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南
他啃了烧鹅,肚子不饿,便挽着袖子去河滩边上给大家洗野果。天气冷,河滩的水冰凉,扎得十根指头疼,巴哥晾好袜子返回来,说:“弟弟,我来吧,你甭占手了。”
林予已经洗了几个:“没事儿,我不怕凉。巴哥,你尝尝甜不甜?”
“行,我尝尝。”巴哥啃了一口,龇牙咧嘴还吱吱叫,像铁壶烧开了水,“我操了,跟青山楂似的,酸得我差点半身不遂,从此这俩腮帮子就肌无力啦。”
林予觉得巴哥好搞笑,咯咯地乐:“那我还洗吗?”
巴哥挺坏:“洗啊,洗完给他们吃,帮他们提提神。”
林予洗了一小筐,两只手都冻得通红,指尖连着指甲盖都像被用了刑。他和巴哥回了营帐里,饭桌上已经摆了几盒罐头和熟食,粥果然有点糊了,萧泽正在做炒饭,没鸡蛋,只有一点野菜和火腿。
林予不饿,把洗好的野果放在桌角就离开了。早上起得太早,趁大家伙吃饭的工夫可以回帐篷眯一会儿,还没走到帐篷里,就听见了副队长被酸倒牙的骂人声,还掺和着巴哥幸灾乐祸的笑声。
他钻进帐篷里躺着,懒得钻睡袋就盖着萧泽的长羽绒服,拿手机设置闹铃时发现有点微弱的信号,太不容易了,绝对不能错过。
打电话估计够呛,林予编辑短信,自言自语:“姥姥,我是小予,我和我哥在郢山山区呢。我们都挺好的,当地村民也很热情,不用担心我们。姥姥,你那边来暖气了吗?注意保暖,我和我哥都很想你。”
发送给孟老太后收到一条回复,打开一看是曹安琪几天前发的,滞后了好几天。短信写着:怎么书店没开门?你去哪儿了?
林予回复:我和我哥在南方考察,我还带了你送给我的学习资料,睡不着就看看,不过我一般睡得非常好。
曹安琪回复得非常迅速:我以为你失联了!为你上课都走神了……没事儿就行,好好和老板度蜜月吧,回来了联系我,我想小明了!
“什么度蜜月啊……”林予自顾自地嘟囔,信号格外珍贵,他没再和曹安琪聊下去。还没给妖娆哥发呢,他编辑第三条:妖娆哥,我想你了。陶渊明、萧名远、孟小慧、老白小黑和加菲怎么样,没有闹你吧?
萧尧也很快回复:妈的白眼狼,四行字就七个属于我,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样?
林予吓坏了,立刻补救:妖娆哥我错啦,冬天干燥你记得敷面膜,别开敞篷车了,小心感冒,摸摸。
萧尧贴水钻的指甲打字就是快,没半分钟就回复道:你要摸哪儿?把我摸精神了然后怎么着?是让你哥剁了你的手,还是给我净净身?傻蛋,那叫么么!
林予至今没弄清“么么”是什么意思,管他呢,妖娆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又和萧尧聊了几句,一直被萧尧高超的话术套路,很吃亏。
最后萧尧发来:反正照顾好自己,荒山野岭工作又艰苦,比出家还磨炼人的意志,萧泽要是意图不轨你就殊死抵抗,做个娇贵的零,不在席梦思大床以外的地方打炮!
林予激动地回:我记住了!我要睡总统套房!
计划好的眯一觉彻底泡汤,聊完短信的亢奋劲儿还没消退,萧泽已经吃完饭过来了。帘子掀开,林予腾地坐起,两眼神采奕奕,两颊白里透红,两嘴角恨不得抿出俩酒窝。
“美什么呢?”
“哥,我得睡总统套房。”
萧泽觉得莫名其妙:“抽什么疯,吃水果。”
林予看着递到面前的野果,心说这人真的不够喜欢自己,那么酸,同事的叫声都能传出去二里地,居然还装作若无其事地给他吃。
他把头一扭:“你自己吃吧,补充维生素。”
萧泽把野果塞到他嘴边:“啃那么多烧鹅,吃点水果刮刮油,少跟我废话。”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但是面对萧泽的威武只能屈,林予接过,狠狠心咬了一口。咂吧了两下,居然一点都不酸,是甜的。
他吃惊道:“我运气太好了!”
萧泽没理他,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之后还要拆帐篷,等一切弄好考察队就可以进村了。林予美滋滋地嚼着野果,吃到另一半时发现被咬了一块。他这才想明白,原来萧泽提前尝过了,专门挑了不酸的给他。
他咽下果子:“哥,不睡总统套房也行。”
地质考察队终于浩浩荡荡地进了郢山山村,村民们夹道迎接,希望能就此揭过干仗那件事。萧泽下车拆了几条烟,全都分给了大家,他上次把人家打出了血,既然事情已经圆满解决,那必须摆出个态度来。
范和平和他握了握手,说:“我们都商量好了,你们在哪户人家也都安排好了,之后需要什么小工帮忙尽管讲,我来找人。”
“多谢,给你们添麻烦了。”萧泽说,“饭费和住宿费我们先给乡亲们,等走的时候再完整地算一次,多了不用退,少了我们补。”
“哎!客气什么!”范和平夹着旱烟,“向大师的弟弟是你们考察队的,那我们当然好好招待,我们这种地方要钱有什么用,根本没地方花嘛!”
萧泽说:“钱肯定要给,这儿现在闭塞,没准儿将来哪一天国家给修了路,那发展起来很快的。”
村民们没想过那些,只想着下一顿吃什么,想着眼前的生活。考察队在村子里扎了营帐,等于造了个研究基地,吃饭睡觉的话就去村民家里,而且还有热水洗澡。
一切都安顿好,大家住得也都不远,站在院子里都能瞧见。萧泽拎着行李搬进了范和平家,领导和领导住,合适。林予跟着,刚进屋就被范和平拦下了,范和平不好意思地说:“我老婆死了,自己住乱七八糟,弟弟莫进去了嘛。”
林予笑笑:“怕什么啊,我帮你收拾收拾。”
“使不得哇!”范和平很激动地拒绝,“你是向大师的兄弟,那就是我们村子的恩人,我不能让你住这种地方。晚上摆和解酒,吃完我送你去向大师那里住。”
林予连忙摆手,直接蹿进了屋里,他越来越好奇向洧云的来历了,到底有什么恩情呢,怎么村民们把他当土皇帝似的。
萧泽已经铺好了床,床单枕套加上自己的褥子毛毯,林予忽然就想家了。范和平还没死心,伸手去拽林予的胳膊,小声说:“不行啊,不好好招待你,向大师会怪罪的。”
林予反问:“可是他那里也很简陋啊,你这儿家具还多呢。”
“那不一样的……”范和平声音更小了,“向大师是皇亲国戚,住得再简陋也不是我们这些村里人能比的……”
皇亲国戚?林予摸不着头脑。
萧泽直接道:“和平哥,不用劝了,他就跟着我睡,有什么事儿我跟向大师说,你不用担心了。”
范和平看出萧泽说一不二,只好作罢,但愁眉苦脸了一下午。
有点矛盾,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不无道理,但是民风淳朴这个形容词的存在感也相当高,好比一旦冰释了前嫌,郢山村的村民还挺热情好客。当然,也可能是向洧云的缘故。
夜里,考察队彻底安置好了一切,要和村民们摆一顿和解酒,其实就是大家一起吃顿饭。萧泽已经找好了砍树带路的小工,正和对方谈价钱,这会儿工夫围桌中央已经架起了铁锅,下面的柴火堆燃着熊熊的火焰。
“阵势还挺大。”
“和解酒嘛,向大师难得出山,我们办篝火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