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发浸酒
好不容易将那堆听令搞事的鬼魂制服,周淮和叶天双应声抬头张望。
庄随当先赶了过去,他看了眼金光中包裹着的黑影,见对方还在挣扎,干脆拿起悬在金光中的那把匕首,毫不留情地狠狠往里一插。
世界安静了。
第77章 驴我咯
是夜, 中轴广场上又准时亮了灯,白天那阵鸡飞狗跳的动静好像从不曾存在过一样, 所有不寻常的痕迹都被风水司和刑侦的人清理得一干二净。
不过这一切也有赖当时的预警措施做得好, 流芳堂那边出意外前,周淮和叶天双就配合刑侦的清场措施用符咒做了隔离, 所以附近的市民大都看见了天雷的异象, 但具体中轴里发生了什么,却是谁都没看见。
那先后两次的天雷沦落为市民茶余饭后的话题, 朋友圈里都是天雷阵阵的各种搞笑P图, 甚至有沙雕网友P了个超人雷劈哥斯拉,居然毫无违和。
晚上八点时, 广场上挤满了赏灯饰的游人, 但大伙的注意力都放在五彩斑斓的展品上,没有人注意到某个阴暗的地下车库出入口有异物闪过。
那东西周身拢在一层黑雾中,借着夜色的掩护,晃晃悠悠地飞离了中轴, 一路往西北方向飘去。它翻越灯光璀璨的城市夜空,最终落入山林的怀抱,在它落地的一瞬间,周围的花草树木像是被某丝危险气息惊扰了,无风自动, 簌簌响着, 像是山间的幽魅精魄在七嘴八舌地说话。
黑雾末入一片半人高的荒草地, 不多时幽光一闪, 草地里传来令人牙酸的声音,然后有一个影子僵硬地立了起来,但没过两秒却又噗的一声摔回草丛中。
不远处的树林里匆匆走出来一个人,他全身罩在黑袍里,虽然走得快,可走动间动作十分不协调,时而同手同脚,时而左腿绊右腿,好不容易走到草丛里,他伸手扶起一人,上下打量了一会,从身后的袋子里摸出一截长长的不知什么东西递过去。
“先用着这个吧,没左腿还是不方便。”
草丛里那人嗯了一声,接过东西安在自己空荡荡的左下肢位置。他伸展四肢习惯了一下,试着站起来走动几步,却是一跛一跛的,有些高低脚。
来人很不满意:“差一些……不过算了,左腿落在他们手里,拿不回来就拿不回来吧,反正重要的部位齐了就行,将就着用用。”
他说着咳嗽起来,手从衣袍里伸出来捂在嘴上,月色下那手瞧着瘦骨嶙峋的,没咳两下居然断开掉到地上,瞬间化为枯骨。
“哼……这山野老林的残骨终究没自己的身体好用……”
草丛里那人没回头也没应声,他站直身看着山下的城市夜景,眼睛里难掩好奇的光芒。
“走吧。”来人好像没有捡起手骨的意思,迈开步子僵硬地往树林的方向走去,“往后机会多着呢,随便你爱去哪去哪,爱看什么就看什么。”
草丛里那人应声的时候声音明显是哑的,他好像还不太习惯说话,调整了好几次,才不舍地收回视线,慢吞吞地转身往树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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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风水司内。
叶天双结案报告卡在了一个地方,敲了几个字觉得不满意又摁着键盘退格回去。
“老大,那人还是一个字都不肯交代啊?”
庄随停在她旁边看她写的内容:“人都交给地府了,鬼差们上重刑他都不肯交代,我能有什么方法?”
旁边正在画符的周淮闻言抬起头,咬着手里的笔皱眉道:“这人也够狡猾的,咱们那天晚上速度算是特别快的了,前后不过十几秒的功夫,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白骨给弄走的,居然就这么不见了!”
他们说的正是之前在广场上捉住的那个黑影,庄随把人从金光中拎出来的时候就认出对方是谁了,之前地府鬼差疏于职守,不小心让几个麻烦人物逃了出来,此人就是里头最麻烦的一位。
其大名庄随曾经和陆望知说过,就是那个假借各种名字身份,混迹在历朝历代的风水师青乌子。
说起来此人和他俩都有关系,秦时奉命南下开山挖渠的人是他,六百年前修建望海楼的也是他,南龙脉的风水坏了又好,好了又坏,个中原因有一半都和此人有关。
青乌子从地府逃出来后,狗改不了吃屎,不知为什么,又跑来鼓捣海城的风水。他先是看中了丁村那地块,拿村里的风水布局练手,其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中轴引来的龙脉煞气上,派银钩蛟在星环广场搞事,之后逸南大学流芳堂禁咒被破坏也和此人有关,这几天倒好,居然还撺掇个小孩子给他办事!
那具白骨应该是本案关键,奈何青乌子此人被捉之后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肯交代,连大帝亲自用刑,都未能从他嘴里抠出来半个字。
此人身上藏着太多秘密,不能真的把他处理掉,于是现在只能先关在地府里,派人重重把守。
“话说老大,咱们不是还有左腿骨在吗?那东西能查出来什么不?”
庄随说:“那骨头光从表面上看,倒没什么特征,但看骨龄超过五百年,瞧着有点邪门。它的主人是谁还得查,不过对方既然费这么翻功夫也要复活这副白骨,这人应该挺重要的,咱们不妨以此为诱再等等。”
陆望知从饮水机那边泡了杯咖啡,一边喝一边听他们说话,听到这里忽然道:“我曾经近距离看过那白骨,老实说总有股奇怪的感觉。”
众人都好奇地抬头看他:“什么奇怪感觉?”
“说不好,那东西邪气很重,让人觉得特别不舒服。”陆望知也说不清楚,但那白骨确实令他有些心神不宁。
不过感觉这种事情有时说不准,他压下心中的不安,换了个稍微令人振奋些的话题。
“我听说王东那边交代了是吗?”
“交代了。”庄随说到这个便把一个文件夹递给陆望知,“我还怕他神志不清话都说不好呢,谁知道他清醒后吓得什么都主动交代了。大卫陈一飞这案子啊,因为确实没有证据留下来,他们那四个小孩只要死口不认,我们也抓不了他们什么错处,结果王东他自己哭天抢地的,在山上哪里碰到的人,把路牌往哪个位置转了,都说得清清楚楚。”
这倒是个好消息,法律未必能惩罚那四个孩子,但经此一事,他们有人将陷入长久的昏睡中醒不过来,有人虽然清醒了,但良心会不断受着折磨,大卫和陈一飞的脸会永远刻印在他们心里,像是在他们身上落了一道沉重的枷锁。
“陈一飞的判罚下来了吗?”陆望知问。
“下来了,大帝亲自拍板的。”庄随说,“这孩子没有杀过人,但确实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往后还不知道会有些什么手尾要收拾,大帝他任期也快到了,念在陈一飞年幼凄苦,难得慈悲心肠发作,只罚他无偿为地府工作十年,十年之后轮回也好,还继续在地府待着也行,随他自己喜欢吧。”
这倒不算什么坏结果,庄随见叶天双还在那咬牙切齿地写报告,伸手在她身上一拍:“行了,写不出来就先缓缓,今天天气好,要不干脆跟我和知知出去透个气吧。”
现在庄随顺口喊“知知”,风水司里面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陆望知因为之前事情多,每次庄随喊他都是在情况紧急的时候,他压根没机会纠正,现在再来纠正已经晚了,只得表面上万般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叶天双兴奋地推开键盘:“去哪里透气?”
“先去趟地府接陈一飞。”
叶天双咦了一声:“接陈一飞?”
“嗯,今天刑侦那边会派人去搜山,打算带他去山里认认路,看能不能今天把他的遗体给找出来。”
“找遗体啊……”叶天双心想这算哪门子透气,先去地府,再去山里挖坑?不过想到挖坑也是为了陈一飞,她就叹了口气,“要是能找到的话,就能送他回家了吧?”
陆望知和庄随都笑了起来:“对,送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