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在跳舞的树
“很多很多,多得遍布每一寸土地,每一丝空气,在我眼里,都是遍地哀嚎,一片漆黑的游魂鬼邪,你说这世道还公平不公平了,怨鬼何其多,而这世间的渡怨师,却只有一个,小爷迟早得累死。”
商燕洲宠溺地笑笑:“嗯,很累。”
“三年一次大祭,开祭前要沐浴清浊,五谷皆净,一旦开祭,就得往死里念上三天三夜的往生咒,一刻都不能停,不能喝水,不能吃东西,就连想放屁,都得憋着。”
写完一张,温长廊又拿过一张黄纸,慢悠悠地写,也慢悠悠地接着话:
“我记得我第一次亲自开祭,是我爷爷走后三年,那时候我刚刚满8岁,一场大祭下来,直接昏迷了两天,九祖宗说,我差点就活活给饿死在祭坛上,没挺过来。可是我命硬呐,最后又让我活蹦乱跳地活了这么多年。”
商燕洲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在他额间落下一吻,声音极致温柔:
“嗯,心疼你。”
第192章 慧明世 一
温长廊手抖了一下,用力过猛,一张符就这样报废了,他气得捶了一拳商燕洲,笑骂:“你干嘛勾引我,看我符都画坏了!滚滚滚。”
商燕洲抓过他的拳头,凑到唇边轻轻咬了一下,然后就坐了回去:
“行了,不闹你了,你安心写吧,还有三十八张。”
温长廊有些抱怨地嘟囔:“还不是你老招我。”
商燕洲眉目温柔地看着温长廊的侧颜,嘴角弧度慢慢上扬。
等到温长廊把九十九张往生符写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将写好的符箓收好,温长廊就拿了罗盘还有纸笔出去算方位,定阵形。
镇上的人也陆续把自己家里的元宝香烛和牌位拿到温家祠堂里按照辈分摆放好,祠堂里一群人手在打扫、洒米水,上香米。
为了不打扰温长廊算卦,其他人在打扫好了之后,就都退了出去。
其实每次大祭的阵位虽有些出入,但都差不多,算量之后,再在纸上将阵法图画出来,温长廊就召集了温家镇的几位长辈,开始布置大祭阵法。
“东西四乾,以牛头马面为首,供黑白无常仙身,四方为圆,迎诸祖归位。”
方圆高地,搭起祭台,祭品陈列,按照既定的方位摆好,中间以柳树枝作一苇,正对请出来的钟馗像。
大道天下,无公为最,渡魂一曲,慧及明世。
大祭礼场准备好之后,温家镇的人开始闭门,三清浊气,洗涤尘垢,说得通俗点,就是用老桂叶,泡上三个时辰的澡。
然后束发为冠,绾发为髻,身着白色稿服,童稚皆为如此。
而温长廊,三清浊气之后,则由镇中老人帮忙洗涤尘垢,换上由多人亲手编织而成的纹白道袍,在用香灰将黑亮的短发抹平,套上发套。
发套为银白,长及腰际,红线穿其中辨成繁复的发辫,在银白的长发中若隐若现。
温长廊盘腿端坐在正堂,邪眼勾了商燕洲一眼,痞痞道:
“怎么样?有没有被小爷的绝世之姿震惊到?”
商燕洲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道:
“颇有仙风道骨之姿,这银发看上去,应该是真发。”
打了一个响指,温长廊缓缓而道:
“有眼光,这还就是真的,这银发,可是从温家祖先头上一根一根剪下来的。据《温族志书》上记载,我们温家的老祖宗,那可是一位仙风道骨的传奇人物,在预知了自己的劫难之后,就命后人在他仙鹤后将他的头发保存下来,用以大祭。”
“经过了几百年时间,这银发还如同刚刚剪下来一般,所以都说,这是老祖宗仙鹤后的化身,为羽化之神物。”
商燕洲应和了一声,然后伸手顺了一下他头上银白的发丝,触感丝滑,带着阵阵寒意,竟真的如同活了一般,主动缠上商燕洲的手,极尽亲昵。
温家镇的老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怪事,当下被吓得脸色青白,要去寻九祖宗过来。
温长廊心中暗道不好,赶紧喊住了她们:
“阿婆阿婆,你们别跑呀,这其实就是我的一个恶作剧,不必去惊动九爷爷的。”
第193章 慧明世 二
那几位婆婆有些半信不疑:“真的?我们可看见老祖宗那头发,竟……竟然活了!莫不是老祖宗显灵了?!”
温长廊啧了一声,很欠揍地说了一句:
“也就你们一把年纪了,比较好骗。”
温长廊这么一说,她们果然就停下了脚步,然后责备地瞪着他:
“也不看看是什么日子!还净调皮捣蛋!你个挨千刀的泼猴儿!”
不痛不痒地骂几句,那几个老人就拿着自个的东西回去了,晚些便是大祭时辰,她们也要去做准备。
正堂里只剩下温长廊跟商燕洲两人,温长廊那端正的坐姿摇摆了两下,就东倒西歪地靠在商燕洲身上,活像个没骨头的,完全倚靠在商燕洲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督长大人,等大祭开始,你随便看看就好,待结束了之后,我得了空,再带你到处逛逛。”
商燕洲的手有节奏地捏着温长廊的腰侧,由上而下,慢慢移动:
“嗯,三天不吃东西,受得住吗?”
商燕洲有些心疼地抚上他的侧脸,声音温柔专注。
“又不是第一次,放心啦,我现在可学聪明了,开始之前,先使劲吃,把自己吃撑了,然后在上去,这样,就是一天撑得难受,一天饱,也就饿最后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商燕洲失笑:“也就你能想出这种不靠谱的法子。”
温长廊嘿嘿笑着,将脸埋进商燕洲胸膛里,然后勾起的唇角,就沉了下来,眼睛里倒映着浓墨,幽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