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画先生
这人...有些熟悉...
对了!
悟苫清回想起来,这人好像是书院里一个学生的父亲,前不久,这人还曾经给他们送过吃食。
三清突然心里突然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果真布满了血迹,扑鼻的血腥味想必有一半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
克制住体内狂暴的真气,三清拿过旁边的诛祸刀,缓缓往门口走去,一打开门,刺眼的光线让他有些恍惚。
此刻正值黄昏,天边的霞光似血,泛红的光晕照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
不知道是因为今日这夕阳格外绚烂,还是因为这院子里的颜色太过艳丽,三清的脚步不由的后退了一步,倚靠在门边,满脸苍白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整个院子里找不到一块落脚的地方,堆积的死尸脸上都带着同样的神色。
死不瞑目!
心里惊疑不定,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远处的天空飞过来一群身着各异的人,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张大网撒了下来。
饶是再迟钝,三清也明白这个地方不能多呆,凭着多年来的警觉,他感觉到这处院子已经被人包围在内,神色一凝,他急忙退进屋里,把门窗关好。
自己这副样子,说没杀人,恐怕也没人信,先找个地方安身,然后再去找思君。
可现在这出去便是一件难事,如若是一群平常的能人武士,自己还可以拼死一搏,可现在来了这么多修仙门士,平日里便没多少胜算,更何况现在修为耗费殆尽。
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近,怒骂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彻,嘈杂的脚步声好似徘徊在门口,三清突然明白了,自己或许从开始就掉进了一个局,一个临近灭亡而不自知的死局,既然是死局,那便没有退路了,无论自己有没有杀人,恐怕外面的人都认定自己杀了人。
“怎么没看到人?”
“去房里找找吧,方掌门既然告知我们那魔头在这里,应该就没错。”
“好,这次一定要活捉这个魔头...”
房门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从外面慢慢打开了,细细的门缝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三清眯了眯眼,拿起手中的诛祸刀准备先发制人,门边却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那两扇门又紧紧的关闭了起来,
屋外的人被这声响动震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后,急忙喧闹起来。
“这魔头果然在里面...”
“等等,先不要轻举妄动,这魔头杀了这么多人,想必也不是小角色...”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别告诉我,你不想要千机门的那些仙丹功法!”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冷冽的风声和一股熟悉的梅香,三清眼里一喜,正准备回头望去,却发现自己被拦腰抱了起来。
“你?”三清奇怪的看着他。
这个房间离平日里教书的学堂有一条密道,明明是最让人安心的怀抱,三清心里却有些不安。
随后身子传来一阵剧痛,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扔在了课桌下面。
疑惑的探出头,却被怀双书摁了回去,三清从没见过他如此严肃,那双眼里再不见一丝笑意,所有的情绪沉淀在眼底,上扬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怀双书摸了摸他的头,眼里带着安抚,轻缓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三清察觉到了什么,抓着他的手腕,立马摇了摇头。
怀双书温柔的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一颗棕褐色的药丸瞬间塞进了三清的嘴里,三清神色一变,正准备吐出来,那颗药丸竟然直接化在了口中,连吞咽都还没来得及,倘若不是舌尖的一点苦涩,恐怕会以为刚刚怀双书的动作其实自己的幻觉。
“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你在这里等我,如果想我了,你就在这下面刻我的名字,但是不能出来,如果你听话,等刻满了整张桌子,我就回来了,但是你不听话,出来的话,我就永远回来不了了。”
“明白了吗?”
三清没说话,缓缓从衣袖里面掏出来了两颗有些化了的糖递给他。
“这是什么?”怀双书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三清很执着的把糖凑到他嘴边,“吃了这个,你就是我的娘子了。”
怀双书脸上一愣,随即避开了眼,沉默了半响后,才扯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脸,“好,不过暂时先放在你这里,等我回来了再吃。”
这笑容是三清在他脸上见过的最难看的表情,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么难看的笑脸竟然会出现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太难看了!
太难看了!
真的太难看了!!
三清想让他不要笑了,可嘴上却哆嗦的说不出话来,可他脸上的那抹笑意还是一直在自己眼前晃个不停,无论自己怎样喊叫,它都不愿意从自己脑海里出去。
直到累的四肢酸软,头皮发麻,脸上分不清是汗液和血液,腥臭的味道让他欲呕,透过桌下的缝隙,他看到了那人的白衣慢慢消失在残霞之中,身上的光芒仿佛又回来了,如同昙花一现,灼灼其华,耀眼的令人移不开眼。
他努力睁着眼睛,想把这点颜色深深的保留在脑海里,可浓郁的黑暗瞬间袭进了眼里,最终什么颜色也没能留下来。
平阳城终于恢复了平静,虽然已经到处都是狼藉。
余音书院也已经收拾的干净,再也不见之前的尸山血海,风声似乎在耳边轻叙着这里发生过的往事,院子里的那株梅树今年头一次败给了花季,光秃秃的树枝透着凄凉和萧条。
一袭青衫的中年男子打开了贴着封条的书院大门,当推开学堂的房门时,少年坐在桌子下,一笔一画的在刀柄上刻着字,手心的糖已经化了,指缝间满是粘腻,他却还是没发觉似的,紧紧蜷缩着手指。
外面明媚的阳光照不亮少年眼中的黯然,他像个失去了生气的木偶,正孤零零的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你可愿和我离开?”中年男子问他。
少年摇了摇头,“我不能出去。”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