发展,兰城要向西经略,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供电问题。
可就为了支几个大风车,他和陈郡吵得不可开交,这里多风,但都是西风,兰城又是个筒子城,城里没有风能,出城的话,最安全的城东却背风,只能把机组建在城西,那就意味着要时刻提防七芒星的进犯。
贾西贝靠哭,才把陈郡说服了。
小弟本来雄赳赳气昂昂,可看堂主可怜巴巴的,也跟着小声小气起来:“特、特别好,周边回收来的二十个风车,十五个能用,今晚城里就能供电了。”
“嘿嘿,”贾西贝笑了,特别得意地瞧着陈郡,“小郡,你看,我说可以吧!”
陈郡瞪他:“可要维护这十几个风车,人力成本太高了。”
和七芒星决战后,兰城损失了九成战力,几乎是一座没有自卫能力的空城。
“还不一定谁怕谁呢,”贾西贝嘟着嘴,“逐哥说冲霄箭连骨骼都沉到湖底下了,说不定七芒星的损失比我们还大。”
正说着,有小弟匆忙来报:“堂主,西边来人了!”
说曹操曹操到,陈郡紧张:“多少人,有作战车吗,骨骼大概多少具!”
小弟皱了皱眉:“没有作战车和骨骼,只有一辆运载车。”
嗯?贾西贝和陈郡对视,从条凳上下来,穿好衣服,抱着肉身神一起上城楼。
坡上停着一辆运载车,是七芒星的,车门打开,下来十几个女人,合力架起一个滑竿,上头坐着一个白胡子老头,颤巍巍向城门而来。
贾西贝不理解:“那个老爷爷,怎么好意思让女人抬着。”
他伸出指头数了数,一共二十二个人,至少看起来没有战斗人员。
“他们想进城。”陈郡看到城门敌楼打过来的旗语。
肉身神揪着贾西贝的衣领,拼命摇头。
陈郡赞同肉身神的看法:“虽然是老人和妇女,万一身上有炸弹呢。”
“这么大的城,”贾西贝想了想,“炸也炸不到哪儿去。”
陈郡黑线:“堂主你是不是傻,谁炸城啊,炸也是炸你……”
“哦,”贾西贝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拧了拧腰,“我不怕炸,让他们进来吧。”
“不行!”陈郡总是和他意见相左,“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小郡,我们现在急需摸清七芒星的虚实,”贾西贝把肉身神交给嬷嬷,“冯叔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让我向西收复失地,这件事咱们必须做,要是怕这怕那,连人都不敢见,还怎么西出兰城呀。”
冯叔指的是冯光,那是最上师的遗愿。
陈郡看着面前这个软绵绵的小不点,点了头。
“那你快把全城的男人都找来,”贾西贝交代,“让他们到西门进城这条道上来,特别是御者。”
“干嘛?”陈郡搞不懂他。
“让七芒星以为咱们还有很多战力呀,”贾西贝眨着大眼睛,“我们想探他们,他们肯定也想探我们,笨小郡。”
“哦……”陈郡不得不承认,贾西贝让他那两个哥哥惯的,爱哭鼻子爱撒娇,但关键时刻脑子还是挺好使的。
他立刻去办,十五分钟后,贾西贝指示城门,提起门闸。
白胡子老头进城,走在城西大道上,道两旁不时有戴着辅具的战士和挂着新伤的御者经过,一派自然平淡的繁荣景象。
贾西贝不让他们往里走,就在伤兵所接待,进了院,老头子才从女人们肩上下来,傲慢地扬着下巴,坐到陈郡对面。
“那个……”陈郡尴尬地抬起手,“那位才是我们城主。”
老头儿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一个头发软软、皮肤白白、眼睛大大的……小姑娘?
贾西贝抻了抻衣角,腼腆地笑了一下。
老头儿怔在那儿,看得出来非常惊讶,跟他来的女人们也很诧异,纷纷向贾西贝投去好奇的目光。
“那个……”她们越看,贾西贝的脸越红,局促地对着脚尖,“老爷爷,你坐。”
老头儿到他身边坐下,中间隔着一张小桌,桌上有两杯茶和一盘枣子,是兰城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
贾西贝自我介绍,然后给老头儿倒茶,老头儿会说几句简单的话,报了名字,自称是七芒星的长老,这次来兰城是议和的。
陈郡意外,最上师和七芒星打了那么多年,这帮人从来没服过软,也许贾西贝的猜测不错,他们的损失已经伤筋动骨了。
“不打仗好呀,”贾西贝笑起来,灿烂得像个小太阳,“做朋友,常走动。”
老头儿指了指城上挂着的高山云雾旗:“原来是花儿旗,换了?”
贾西贝点头:“兰城现在是伽蓝堂的分堂。”
“伽蓝堂……”老头儿记下,又指着西边,用干枯的手指划圈,“你们有好多风车。”
他指的是风力发电机组,贾西贝心下一慌,扯了个谎:“伽蓝堂的总部在东边,最近会运很多骨骼过来,我怕电不够用。”
他这样一张孩子脸,软糯糯的声音,没人会怀疑他的话,老头儿终于露出严峻的神色,倾身问:“杀掉冲霄箭的,是牡丹狮子?”
贾西贝心头一跳,连外国人都知道牡丹狮子?可怎么会扯上牡丹狮子,是什么让他认为牡丹狮子在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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