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头羊
这般说完便抬脚往酒庄走了进去,一路沿着挂着红绸的雕花木楼梯往里面进,低下头就能看到下方中庭正放在室外暴晒的大酒缸和浓郁的酒香味。
那股混合着黄酒,白酒等各种中式酒文化精华的香醇味道让向来并不饮酒的僧苦练不自觉挑了挑眉,等来到那预定好的包厢外后,他先是以手指蜷起轻轻敲了敲门,又撩开写着酒鬼宝地的红布帘子缓步进了室内。
“欧阳先生,久仰。”
站在窗口带着副金丝眼镜的男人这般说着转身看了僧苦练一眼,观相貌气度倒是个相当雍容清贵的出挑男人。
想起这偌大的南坊酒庄原本就是这位身价成谜的首富先生的资产,僧苦练只若有所思地停下了脚步,半响才在一边的小酒桌边坐下又双手合十笑着点点头道,“廉贞君好风采啊。”
这话照理来说有点轻佻,但从一身佛气的僧苦练的口中说出来却就像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问候一般,面无表情的陈京墨倒是也没有和他客套太久的欲望,只将面前竹帘拉下又坐到了僧苦练的对面接着淡淡道,“欧阳先生今天来找我就是说这些的吗。”
“哦……当然不是,陈先生,你我来谈一笔交易如何。”
眯起眼睛压低着声音缓缓开了口,僧苦练这般说着将食指尖落到面前的酒杯中蘸了蘸,在放到鼻子边上嗅了嗅后,他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态度冷淡的陈京墨道,“啊,美人狂,上好的花雕酒啊,只听说是位为了美人连江山社稷都不要的陈国君主酿的,想来在廉贞君的心里贪狼星也是这般重要吧?毕竟那般彻夜未停的皮肉折磨岂是常人所能忍的,算算日子今晚贪狼星又会有什么苦头吃呢?廉贞君想知道吗——”
僧苦练的话音未落,一把银色的剑光便逼得他侧耳躲避了一下,在以袖中的锁链扣住那长剑却被陈京墨反手斩开后,僧苦练神情一变便要挥袖掀翻面前的酒桌,而陈京墨只将剑猛地收起摁住面前的桌子才抬起含着寒意的眼神冷冷地开口道,“凭你现在的处境,有什么资格和我做交易。”
“的确……只是廉贞君不想减轻点贪狼星的痛苦吗?”
神情诡异地这般开口,僧苦练到这种时候也懒得再和陈京墨继续客套了,毕竟如今他和陈京墨都是各自拽着对方的把柄,只等一个正面冲突的机会便会要了对方的命。
而现在看来,他唯一的胜算便是利用这点廉贞对贪狼星的关心和在乎了,所以在稍微停顿了几秒,对那金身殿到底有些在意的僧苦练只眼神诡异地主动抛出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诱饵道,“我与二位无冤无仇,那些针对你们的事也不过都是巨门一人的要求罢了,我在乎的东西从来不是什么北斗星官的位置,我一个佛门弟子心中到底不过想留下这一间寺庙而已……我不妨告诉廉贞君一句,贪狼星之所以会比平常渡劫的星君们痛苦百倍,是因为巨门手下的司天鉴正以邪术施法,离那生辰之日越近,贪狼星就会越发凄惨,如今唯一能拧转这一切的方法,便是在明晚他设下的摘星宴阻止这一切,如今只要廉贞君愿意将寺庙还回去,我便能……”
“摘星宴?”
语调冷淡地这般重复了一句,总算知道郑常山为什么会表现的那么痛苦的陈京墨脸色已经沉得难看了,而勉强握紧手中冰冷的剑柄,努力克制住心头一剑杀了面前这妖僧的欲望后,不动声色套了他半天话的陈京墨沉默不语了半响才忽然略带嘲讽地道,“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那金身佛像是什么东西吗?那庙中一直有你的人,可对于我来说却不算难事,你今早离开时我就已经让人进去过,欧阳先生,那张佛像上的脸我可是化成灰都忘不掉,这就是你这笔交易里最大的破绽。”
“……”
一听陈京墨的话就骤然表情冷了下来,僧苦练表情阴森地抬起眼睛,掩在衣袖里的手掌不自觉握紧明显是动了杀机,而早知道他会有这反应的陈京墨见状只淡淡地将酒盏拿起递到嘴边,面无表情地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道,“我从不和恶棍谈交易,一切留作明夜的摘星宴上再一较高下,你们若是敢提前再动贪狼分毫,我自会让你和你的巨门星也尝一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就算我让司天鉴现在停手,你以为贪狼星就会好过吗,这是他必须要承受的劫数。”
咬牙切齿地这般说着,一直占据上风却在这件事上吃了哑巴亏的僧苦练面容扭曲,却还不忘以郑常山的安危刺激陈京墨。而听他这么说,陈京墨只缓缓站起身,接着看了眼僧苦练才毫无情绪起伏地回答道,“是啊,所以我也没想让你好过。”
这话说完,僧苦练带在身上的电话便响了,他在陈京墨沉默的注视下接起了电话,听着听着表情便开始变得有些恐怖和扭曲。
而见状的陈先生只在门口的林桥进来询问他是否准备离开时点了点头,一直走到门边才淡淡地来了一句。
“你用那金身佛像替那个卑鄙小人积攒的功德,我就替你拿走了,凡间的大火是毁不掉那具金身的,你要是着急也可以赶紧再去看几眼……”
——“那么就明晚见了,欧阳先生,再会。”
……
僧苦练回到他的私宅的时候发了一场火,巨门星面无表情地看见他怒气冲冲地走上楼完全无视了自己,只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痛快和惬意。
他是不知道僧苦练这狂徒在哪里吃了亏了才疯癫成这样,而等他晚间再看见缺了一只耳朵却明显对自己老实了不少的西洋镜,他就随口针对这件事问了一句。
“我……我也不知,我也不知,巨门星……只听浇烛郎说苦练大师去见了廉贞,出来时便成了这样。”
顶着西洋镜面皮的窦雪在巨门面前的表现几乎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他的声音经过刻意的伪装也与原本的西洋镜如出一辙,而这些在现代人看来显得神乎其技的技术,却是窦雪作为易容师在过去的看家本事,而要谈起起修容与易容根源,则要追溯百年前的苏浙一带。
旧时人的仪表相当重要,先天残缺和烧伤痕迹几乎相当于毁去一个人的一生,女子失去容貌便再难出嫁,男子相貌丑陋也会影响仕途,窦雪家是世代的修容高手,以替这部分有特殊需求的顾客们修整面部残缺为职业,将浸透了油的猪皮和鹿皮面具做修容工具,这才得了易容师或是修容师的古老名号。
“嗤,准是在廉贞那里不小心吃亏了才这样,最好让廉贞,贪狼,僧苦练这帮蠢货全部一起死了才好……”
恶毒地勾起了嘴角,巨门抱着怀里的那只京巴眉开眼笑的样子倒是有几分他从前在北斗宫中的影子,而从楼上刚好下来的僧苦练恰好就目睹了这一幕,而最关键的是,他还不经意地听到了巨门最后的那句话。
“苦练大师……”
捂着耳朵哆哆嗦嗦地不敢说话,窦雪在明显比巨门狡诈了不少的僧苦练面前还是有些防备的,可是今天的僧苦练却明显被个人情绪左右没怎么注意他,只眼睛带着点诡异的红光地挥挥手示意他去司天鉴那边盯着些,又缓步地走近了些明显也被吓了一跳的巨门。
“你刚刚在说什么。”
“你……你……”
不断地退后着,脸色惨白的巨门见窦雪急急忙忙地跑了,心中已经知道自己大劫难逃了,而咬紧牙齿抓住了手里不断发抖的京巴,他刚要强撑着和僧苦练这个禽兽对峙一番,却猛地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力道大的吓人的手掐住了脖子,又在这儿这无人的花园中粗鲁蛮横地撕开了衣物。
“怎么也养不熟的狗东西,不用想也知道你在天天巴不得我死。”
语调诡异地这般说着,僧苦练的情绪明显很不对劲,在看到赤裸的巨门一副浑身发抖的躺在自己身下,眼睛里却全是怨毒和仇恨的样子,他只无奈且阴冷地笑了起来,半响才自言自语道,“看见你这幅可恨又可怜的样子我就生气,可是除了我,还会有谁愿意来爱你……哪怕你再丑陋,再自私,我的心里却还是爱你的,你说说,我是不是疯了?”
“谁稀罕……谁稀罕……”
咬牙切齿地这般说着,巨门被光天化日的这般羞辱也已经在情绪失控的边缘,僧苦练说的话他自然一个字都听不见去,只恨不得用刀子将他砍成一段一段才能解心头之恨。
而闻言的僧苦练却忽然怪里怪气地笑了,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拥紧到自己的怀里又轻声开口道,“知道你不稀罕,别再生气了,明天咱们还有大事要做,今天就稍微听话点吧……”
——“不过就你这样的人,哪怕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会活的好好的对吧?”
……
“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略带着点促狭笑意地站在玄关边看着自家准时回家的陈先生,面前刚刚在外头大发神威了一番的陈先生正准备弯腰给自己脱鞋,听见这话他也抬起头看了郑常山一眼,接着面无表情地开口道,“还好。”
“怎么听着有点谦虚啊。”
看他这不爱吭声的模样却也能大概猜到自家陈先生会干出什么事来,径直弯下腰给他把柜子里的拖鞋找出来又放到他的脚边,只穿着背心和牛仔裤就下楼开门的郑常山就干脆地蹲在陈先生的边上饶有兴致地看他换脱鞋。
见状的陈京墨也没搭理他,也蹲在地上开始换鞋,而目不转睛盯着看的郑常山见状忽然就把身子往前倾了一些亲了亲他的耳朵,接着在陈先生无语的眼神中勾起嘴角神经兮兮地笑了起来。
郑常山:“红了诶。”
陈京墨:“= =”
某个缠人的不得了大变态闻言特别理所当然地来了一句,被他弄得相当无奈的陈先生见他气色不好的样子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趁他不注意也凑过去也有样学样地啾了他耳朵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