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方土石
惨绝猫寰,灭绝猫性。崽崽都不爱撒娇了。
暮色降临,糯糯拉过霍潜在外边说悄悄话:“我看也差不多了,要不就像往常一样哄他吃点奶让他上床吧。”这家伙爱之深责之切,白天表现得比霍潜还要凶,到了晚上就落入了俗套,开始担心娇生惯养的小崽子受不住委屈:“他该长记性了,以后定然不离家出走谎话连篇,先让他歇会儿。”还要理所当然得寸进尺:“今晚要给他讲的睡前故事准备好了吗?”
霍潜企图立严父的人设,挑起家中白脸的重担:“可他到现在也没有承认自己撒谎不对,这等恶习不能助长。”
糯糯跳到他面前:“明天再慢慢教么,小孩子不能熬夜。”他踮脚,双手揽住孩子爹的肩膀,小孩一样撒娇:“孩子爹,今天的睡前故事准备好了吗。”还把自己的脸颊埋进霍潜的肩窝里,甜甜软软:“我也想听……”
这怎么能不给他听!给他听!给他听!
霍潜高冷地干咳一声:“下不为例。”勉强做出很勉强的样子去敲了敲崽崽的们,刚要进屋去喊崽子吃奶睡觉,就听得里头在说话:
“你不能因为你儿子忤逆就以看我这个当儿子的被miamia责骂为乐呀!”
“你再不去他们面前现身我就……我就要你好看!”
霍潜心说这孩子又造作了,一脸凝重把门打开,里头小旋风一样冲出一只小猫咪。崽崽气呼呼看他们一眼,两只眼睛都是我不认错的模样:“我找到证明我说的是实话的。”话音刚落,崽子冲到院子里。一爪子踩到了院子里的一坨鸟屎上。
刚一踩玩,鸟屎炸了,里头飞出来一根细细长长的鱼骨:“霍糖!你竟敢把我踩到鸟屎里!”
崽崽甩甩jio,理也不理这以看别人家变为乐的混账,昂首挺胸走到糯糯跟前:“我没撒谎。”
糯糯躲开崽崽的目光,去看霍潜,眼中全是出现教育意外事故的慌乱:怎么办,好像真的冤枉崽子了。一般家庭的父母遇到这种事都是怎么收场的……你看我干嘛,我是叫你好好想!
不过他两明显来不及商量对策了,满腹冤屈的崽崽火速占领高地。他就地一趟,和翻不过身的小瓢虫一样敞着肚皮暴风旋转:“你们冤枉我!我是你们的儿子,你们怎么可以不相信我。”
崽崽一秒服软,要去抱他。崽崽一雪前耻,气势拔地千里,开始撒泼:“我要去见章如溪,崽崽要当拯救种族的小英雄,崽崽是miamia最乖最厉害的一个崽。”
糯糯捂脸,搞不懂他哪来这么强的好胜心和表现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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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千里那边,正手持常霏给的地图将千绝谷的地窖秘道一个个捣毁。他白天将地面上各色迷阵全部闯了一遍,几乎把谷内每个角落翻过一遍。没在地面上找到,自然就向下深挖。
他上回和霍潜一起巡的山,不仅让老狐狸逃了,还让他带走了那只小百尾猫。
他之前并未对那小家伙的身份有过多猜想,知道不是霍潜儿子时,甚至不厚道地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霍师弟家的。
结果那小猫短暂露面后,路千里发现那是他师父家的孙儿。当年笼子里教导他的百尾猫,没有回归族群,而是流落在了尘世。
他便又愁了:霍糖不见了,自有霍师弟他们日月寻找。这个刚被章如溪杀了寡母的小猫精被掳走了,又有誰来救他呢?
路千里手掌松松卷着地图,在远处看到了一丝亮光。
来救你了呦,小猫咪。
第105章 炉鼎
地底之下, 一点点亮光都无所遁形。路千里悄无声息地靠近, 就见得他的师伯章如溪蹲在一只蜂蜜色的小猫咪面前。那只猫疲惫,瘦弱,满身脏污。
一瞬间, 他作为猎犬被囚禁豢养的记忆全数涌上心头。路千里抽出腰间长剑, 颇有些独孤求败的惆怅。他这把剑是霍潜将他砍伤后, 归不觉赔给他的。归不觉这偏帮亲师弟的老母鸡别的本事没有,炼器的天赋无人能及。他锻制的刀剑可伤仙骨,砍个把大能更是绰绰有余。
今天就用归母鸡的剑,杀了章如溪这老儿,也不枉合欢宗与流云宗交好一场。
路千里嘴角勾出讽刺的笑, 扶剑,正要现身, 腰上的鸣玉忽而一闪。
鸣玉也是归不觉锻造的,成双成对的小玩意儿。只要一方将灵力注入,对方那枚便会闪, 从而形成互感,可定位对方的踪迹。霍潜这次回宗门特意要来的,打算将来找回崽子给他脖子里戴一个。昨日霍潜败兴而归时, 暂时将其中一枚给了他。说是现如今虽说是找霍糖要紧,但章如溪的事他还要管管,杀鸡儆猴斩草除根, 不外如是。
路千里后退回阴影里, 心说儿子都不见了霍潜怎么还有心思来管章如溪的麻烦。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他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霍潜火急火燎把他从地道里揪了出来,拉他到角落里说了他们两口子是如何冤枉了自己家崽子,如今被小孩子捏在手里的事。
“他非要亲自送章如溪飞升,不给就闹。”霍潜表现地和一般人家被孩子要挟的家长无异,“现下还得是糯糯在哄着他,可看模样也哄不住多时,早晚要来找你师伯。”
路千里嘴角抽抽:“你是仙君,你还是他亲爹。他只是一只小猫咪,一只小小小猫咪……”
“什么儿子,他简直是我祖宗。你要是有了儿子你就知道了。”霍潜头疼,“眼下他要亲自会会章如溪,你又早早说了要手刃章如溪。我眼下来找你,是想问问你可否晚些下手,叫他会腻了再说。”
路千里为霍潜儿子的中二程度折服,并趁火打劫:“把糯糯给我带一两个月。”他也没别的意思,他不过是从小养成的爱好而已,就喜欢娇娇软软嗲里嗲气的。要不是糯糯先跟了霍潜,他又有了个师弟,他断然是要下手的。
霍潜汗毛倒立,一口否决。并果断变了只小跳蚤,小小的身材在阳光下有叫人浑身发痒的独特魅力。
路千里果然不自觉挠了挠脖子,一副承受不住的模样:“霍九渊,你怎么了,你清醒一点被人看见你变跳蚤你……你还想不想在修仙界立足!”霍潜毫无仙君包袱地蹦跶了两下:“没有办法,崽子非要和章如溪一道,还勒令我们不许插手坏他大事,我总得偷摸跟着他才放心。”
“放他自由面对危险,自己承担异想天开的后果,他才知道听爹爹的话不去逞能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路千里惹不起这一家子,也变了个跳蚤,蹦蹦跳跳跟着霍潜去见他干儿子了。一边跳还一边感应了下,懒洋洋地挥舞他细瘦的跳蚤腿儿:“呦,天道老儿真死了呀,怪不得我好久都没感应到他的存在了。”
天道没有固定的性别年龄,他是一切自然法则的外化。路千里和霍潜都知道,他们在不同的时间段能感应到的是不同形态的天道。
霍潜听他叨叨了一路天道老儿竟然会死云云,到家门口时两个人都扮跳蚤扮得十足像。路千里变回来,眼看着又要叨叨天道老儿的事,霍潜谨慎地捂住了他的嘴巴:“新的天道继承人还在我家里,就隐身挂在崽崽脖子上。”
路千里不拘小节惯了:???
“天地间生灵众多,怎的偏偏是他继承天道遗志。谁知道他与原来的天道是什么关系。父子,夫妻,兄弟,师徒,都有可能。”霍潜把他放开,“嘴上放干净点总没错。他今天唆使崽崽去要章如溪的命,自己在一边坐等一方大能炸成齑粉,明天……”
路千里一秒安静。
义父子初次见面,崽崽就被他干爹带着去千绝谷。后者在路上还伙同他亲爹,一个劲儿吓唬他。
“我这位师伯呢,修行的时间比你爹爹的师尊还要长。他的年岁已然到了将要油尽灯枯的年纪,穷途末路,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路千里对崽崽的脖子情有独钟,上上下下地摸,把小猫崽挠得呼噜呼噜的,“你去到他身边,万万不可触怒他,出门在外,可没人救你。”
霍潜点点头:“章如溪杀人如麻,我才打听到他之前为了霸占百尾猫,当着小猫的面杀了他的娘亲。”
“他还喜欢虐猫,他抢来那只不听话,被囚禁虐打到遍体鳞伤。”
霍潜唱双簧:“你去了之后,我与你娘都不在你身边,你可得万分小心,保全自己。”
崽崽在路千里手上都是威风凛凛无所畏惧的模样,任他怎么恐吓都没有用。听到霍潜的话,四只脚脚都立在了千绝谷的土地上,却从斗志昂扬的一团猫,突然变成尾巴耷牢的一团猫。他矜持地用把肉垫放在湿乎乎的土壤上,后知后觉不太愿意和两位家长分开,去做那孤胆英雄:“miamia和爹爹都不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