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瓶座
“嗯,监控镜头现在还能看见五十四楼的情况吗?”
“还有两个监控镜头没坏,放心,他抵达五十四楼后我会告诉你。”张警官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卷毛青年其实还有很多疑问,但是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多做置疑了。
秦修戴上耳塞,把外套的拉链提到领口,将手机塞在领口的拉链里勉强算个照明:“那开始吧。”
“秦修,”张警官喊住他,“我还是要最后提醒你一下,之前那颗炸弹之所以被触发,是因为剪错了电线,我们问过嫌犯,两枚炸弹的电线设置完全不同,他安置炸弹时故意随机安放,所以我们并不知道最后应该剪哪一条线,你必须自己拿主意。如果你放弃,没有人会怪你。”
“隔六层楼是安全距离吗?”秦修低头冲手机道。
“我问过专家了,肯定也会被波及,但是如果他运气好的话,生还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秦修眼神沉静地点点头:“知道了,开始吧。”
手机那头换成了拆弹小组组长,秦修听着对方一句句详细交代着炸弹的原理,越听越棘手,咬着嘴唇,太麻烦了!首先不能打定时器的主意,定时器的线路连接着继电器,如果破坏定时器,会导致继电器触点闭合,连通引爆线路提前引爆炸弹;其次不能打雷管的主意,因为雷管是封闭内置的,搞不清是怎么个触发法,总之这个是想都不能想;那就只有剪断引爆回路,但是这颗定时炸弹有两套电源和电线,一套是引爆炸弹用的,一套是反拆的陷阱,也就是连接定时器用来控制继电器的一套电源和线路,这套线路和电源动一下就是死。他目前所能做的只有拆开表壳,将两套线路描述给拆弹专家听,可是手上又没有工具,只能就地取材,为了撬开外壳起开螺丝,用了各种小铁丝,玻璃块,没一会儿满手都是血和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担心动静大点也会有危险,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好在一切还算顺利,他将电池的位置,电路大致铺设的样子告诉手机那头的人,对方斟酌了一下,排除掉了继电器控制电源和电路,于是现在只剩最后一步,竟真的和电影里一模一样——剪断起爆回路。
秦修面对着引爆电路,灰色的电线和蓝色的电线绕来绕去错综复杂,根本理不清头绪,当倒计时进入最后五分钟时,秦修额头上立刻爆发了一层冷汗。
“秦修,”手机那头忽然又换成了张警官,“他到五十四楼了!”
慌乱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秦修冷静地凑近那一大团线路,领口的照明光照在那一团灰灰蓝蓝上:“组长还在吗,告诉我要怎么做。”
拆弹小组组长又接过手机,问秦修看见哪些线,秦修看不见红色,但凭经验知道灰色的应该是红线,他知道一般情况下红线是火线,蓝线是零线,但是如果真的这么明显,先前那颗炸弹就不可能引爆了。果然拆弹组长听完只沉了口气:“……我不在现场,所以也不能告诉你应该剪哪一条。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同事是非常有经验的拆弹专家,但他也剪错了。”
秦修没料到这么快就到了这一步,但是很快又觉得其实这样反而很好,只问:“他还在五十四楼吗?”
隔了一会儿,张警官的声音传来:“嗯,没看见他离开,应该在找座机或者电闸。你决定好剪哪根了吗?”
秦修蹲下来挑了一片最锋利的玻璃,在自己手心划了一下,立刻就见血了。
“秦修!”张警官紧张地喊住他。
“我要剪了。”
张警官不知道该说什么,踯躅了一会儿:“还有几分钟时间,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或者,想想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给你的家人和朋友……”哪晓得手机那头只丢下一句“没时间了”就掐断了通话。
“秦修!”张警官追喊了一声。
秦修扯出两根导线,凉凉地打量了一下:“看上去都一样啊,”一努嘴,“那就你吧。”
.
安嘉冕和警方已经撤到大楼外的指挥车里,五十四楼的监控镜头实时传送到指挥车中,虽然有几秒的延迟,他还是在里面看见了正急急忙忙赶往电闸室的沈彻。
在屏幕上没出现几秒,裹着裙子的卷毛青年就又进入了监控不可见的范围,安嘉冕知道沈彻肯定已经发现被骗了,他就这么沉默着坐在指挥车中,看着空空如也的监视画面,直到一道震耳欲聋的响声传来。
第77章
阿彻醒来的时候天都还没亮,他正躺在床上,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中隐约能感觉自己脚上打了石膏被吊了起来,推测应该是在一间很大的单人病房里,病房外的过道很安静。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救出来的,先前和秦修在安氏大厦里的一幕幕好像只是一场噩梦。但他知道不是。
因为手心很痛,指甲陷进手心快要掐出血的疼痛不断提醒着他。拳头攥得太久,再次张开时骨节都是酸痛的。夜色昏沉,阿彻躺在床上,沉默地看着掌心,像是要盯出个洞来。
狗耳朵狗尾巴都被看见了吧,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小修都没了……
.
凯墨陇和女医师路过房门外,见卷毛青年正以一个超高难度的姿势扭着身子埋头趴在床上,女医师心想他应该是觉得羞愧吧,毕竟救出来时连裤子都没一条……
凯墨陇送走远道而来的灵猫族女医师,要不是安嘉冕提前打电话给他,并做了周密的安排,沈彻这小子隔天就要和他的尾巴一起见报了。
走下客厅,睡在沙发上的俊美年轻人有些疲倦地睁开眼,看见他后坐起来,揉了揉额头:“他醒了吗?”
凯墨陇想起这小子当年抱着个狗房子来找他样子,还是小时候可爱,小时候像一捧雪,长大后成了一坨冰。他一面走去厨房一面道:“翻了个身。”身后半天没声音,一回头,只看见人高腿长三五步跨上二楼的背影。
阿彻只想长睡不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心忽然一阵生疼,还不止是疼,简直像有人在他手心钻木取火一样。他皱皱眉头,眼睛隙开一条缝,一看,没人啊,只是手不知道怎么地挂在床边。
缩着脖子抱膝蹲在床边的秦修等到上面没动静了,小心抬起头,不由棘手地一呲牙,沈彻那家伙又把手收回去了,攥成拳头压在身下。
他抓着湿毛巾站起来,俯身道:“沈彻?沈彻?你睡死了吗?”
小麦卷没反应,应该是睡死了,秦修小心把他压在胸口下的手拉出来掰开,然后丧心病狂般用湿毛巾搓着对方手心的手机号码。
沈同学肯定也是觉得不舒服,不晓得在发什么噩梦,眉头连连紧皱,秦修管不了那么多了,边擦边(一点不温柔地)安抚对方:“乖,别醒啊,马上就好!”
凯墨陇在楼下边喝咖啡边看着新闻重播,秦修被救下来时场面堪称热烈,无数镜头对准他,新闻画面下方赫然是——《撼天动地人狗情,美男子为救爱犬勇拆炸弹英雄凯旋》如此逗比的标题。
秦修冰冷着脸在摄像机的包围中,在围观群众崇拜爱慕的目光中大步流星朝前走着。虽然一头一脸一肩膀的灰,但还是显得很上镜。像偶像剧明星跑到好莱坞动作片里客串了出来。
记者询问了许多问题他一概不答,只在最后有记者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后,压抑着怒火一转头:“刚刚到底是哪里发生了车祸?!”
人山人海的包围圈被他煞人的气场呼地震出两米外,然后才有记者小声说:“就在前面,一辆集装箱车和运钢材的货车撞了……”
秦修紧闭着嘴唇没说话,带着隐忍的冰山脸又转过身走自己的路,但凯墨陇一眼就看出那冰山脸后分明是“我快要吓死了好吗”的愤怒。
凯墨陇想到曾经他和贺兰霸想了那么多辙阻止这两个家伙,最后绕了个大圈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这就叫孽缘吧。狐狸先生从沙发旁的立柜抽屉里拿出一只信封,那是贺兰霸给狗小子留的第四封信。信里其实并非只有一句话——
那就离开他吧。
如果你对他而言真的很重要,他自然会去找你,如果他没来找你,你也可以彻底死心。
凯墨陇看着信上的字迹一时感触良多,沈彻那二货刚听他念了第一句就心如死灰把电话给挂了,那个时候他其实可以打电话过去,但是最后还是作罢,贺兰霸那家伙明明很希望狗小子回去,又狠不下心,那他就来做这个坏人好了。可惜……
狐狸先生撇撇嘴,合上信封扔进垃圾桶,听着楼上传来杀猪般的惊声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