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夷紫凝
他的目光又一次兜回至小娃儿的身上,指尖点了点小娃儿的鼻子,默道:“你就是那老匹夫所言的东西么?我正闲的慌,就陪你耍耍!”
第三回深夜入眠来
这一行数人竟昏昏沉沉睡至正午时分方才醒来,他们谁也不曾思疑,只道是这林中的参天树木遮蔽了光亮,一时间的错觉罢了。
可小寒儿醒来之后,却傻眼了,只因自己怀中正抱着那张断了弦的琴。
“娘亲,这琴……怎会……”
言未毕,就见美妇人慈爱的摸着他的小脸,说道:“寒儿莫怕,只是弄断了一根琴弦而已,又不是甚么大事,你爹爹不会责备与你的。”
小寒儿拼命的摇着头道:“娘亲,娘亲,不是这样的,昨夜寒儿遇见一位大哥哥,这琴是他的,可是寒儿不留神弄坏了,后来琴弦咬了寒儿的手,留了许多血……”
他说着便将自己的被琴弦所伤的左手在夫人眼前晃了晃。
妇人笑着,拉过他的小手道:“定是寒儿做了噩梦,你瞧,这不是好好的么?”
“诶?”
小寒儿望着自己毫发无损的手,眨巴着双眼反反复复瞅了数遍,果真是不见一点伤。
他心中不禁思疑道:果真是个梦?然而,他却未曾注意到无名指上那一点微小的淡红。
宇文询走过来,将披肩与妻子披在肩上道:“娘子小心身子。”
妇人道:“官人,还要行多远方才能到?”
宇文询道:“即刻起身,明日夕食之前便可抵达。娘子且稍忍耐一日。为夫还有一事要交代与你们。”
妇人道:“官人且说。”
宇文询道:“待我们到了这新地界,将宇文一姓更为文姓!且万万不得向他人提及。寒儿,即日起,你便姓文,名若。你可听明白了?”
小寒儿点点头:“寒儿听明白了。”
妇人颦眉道:“官人,你莫不是在担心……”
宇文询叹道:“娘子所言正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还是小心行事的好!”
妇人轻声询问道:“官人,那他们……你作何打算?”
宇文询道:“此事娘子不必费心,为夫早已安排妥当,到时文师兄会替我们办妥。”
妇人闻言,望着不远处那个同宇文询称兄道弟的男子,虽说他只是自己丈夫的同门师兄,可却不知为何,每每见着他总觉着心中不安。然而,这份不安却从他进宇文家以来就不曾消失过,甚至是越加厉害。
妇人默道:“这些年来,真是辛苦文师兄了……官人,等我们安定下来之后,若是有甚好姑娘,你便给文师兄说个亲,好让他夜里也有个伴儿。”
宇文询笑道:“这等事情,那也得师兄欢喜才是。不说了,你和孩子收拾一下,我们好赶路。”
少时,宇文询同妇人带着孩子先行。须臾间,见文姓男子独自一人策马赶来。不消多问,妇人便知晓他们走后林中出了甚事。
但见她眼中含泪道:“官人,莫要再造罪孽了……”
不等宇文询向她解释,文姓男子开口说道:“弟妹,你莫要责备询,这全是我的主意,为绝后患,那些人确实留他们不得!”
一路之上,再也无人言语,快马加鞭。逢夜,稍做歇息之后,天刚破晓,他们便又急忙忙赶路。
终在次日夕食之前赶到了那南翠镇,寻到了早前买来的宅子。
稍做整理了之后,小寒儿由于一路上赶的太急,有些不适,便早早安了寝,歇息去了。
这宇文询自打听了那江湖术士之言,便令年幼的孩子独自一人安睡,任何人不得亲近与他,这其中也包括了他的双亲、文伯伯。
连日以来的奔波劳累,岂是一个仅十岁的小寒儿说能承受的。但见他身子一着了床,便沉沉的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紧闭的腰门忽然之间开了。一身着月白色华服的半人形男子走进房中,他那条银白色毛绒的尾巴和那对狐耳异常醒目。冰蓝色的双眸从进屋的那一刻起,就不曾离开过床榻之上的小寒儿。
但见他一挥手,腰门锁合上。他径至向着床榻走将过去,和衣侧卧在那床榻之上,一把将小寒儿捞起,揽入自己怀中。
并未醒来的小寒儿,仿佛很享受这突如其来的怀抱,但见小寒儿翻了个身,趴在他胸口美滋滋的睡着,时不时还用小脸轻轻的蹭着他裸-露在外边的胸膛。
他轻挑起眉眼,饶有兴致的瞧着怀中不太安分的小东西,心中暗道:如此弱小的东西,也只能是果腹之物罢了,我倒想瞧瞧,你日后有甚作为!
(备注:月白色=淡蓝色;南翠镇:臆造,并无实地,若有重名,实属巧合。)
第四回是梦还是真
寂静的深夜,无一人知晓妖狐的潜入。
正当他闭目养神之时,忽然小寒儿的手挠上了他的脖子,从未被人如此搂过的妖狐反而有些不自在了,但见他皱眉将小寒儿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拉下来。
一时之间没有了依赖物,睡梦中的小寒儿不太高兴的撅起了小嘴,又一次伸手将他的脖子紧紧搂住,身子还往上蹭了蹭,找到了个舒服的姿势之后,但见他眉头舒展,嘴边挂着甜甜的笑容,舒舒服服的睡着。
待看着怀中小东西这一连串动作,表情。
修行千年的妖狐兀自怔怔出神,他竟然会如此放纵一个弱小的凡人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然而,还不到半个时辰,更让他哭笑不得的事情,出乎意料的发生了。
也不知小寒儿是腹中饥饿,还是在那睡梦中得了美食,忽然张开小嘴咬住了他的衣衫,任凭他怎么拽,小寒儿愣是不曾松口。
他的性子不消一会儿便被小寒儿磨光了,只见他微启唇,露尖牙,低首就要朝怀中毫不知情的孩子咬去。
谁又料到,就在他低首之际,小寒儿却松了口,只听得小嘴叭咋了两声之后,便翻了个身,离了他的怀抱,独自睡去。
徒留他愣在那儿。
……
次日清早起身,小寒儿长长的舒了个懒腰,揉了揉蒙蒙睡眼,转而是一脸笑颜:昨夜真好眠!
小寒儿发觉自己喜欢上了这个新宅子,虽是无人陪伴着自己,可却不知为何,在这儿,他竟不再有往日的感觉。
他暗自心道:也许,是因为寒儿长大了。正如爹爹所言,寒儿是男子!是宇文家的孩子!
宇文询说来也怪,他只让小寒儿习文,不允许他习武。在寒儿尚年幼之时,便请过不少先生教他认字读书。
这寒儿倒也聪慧的紧,先生只消说一遍,他便明了,举一反三,学得好不快哉!
自打来到此处安居,寒儿每日更是愈加勤奋。宇文夫妇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喜在心里,想着待寒儿成年之后定会大有出息。
宇文询常常感叹,这若不是生在战乱时期,他宇文家定会出个状元郎,那么他宇文询也对得住列祖列宗。
随着寒儿一逐渐长大,每到金乌西坠,月兔东升之时,他心中却惴惴不安。
只因,每到夜深之时,总有人潜入他的房中,将他双眼蒙上,拥他而眠。
虽不见有别的举动,但却也能感受到对方不是人……那是会是甚么?这个疑虑他百思不得其解,总想找时机揭开那人的庐山真面目,可每每被那人拥在怀中之后,便沉沉睡去,一觉直至天明,醒来之时,房中只有自己一人。
他想将这一切讲与旁人听,却不敢开口,怕会打草惊蛇。
日月如梭,就这般过了近十年,寒儿年及弱冠,早已出落成翩翩美男子。
南翠镇的媒婆早已经将文家的门槛踏平,都说这女子应上门求亲,可这文家的公子文若(宇文若寒),他的才学,他的容貌,在这南翠镇中,有口皆碑。
竟不知有多少妙龄女子为他相思成狂。每一日,总是才遣走王媒婆,又来了林媒婆。这应付媒婆反倒成了文家每日必修之功课。
原本没甚想法的妇人,天天耳濡目染,也渐渐动了心,遂找来文若,问道:“寒儿,而今,你已成人,要不成了家,你爹爹与娘亲也好了却了这桩心事!”
文若应道:“娘亲,孩儿尚未立业,谈何成家?”
妇人有些犹豫:“这……”
宇文询道:“我儿言之有理,男子应该以大事为重,这等儿小事不必操之过急!”
文若作揖道:“爹爹。”
宇文询笑道:“我儿不必烦忧,那些个登门的媒婆只有爹爹替你打发,这不久便是科举,你且好生备着!定要中三甲,光耀门楣!”
文若笑而不语,以读书为名,辞了双亲,直至去了自己房中。
他虽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却是无心考取功名,他不喜官场中的尔虞我诈,阳奉阴违。
正烦恼之时,无意中瞥见了角落里的那张断了弦的琴,说不清、道不明是怎回事,他竟将那张琴端放于案几之上,细细擦拭着。
忆起儿时的自己竟会被一个梦给吓着,不觉笑意涌上心头,指尖轻轻随意的拨弄着琴弦。
他喃喃自语道:“可是为何我总觉着那不是一个梦呢?”
“那确实不是梦!”
忽然,那个如琴般悦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就如同在梦中这个声音问自己姓名那般……
“谁?”
文若慌忙转身,还未曾见着人影,就被一缕白绫蒙住了双眼。
他的心骤然一紧,惊道:“是你?!”
妖狐笑着揽住他道:“寒儿,你我共枕多年,怎今日方才认出我来?”
他想要挣扎出他的怀抱,却连一根手指头都掰不动:“你是何人?!”
妖狐轻笑着含住文若的耳珠,尖牙小心的咬磨着,说道:“寒儿,不要吵闹,若是惊动了旁人,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拿他们当吃食!”
第五回捐出个县官
雪千冥并不是危言耸听,借此来要挟文若。若不是他早已经厌倦了那令他作呕的人味儿,这宇文一家只怕是早就葬身于他的腹中。
文若定了定心神,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何故此般纠缠于我。”
雪千冥轻笑道:“寒儿此言差矣,我不是人,我也不曾纠缠于你。”
文若寂然无语,顾自拨弄着琴弦。不多时,方才道:“我知你并无伤人之意,只是不解,这些年以来,你一直呆在这儿不愿离去确是为何故?”
但见雪千冥的手亦抚上那张五弦琴,说道:“我在千年之前被封印于此琴之中,后遇见你,方破了封印,重见天日。”
文若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成了你的恩人。”
雪千冥闻言,望着文若,慢慢抬手,长长的指甲划过他的心口,说道:“你告诉我,心是甚么东西?”
这意外的一问,倒是让文若愣住了,也不曾多想,他便答道:“你指的心,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有,更何况是你。并且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同你说清的事,这全都要靠你自己细细去体会。”
雪千冥一把将文若的手抓住,急道:“可我不明白,一直都想不明白……既然注定你将那封印打破,那么我要找寻的东西就一定与你相关!”
文若想将手从他掌中抽离,只因他的指甲刮得自己生疼:“这就是你不愿离去的原因么?可你这般夜夜与我同眠,纵是再过千年,你也不会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想一想就可以想明白的。你可以去世间走走瞧瞧,说不定哪日,你就会明白你要找寻的是甚么。”
雪千冥也觉着文若说的有几分道理,活了上千年的他,竟然会将那老道的话放在心上,果真是因为自己太闲了么?
随后,一阵清风拂过,雪千冥消失在房中。
在他消失的同一瞬间,蒙着文若双眼的那缕白绫亦消失不见了。
文若长舒一口气,却也有些不敢相信,这个黏着自己数年的人,竟会如此的简单就被自己给说走了。
望着那根断了的琴弦,回想起适间两人的言语,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被封印在这里边整一个千年,那该有多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