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头羊
闻言傲慢地用手掌虎摸着凑到自己身边的白狼的背脊,这位自唐时便开始在当时的权贵宫廷里从事驯兽表演表演的驭兽官虽然有着明显不属于华夏人种的长相,但本身却是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出生长大从未离开过的。
而再要说起她的身世,自然也要追溯到那个繁华开明,文明昌盛,一度得到当时全世界人民朝拜和聚集的大唐了。
驭兽官的父母都不是大唐人,那时达官贵人们以家中豢养昆仑奴和新罗婢为荣,驭兽官的父母便是在那种时代背景下从自己的国家新罗即如今的朝鲜和非洲来到大唐土地上为这些富有的贵族们工作的奴隶。
奴隶本身并没有人身自由,一切都要随主人的差遣和安排,昆仑奴因为长相不同于亚洲人种,又性格相当的温顺,便愈发地不被有些贵族们当做人看。
驭兽官的父亲正是在那种情况下被逼无奈的新药逃出了那户几次将他差点打死的主人家,而为了能共同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得那户贵族家中的一位善良的新罗婢帮助一同出逃,而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们在逃出后结为了夫妻,并顺利生下了一个混着两国血脉的孩子。
名叫做蛮花的驭兽官支持就这样伴随着父母艰难且漫长的逃亡路程出生了,因为他的父亲昆仑奴明月郎擅长驭兽,所以蛮花自小就跟随着父亲学习了一手驯服野兽的好本领,却主动放弃了母亲试图教给她的洗衣描眉刺绣之类的玩意儿。
而当女帝执政的时代彻底来临,中国旧社会的女子地位也因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正是在这样的前提下,蛮花得以以一位优秀的女性驭兽官的身份进入大明宫,又在之后的几十年间将自己的一生都心甘情愿地献给了忠心服从于她的野兽和她忠心服从于的女帝。
此后她因为在驭兽一行中所作出的贡献而升入天界称为行主,百年前她作为最早的随僧苦练叛逃出禄星司的行主,自此便彻底销声匿迹。
如今她再次出现,郑常山尽管从未见过她,但是光看她这一手以铃铛唤出野兽的本事也大概猜出了她是什么人。
而眼看着那些凶狠食肉的白狼在驭兽官的操纵下不断地朝自己靠近包围,站在正中央的郑常山只勾起嘴角,接着忽然两只眼睛猛地转至白色冲着那四五只高壮的白狼便呲了呲自己阴森森的牙齿。
“呜——”
动物敏锐的对于危险的直觉让这些长期在野生丛林中生活的白狼们的稍显迟疑地停顿了脚步,但见身后的驭兽官大声地呵斥了他们几句,这些显得相当不安的白狼也只能咬着牙俯下身又冲着郑常山不断地逼近了过来。
当领头的一只眼神尤其凶恶,看着郑常山的脖颈都快流出口水的白狼猛地窜了起来朝着郑常山的脸扑过来时,站在原地的驭兽官和西洋镜只看到一层飞溅起来的血雾伴着郑常山抬手的瞬间喷洒在了他们的脚边。
而徒手抓住那头最凶最恶的白狼的脖子又用唐刀割下狼头的郑常山只舔了舔自己脸上溅到的带着温度的污血,也不顾驭兽官瞬间惨白的脸色和环绕在自己脚边的五具白狼尸体,像是个疯子一般地阴冷的笑了起来。
“你这个魔鬼……你这个魔鬼!!!”
眨眼间便失去了四五只精心训练的白狼,从前为了让他们始终保持野化,驭兽官甚至不惜用活人供他们捕猎吞食。
可如今这样一只能轻易杀死十三个成年男人的小型白狼群就这样被贪狼星这个魔鬼一次性地给杀光了,这般想着驭兽官那张野性俏丽的脸便忍不住扭曲了起来。
一边面色惨白的西洋镜目睹了郑常山一系列的行为,自然也知道再在这儿供这个贪狼星这么戏弄下去,自己就只能死路一条了。
所以当下也没管身旁还在不知死活的大声叫嚣着的驭兽官,表情瞬间变得阴冷的西洋镜从自己的衣袖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猛地抽动了一下匣子的转轮便冲着正冲他们走过来的郑常山打开又扔了过去。
而原本正打算上前直接地抓住西洋镜再好好审问的郑常山只抬手将唐刀劈开那朝着自己扔过来的西洋匣,等察觉到那小匣子中流窜出来的浓重烟雾在他的面前幻化成一幕生动逼真的仕女扑蝶画面后,他只眯起眼睛下意识地避开些,接着皱起眉便随手斩开了这些虚影。
等虚影散开后,地上只剩下干坐着显得失魂落魄的驭兽官,可那西洋镜却是彻底不见踪影了。
而见状的郑常山挑挑眉也没有去急着追西洋镜,只缓缓弯下腰将那个已经被他毁掉的小匣子捡了起来,又打开放在掌心查看了一下。
传说中西洋镜的西洋匣,表面用五彩油漆弄得花花绿绿,匣子前则面开四五个八棱小孔。
旧社会无法接触到太多新鲜玩意儿的孩子们往往只要花一个铜板便可以通过这个匣子扒着小孔往里看,而这种情况还只有在大型的庙会上才能有机会碰上。
因为匣子里上装着凸透镜,所以就能将里面的图像放大,熟悉这点的民间艺人只需要站在匣子的一侧,用手拉扯绳子,扯动匣子里的转轮,再带动画片将他们以固定的顺序呈现在镜里,便能引得孩子们欢呼雀跃。
刚刚西洋镜正是利用了这将死物化作活物的本事,这才能变化出栩栩如生的人物当做帮助自己脱身的法宝。
而这般想着,郑常山只勾起嘴角只显得相当感兴趣地将这个破碎的匣子收下了,又抽空撇了眼正用怨恨的眼神望着自己的驭兽官。
“怎么,要亲自动手杀了我吗……”
凄惨地仰头望着脸色阴森的郑常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的驭兽官只嘲讽怨恨地昂起头,显然到最后关头也不打算屈服于贪狼星这样的独裁者的控制,而闻言的郑常山只懒散地笑了起来,将她手腕上的铃铛一把扯了下来又歪着头道,“你根本不配我亲自杀你。”
这般说完,眯起眼睛郑常山便抬手将那串驭兽官用于驱使野兽的铃铛摇响了,黑夜中的铃声带动了异常悚然的动静,瘫软地坐在地上的驭兽官只感觉到头顶的天空中有什么异常恐怖的东西正盘旋着朝下方飞了过来。
而等她抬起头依稀看清楚那是一只巨大的海东青后,清楚的知道这种猛禽会怎样杀死自己的驭兽官瞬间便通红了眼睛,半响她对上了夜色中郑常山泛着灰白的瞳孔,而这个此刻正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的变态男人居然还在冲她笑。
“你自以为跟随了强者,可到头来却被这样背叛甚至当做弃子随意丢弃,我现在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告诉我,你是选择我还是选择死。”
“……”
听到这话瞬间瞪大了眼睛,在就此死亡和被同伴的面前驭兽官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其他选择的机会了,然而让她就这样选择去做一个背叛者她又心有不甘,而眼看着她这幅犹豫僵持地模样,压根没什么耐心科研的郑常山只将那串铃铛摇了起来接着叹息了一声道,“时间到了,你没有机会选择了。”
海东青的嘶鸣声骤然响起,从天际俯冲下来的猛禽压根就分不清谁是自己的主人,只忠诚又疯狂地遵从着这只铃铛的指示,而害怕地抱紧自己的脑袋大声哭泣起来的驭兽官当下也冲着郑常山崩溃地喊了出来。
“我愿意!我愿意服从于您!我不想死!!贪狼星大人!贪狼星大人求求你放过我吧!!”
铃铛声停得正好,猛地收起翅膀的海东青顺势落在郑常山的肩头,冷肃灰白的尾羽和锋利的鸟喙显得异常的凶猛且狠戾,一看便知道是雪原上都难得一见的猛禽。
而背对着光亮显得脸色异常苍白的郑常山见状只面无表情地垂下灰色的眼睛,望着明显已经被他吓得彻底失了魂魄的驭兽官,接着才俯下身阴嗖嗖地笑了起来。
“谢谢,那你的忠诚,我就收下了。”
第75章 鲜花
深夜的刘房山郑宅内,老郑正同蒋芸一起在亮着灯的客厅坐着,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地带着些恍惚和迟疑的神情,一瞬间竟如窗外被秋风卷起的枯萎落叶般凄然,再抬眼时衰老的脸上也已然满是泪痕。
站在他们面前只将自己并没有死的这件事省去神界的部分说出来的郑常山也望着他们许久没有说话,半响老郑才抬起自己泛红的眼睛望向郑常山的面容有些艰难且怒意地断断续续地开口道,“既然你还活着,不管有什么原因……为什么这三年你都一直不回家?你还把我们当你的父母吗!你知道我和你阿姨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
老郑饱含着苦涩的质问来的都在意料之中,面无表情的郑常山望着蒋芸一言不发地无声哭泣的样子和老郑已经全白的头发顿时也没了声音,半响才僵硬的动了动自己的嘴唇,可是最终他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而老郑见他这般站着一动不动的模样,也顿时没了去大声地责骂他或是打他一顿出出气的心思,只把自己还在发抖的手掌轻轻落在膝盖上,将如今即使带着老花眼镜也时常看不清的模糊视线望了眼同样相当失态的妻子,接着才低下头颤抖着开口道,“二零一六七月十三号那天晚上……我到现在都还把日子记得清清楚楚呢,接了医院电话到太平间门口的时候我愣是半天没敢进去,仔细问了很多遍医生这真的是我的儿子常山吗……可最后才不得不推门进去了……一看见那具面无全非的尸首躺在那儿的时候,我就懵了,我不停地和你阿姨说这不是常山,常山明明出门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这样了呢……”
这般说着,抑制不住的眼泪不停地顺着脸颊落下来,老郑一生性格刚毅果断,在凶险的官场上呆着也从未怕过谁,可只有到了真正在乎的至亲的面前,他心头最柔软之处才会被轻易地就戳到最痛的神经。
“后来,我和你阿姨一起给你换好了衣服,你阿姨给你洗手,我用热毛巾给你擦脸,你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身上凉的我给加多少衣服都不管用……我二十八岁送走你妈妈的时候我还年轻,因为我爱她,所以那时候我在她的坟前保证我一定好好教你,绝对不让你长成个坏孩子,要让你成才成器……然后真到了你长大了,我就这么把你也送去见你妈妈了……”
“……”
明明试想过很多次老郑和蒋芸因为自己的死去可能会有的反应,可是亲耳听到他这么和自己一点点描述那时候的情形,郑常山向来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还是出现了一点变化,他受情绪而绷直的嘴角渐渐低垂了下来,素来冷血无情的心像是在被尖锐刀子恰好扎着一般地散发出一丝丝让他都觉得有些抽痛的感觉。
可是因为在此之前从未有过人间的牵挂,在寻常人看来显得极为简单的亲情流露对贪狼星这样无父无母的凶星来说本就是极其困难的,所以即使郑常山清楚地明白自己愧对这对老夫妻,但他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让他们不要那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