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酥油饼
他说的磨就是清风眼里桌子一样的大东西。底座是一米高的圆柱,上面放着一个十字推盘,从堆积的灰尘来看,应该很久没人辛勤劳作了。
阿想多嘴地问道:“这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你只要知道如果不照我的话做,她会死得很惨就可以了。”秦赋生的匕首往前轻轻一送,成功地引起小晴的尖叫。
“冷静点!”阿想和阿思同时吼道。
秦赋生朝石磨的方向努嘴巴。
阿想和阿思无可奈何地走过去。
他们的动作引回清风的注意力,让他暂时抛却自己的大烦恼,关注起对面的小动静来。
“用力点!”秦赋生看他们推了半天石磨仍纹丝不动,有些急了,扯着小晴的头发用力往后拉,匕首架在她露出的脖子上,“这么漂亮的肌肤要是留下什么刀疤,就太可惜了!”
阿想怒视他:“知道可惜,就别……乱划!”
“我们……在……努力……”吃力的回答仿佛在证明阿思所言不虚。
阿想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嘴巴不时发出嗯嗯的声音,满脸通红,双眼充血,额头青筋毕露。孕妇难产也不过如此了。
他们卖力的表现终于取信了秦赋生。他推着小晴来到剩下的两只把手处,用匕首对着她的后背,催促她也出力。
小晴抓着把手,紧张地喘气。
“别怕。”阿思回头给了她一个微笑。
秦赋生没好气地打断他们的“眉来眼去”:“想谈情说爱就先把磨推起来!”
不知道是他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这块磨就需要小晴这根压垮骆驼的稻草,总之石磨终于发出嗦噜噜的移动声,一点点地转动起来。
当磨石转过一圈时,地震出现了。
颤动的源头刚好是他们视线的死角,但是趴在他们对面的清风却看得一清二楚。随着石磨的转动,对面墓道口正下方的石壁裂出一条垂直向下的直线,一条埋在石壁里的锁链慢慢露了出来。不止如此,其他几面山壁也出现或多或少的石块崩裂,哗啦啦地往下掉,像落下一阵短雨。
秦赋生等地震过去,才架着小晴探头看了看,然后对阿思、阿想道:“你们下去一个!”
阿想吃惊道:“跳下去?”
“爬下去,这里有根铁索。”秦赋生用脚尖指了指地方,看他们还迟疑着不肯动,不耐烦起来,“快点。别忘了刚才是谁利用地道把你们从僵尸手里面救出来的,没有我,你们三个早就成了僵尸的盘中餐。”
阿思、阿想对视一眼,同时向前踏出一步。
阿想道:“你不恐高了?”
不提还好,一提“高”这个字,阿思就觉得自己的腿在发软。
“我下去。”阿想跪在墓道口,伸手摸了摸铁索,试着扯动它,但它太粗太重了,他只是尝试将手指伸入石壁和铁索之间,就感到手指像要被夹断一样剧痛。
“不要耍花样!”秦赋生抬脚踢了踢他的屁股。
尽管他力道不大,却足以让趴在边缘的阿想吓出一身冷汗。
“好吧。”他缩回手,揉了揉发痛的位置,然后朝手掌吐了两口口水。
“小心!”被当作人质的小晴担忧地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阿想冲她笑了笑,弯腰抓住铁索,慢慢地将脚放在石壁上,寻找支撑体重的落脚处。托福于这个洞穴是球状的,以墓道为分界线,朝下的石壁呈弧形收拢,只要谨慎些,完全能够支撑体重。
秦赋生看他走得十分顺利,稍稍放心,勾手指让阿思走过来,然后换了个人质,对小晴道:“现在你下去!”他换人质的手法十分老练,让想趁机下手的阿思找不到机会,徒叹奈何。
小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阿思,默默地弯腰,沿着阿想走过的足迹,一步步往下探索。
秦赋生一手勒着阿思的脖子一手用匕首抵着他的心口,催促道:“把我背起来。”
“啊?”阿思疑惑归疑惑,还是照做了。不过秦赋生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崩溃了:“把我背下去。”
阿思抖着腿:“你是认真的?”
“你想死吗?”
“我恐高!”
“没人让你往下看!”
“我害怕不是因为我看到了,而是因为它存在!”
“你不看到怎么知道它存在?”
“……”阿思郁闷地发现词穷了,“好吧,你说得对,可是我已经看到了它的高度。”
秦赋生道:“忘掉它。”
“你真的这么不怕死?”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秦赋生道:“小晴就在我们下面,如果我们摔下去,她也活不了。走吧!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会让你们见识这世界最美妙的东西。”
被阿想洗脑久了,阿思一听到最美妙的东西就脱口道:“金缕玉衣?”
“那算什么。”秦赋生不屑道,“死人穿的东西,除了能卖两个臭钱,还能做什么?”
……
不为了两个臭钱难道是为两串臭豆腐吗?要真这么高尚,就去读书啊,去考状元啊,去娶个公主当驸马啊!
阿思一边腹诽,一边颤巍巍地去摸铁索。
他们这边磨磨蹭蹭地往下爬,清风那边已经看得不耐烦了。他发现秦赋生总是能在这座地宫里带给他意外的发现,比如说石室里的陷阱,比如说推石磨才会出现的铁索。很显然,秦赋生知道的事情远比他这条地头龙要多。他从哪里知道的?又为什么来这里?清风猜测了无数个答案,又很快被自己推翻。作为地宫最新最年轻的成员,他发现自己需要知道的事情还很多。
而那个装着一部分答案的脑袋正搭在阿思的肩膀上,心惊胆战地感受着阿思越颤越厉害的身躯。“冷静!”这句话被他翻来覆去地说了几十遍,已经分不清是在警告阿思还是安慰自己。
阿思抓着铁索,感到掌心都是汗水,脚底踩着的石壁像棉花一样软绵绵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陷下去。他头抵着石壁,带着哭腔求饶:“我不行了……坚持不住了。”
秦赋生第三十六次后悔自己冲动的选择。他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够恐高到这种程度。“想想小晴!”
阿思喉咙里发出了呜咽声。
秦赋生无言了。
已经到达地面的阿想冲他鼓劲:“别怕!把它当作平地,你就是在平地上后退!”
“听你哥的!”要不是怕吓坏“坐骑”,秦赋生都想扯着他的耳朵吼了。
但阿思像是打定主意当蝉,挂在“树”上怎么都不肯动。
“这样下去,你体力会耗尽的!”秦赋生将匕首架着他的脖子,想用武力逼迫他就范。
阿思就范了,破罐子破摔地说道:“你杀了我吧。”
“……”这种时候,秦赋生不得不想退路了。他低头看了看高度,大概还有五六米,以他的年纪,跳下去平安无事的可能性太小。他干脆收起匕首,单手从阿思胳肢窝下面穿过,抓住铁索,隔着阿思的身体慢慢地往下爬。到完全脱离阿思的时候,他立刻松了口气,却听到阿想在下面大吼道:“踢他!踹他!剁死他!”
阿思颤声道:“你问问他,愿不愿意把脑袋伸过来。”
这倒提醒了秦赋生,不管不顾地往下滑去,想要抢在小晴落地之前再抓一个人质,但是阿想早一步看穿了他的想法,对着小晴叫道:“小心!快点!”
小晴咬牙往下滑了一小段,然后在秦赋生快要靠近自己的时候,猛然转身跳了下去。
阿想伸手扶了下她,然后将她藏在自己身后。
秦赋生落地之后,阿想已经掏出匕首虎视眈眈地对着他。
秦赋生看了看还挂在铁索上的阿思,笑了,抓着铁索晃了晃道:“你确定要这样对我吗?”
铁索的晃动引起阿思恐慌的惊叫,声音惨烈得仿佛在接受各种各样惨无人道的酷刑。阿想看着惊魂未定的阿思,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只要你们不耍花样,乖乖合作,我不但不会伤害你们,还可以给你们很大的好处,包括……”他抬头看着铁索上犹如风中树叶般不住颤抖的身影,“把他弄下来。”
“那就不要浪费时间。”阿想将匕首给小晴,朝他摊手道,“来吧。”
秦赋生也不废话,直接道:“正东方的位置,你找找石壁上有没有一块手掌大小的凸起的石块。”
阿想走到洞穴正东方,认真地找起来。洞穴的石壁尚算平整,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
“按下去!”
阿想试着按了下去,随即,整个洞穴疯狂地震动起来,不像铁索出现前的小打小闹,而是真正的、剧烈的震动!连趴在墓道里的清风都差点被震出去,更不用说挂在铁索上的阿思。幸好他在关键时刻牢牢地抓着铁索下滑了一段,所以被震出去的时候,高度只有三四米,这也够呛,落地的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有一块骨头断裂开来!
“啊!”他发出惨呼声。
小晴和阿想都吓了一跳,在颠簸中拼命向阿思靠近,生怕秦赋生再下毒手。但秦赋生此时已经顾不上他们了,他正欣喜若狂地绕着洞穴跑动。
震动慢慢地停下来。
阿想终于冲到阿思身边,想要扶起痛得脸色发青的阿思,却被对方激烈地拒绝了。
“你怎么样?”阿想两只手在半空挥着,找不到下手的位置,最后只能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
阿思咬着牙齿,半天才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腿……断了……”
“不怕,我马上带你出去接骨。”阿想帮他卷起裤腿,被他一下子推开。
“当心,秦赋生……”阿思痛得脸色发白,神志却清醒无比。
阿思抬头找秦赋生的位置,却发现他站在正西方,对着石壁抠着什么。
小晴眼睛闪过一抹厉光,握着匕首,朝秦赋生所站的位置无声无息地摸了过去。
“哈哈哈……”秦赋生突然发出一阵爆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他弯腰,嘴巴贴着石壁,奋力地吮吸起来。
小晴举起匕首朝他后背用力扎了下去。匕首入肉,竟被吸住了,十厘米左右的伤口竟然一滴血水都没有流出来。她正在纳闷,就被一股大力猛然挥了出去,重重地压在阿思的腿上。
阿思只来得及惨叫半声,就痛昏了过去。
作为仅存的战斗力,阿想抽出自己的匕首,挡在小晴和阿思面前。
秦赋生慢慢地转过身,即使有火光照耀,也掩饰不住脸色的死灰,但那双眼睛却格外地狂热如火。他兴奋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伸手拍打身体,然后用力朝石壁挥出一拳。
阿想看着他自残,心想:莫非是疯了?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被赤手空拳击打的石壁竟然出现了一个拳形坑!
“哈哈哈哈……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秦赋生一把扯掉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身体。此时,他的身体、脸的颜色和他身后的石壁一模一样,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会动的石头人。
不但阿想他们惊住了,连清风也觉得很神奇。从他的角度能看到秦赋生刚刚只是在啄石壁的缝隙。难道里面藏着什么神药?
检验完身体的秦赋生终于想起阿思、阿想他们,不怀好意地笑道:“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肯臣服我,我就让你们享受这刀枪不入的滋味!”
小晴呆呆地看着他,喃喃道:“竟然是真的。”人既然变成了石头,自然就长生不老了。
阿想强作镇定道:“你变成这样,怎么回去?”
“回去?回到哪里去?”秦赋生一步步朝他们踏来,“难道你还想继续干这见不得人的掏死人骨头的勾当吗?难道你不想金戈铁马建立万世基业?”
看来秦赋生变成石头人的事情还没有让他震惊到极点,至少此刻阿想又震惊了,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当将军?”
秦赋生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将军?为什么不是大王,为什么不是皇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八个字仿佛有种魔力,让阿想心肝颤了一下。就这么一颤的工夫,秦赋生的手已经捏住他的脖子,他失去了反抗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