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画先生
怀双书知晓了他心中的想法,笑道:“这屋子外面虽看着破旧,可里面却可是比你们仙崇派都要气派几分。”
听到仙崇派,刚刚还好好的悟苫清脸色骤变,神色激动道:“不准提仙崇派!”
怀双书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叹了口气,缓缓道:“...你记恨我,何必把你的师门牵连进来。”
“我怎么会记恨?”
“当年这仙崇派可是你给我找的避风港,我感谢你们都来不及!我怎么会记恨!”
脑子里像是一把火,悟苫清本就不是耐心的人,不过因为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怀双书,所以他才拼命压制自己的怒火,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这张无动于衷的脸给引燃了。
如此歇斯底里的悟苫清,无论是在十年前,还是在十年后,怀双书都从没见过。
这张脸上瞧不见平日里的一丝淡漠和木讷,这搁在以前,怀双书心里是高兴的,可搁在现在,怀双书却很是陌生。
沉默了半响,怀双书最先避开了眼,复杂道:“这可不像你...”
“...别叫我失望。”
悟苫清冷笑了两声,眼里充斥着嘲讽,他很少笑,哪怕是在他最幸福的六年里,他都不太爱笑,可心里却是高兴的。
可现在...他的脸上满是笑意,心里却只剩下了难过。
“何为失望?”
“心如木石,无情无欲,最后顶着杀人如芥的罪名飞升天界,位列仙班,这样你可满意?”
他眼角通红,平日里冷清的脸此刻染上了哀痛,显得格外惹人怜惜。
可惜不只怀双书遇上的十年后的悟苫清,悟苫清遇上的同样也是十年后的怀双书。
十年前的怀双书心软的跟滩春水,舍不得悟苫清受半点委屈,温柔的容纳着一切,给予着无穷无尽的温暖。
而十年后的怀双书哪怕是见到了这样的悟苫清,脸上并没有松动半分,淡然道:“你并未杀人,何来的罪名。”
悟苫清脸色重新恢复了冷漠,漆黑的瞳仁里寡淡的让人生寒,“杀了如何,没杀又如何!”
“你明明知道,我并不在意我是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不在意能不能成为瑶台银阙上的仙人,无论是享万人敬仰,还是受万人唾骂,对于我来说...”
“...都抵不过这个十年,被你遗弃掉的十年。”
这番话说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而且还是从一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字的人嘴里吐出来的,如若是一般人早就高兴的昏了头,可怀双书脸上还是挂着虚假的笑意,泛着血光的瞳仁里参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要丢下我。”
悟苫清终于鼓足了最后的一丝勇气,抓住了怀双书衣衫的衣角,见他没什么异色,小心翼翼又欣喜若狂的埋在了怀双书的怀里。
“...我真的怕了。”
欺凌侮辱、与狗做伴、恶鬼喧嚣,以及身处黑暗之中,这个从来没说过怕的木愣子,第一次对着怀双书说了害怕...
或许,真如他口中所说,世间的种种苦痛灾难,都抵不过怀双书的一个决绝的背影。
怀双书眼里一片赤红,里面像是翻涌着惊涛骇浪,他缓缓闭上了眼,叹了口气,最后轻轻揽住了悟苫清的肩膀。
我又何尝不是想的疯魔,不过这世间最深刻的不是想的疯魔,而是习惯的想...
从怀双书话里抬起头,悟苫清耳尖通红,面色恢复了平静。
心中虽然难为情,可抓着怀双书衣角的手却死都不撒开。
怀双书心里好笑,把他的手拿下来,改为握在手里,温度从手心传到了心底,虽冰凉刺骨,可悟苫清心里却骄阳似火。
进了屋,房里也很是凌乱,仿佛很久没有收拾过一般,桌椅和地上都布满了灰尘,看起来很是脏乱和狼藉。
悟苫清有些不适的咳嗽了两声,看了眼旁边的怀双书。
他微阖着眼,狭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比起当年,他现在的泪痣的颜色看起来更深了一些,也让当年温雅的脸上多了些妖冶的味道,宽大的衣袖露出了许多丑陋的疤痕,三清别过眼不愿再看,心中狂暴的杀气在心里肆虐,自从恢复记忆以来,他无数次想把当年在场的所有人碎尸万段,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悟苫清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犹豫又想问的话。
“后来呢?”
怀双书偏过脸,这个角度让他看起来温润了许多,如玉的脸庞泛着浅浅的光泽。
“嗯?”
他轻应了一声,似乎是不知道三清问的什么。
悟苫清料想他可能又想转移问题,严肃着脸,低声问道:“你...下了处决台后,又发生了什么?”
怀双书低头浅笑,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屋子,眼里有些悠长。
当悟苫清以为他又想避而不谈的时候,怀双书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朝暮救了我。”
猛地听到怀双书开口,他瞬间抬起了头。
许久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悟苫清心里有些陌生。
“可知道长魂灯?”
悟苫清点了点头。
怀双书勾了勾嘴角,又继续道:“长盛不衰,生生不息,魂为灯,魄为火,身死灯不灭,这便是魇魔的魂器——长魂灯。”
“朝暮在这世上只活了十个年头,在十岁生辰的第二天,便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