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暮冰轮
单凉将药瓶丢了出去,看着它骨碌碌地滚出去,滚向狂乱的人群。
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好,就像是把心头腐烂的那块肉一刀剜去,痛快到全身都在颤栗发抖。这种感觉,很多年前他体会过一次,就像上瘾一样无法停止,从那之后无论是在精神病院还是富贵豪宅,他都无法忘记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快感。
说谎让他快乐,可是比这种快乐更深的,是揭穿谎言的愉悦。
他玩弄人心,践踏善意,残忍剥开别人的伤口,看着那些人彻底崩溃,满脸都是真相被拆穿的绝望和痛苦,这是他的精神鸦片,他上瘾。
一个疯子就应该活在这样疯狂的世界里,与世界共沉沦。
【玩家单凉,开启条件达成,提前进入下一回合。】
&&&
“滋滋”的电流声响起,老旧的顶灯亮了,光线跳动了几下,终于照亮了这个房间,可是灯泡却好像已经用了太久,蒙着一层暗沉的昏黄,周围一片或明或暗的朦胧。
林觉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头顶粉刷过的墙壁时不时掉下几片粉屑,锈铁和血腥的气味从四面八方涌入鼻腔中。他把平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伸到眼前,掌心上都是木质床板上剥落的木屑。
他躺在宿舍的床上……不,这里应该是他和宋寒章搬出去后一起住的招待所的房间。这个床和宿舍里的类似,上面是床铺,下面是写字台,只是已经锈得不成样子了,简直像是废弃了几十年。
不会错的,这里就是他和宋寒章住着的招待所房间,可是宋寒章呢?
两轮下来的游戏经验教会了林觉谨慎,他没有立刻起来,而是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观察四周,还将头伸出了上铺的栏杆向下看去,这一看就浑身冰冷地僵住了。
趴在窗边的……是什么东西?
林觉从没有见过如此狰狞的怪物,哪怕是面对丧尸,他都已经练就了面不改色的胆量。可是当他面对这个怪物的时候,却仍然从心底涌出一股巨大的恐惧,禁不住浑身颤抖。不是因为它奇形怪状、面目狰狞,恰恰是因为它看起来活脱脱的像是一个人!
那是一只隐约看得出是人形的怪物,浑身没有表皮和毛发,血管和肌肉在昏黄的灯光下清晰可见。它有头,可是那头颅仿佛被紧紧裹在一层肌肉纹理的塑料薄膜里,后脑勺上看不到半根毛发,也看不到长在两边的耳朵;它有手,可是既没有手指也没有手掌,就像两根弯曲的棍子一样;它也有腿,两条扭曲的腿耷拉在身体两侧,弯折的角度让人怀疑那双腿已经折断了。
最怪异的是它的背部,那仿佛被人硬生生割开的脊椎两侧,赫然是一对半开半合的肉翅!这对翅膀好似遭受了无数酷刑,不但血肉模糊,还被残忍地拔光了羽毛,大片大片血迹斑驳的白羽落在它身边的地上,被践踏得七零八落。
这个似人非人的怪物匍匐在羽毛中,悄无声息地仰起一张没有眼耳口鼻的脸,“凝视”着惊恐地窥视着它的林觉!
第5章 提前奏响的序曲(中)
它动了!
林觉瞳孔紧缩,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可是这两米高的床铺上,他手无寸铁、无处可逃!
怪物迅速向床铺爬来,原本没有手掌的“手臂”末端飞快地长出了一双利爪,这双血淋淋的利爪勾住了爬上床铺的铁梯,它拖动着诡异的身躯,一步步向床上的林觉逼近!
那个仿佛被肉块包裹的脑袋已经来到了床尾,再一伸手就可以抓住林觉的腿!
林觉心头狂跳!想也不想地双手抓住床头的铁栏杆,翻身跳下床——“咔嚓”一声脆响,被锈蚀的栏杆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被生生掰断了。在半空中的林觉来不及调整身体重心,背朝下摔到了地上,虽然床铺不算太高,但是这一下还是摔得他眼前一黑。
怪物已经爬上了床,蹲在床尾俯视着地上的林觉。
林觉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乍一看到这个恐怖怪物的恐惧感正在缓慢消退,理智和求生的欲望再一次占据了上风。他必须自救,至少得逃出这里……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移向大门。
怪物伸出头,就像不久前他伸出头探视下方一样,可是它的窥探明显充满了恶意,那双新长出来的锐利尖爪抠在床边,肉翅向后合拢,一副随时都要跳下来的模样。
从重摔中缓过来的林觉下定决心,跑!
林觉就地一滚,从地上一跃而起,同一时间一阵劲风在距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刮过——就是一秒前他所在的位置,尖爪嵌入地砖,碎裂声令人耳根发麻,他甚至不敢想象那个爪子落在他身上会有什么后果,那必然是非死即伤!
已经爬起的林觉头也不回地冲向大门,右手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拉——打不开,竟然打不开!
那一刹那,林觉仿佛一脚踩空踏入深渊,恐惧绝望铺天盖地席卷全身。
他已经嗅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的气味。
身后那股劲风再次追来,极端的危险之中,那种玄而又玄的战斗直觉再次降临,林觉没有回头,他就地一蹲。
“咣当”一声,利爪双双刺入铁门之中,蹲下身的林觉返身回跑。狭窄的招待所房间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能够充作武器的东西也少得可怜,这个不过十几平方的小房间里,要和一个敏捷残暴的怪物缠斗根本是九死一生。
冲回窗边的林觉抓起桌边的椅子,和几米外门边的怪物对峙着。
窗外是月光,还有迷雾。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最初发现怪物的地方,脚下大片大片的染血羽毛因为他刚才的疾跑而飞了起来,在月光中缓缓落回地面,如果不考虑不远处的怪物的话,这应当是一幕充满了阴郁美的画面。
林觉在思考,现在冒险砸窗的话,这个怪物一定会第一时间冲过来结果了他,他不可能同时完成砸窗和防御,那就只好先把这个怪物解决了。
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恐惧感被牢牢压制在了心底,林觉紧握着手中的铁椅,冰冷锐利的眼神凝视着对面的怪物。
朦胧的暗黄灯光让这个诡异房间的细节模糊不清,蹲在门边的怪物用爪子轻轻挠着地面上破碎的瓷砖,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它似乎也在思考,要怎么对付不远处这个活蹦乱跳的家伙。
它要攻击了!
战斗直觉敏锐地从怪物的蓄力动作中获得了这个信号,当怪物腾空而起的一瞬间,林觉以超凡的敏捷一手提着椅子,一手攀住旁边床尾的铁栏杆,躲过了怪物的这一次扑击。
怪物落地的一瞬间,地面上七零八落的血羽飞了起来,一片、两片、无数片……
林觉怒吼一声,举起椅子一跃而下,对准怪物用力狂砸,被椅子砸中的怪物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更多更多的羽毛被惊飞,在昏黄的灯光下洋洋洒洒地起落。
血花飞溅,粘稠的猩红像是暴雨一样击中了飞旋的白羽,空中无数纷飞着的羽毛浸透了鲜血,接二连三地坠落在地,粘滞的落地声被吞没在声嘶的呐喊和尖叫中。
像是一摊肉泥。
当林觉停手的时候,那只曾经让他害怕的怪物已经成了一团被打散的碎肉。
最后一片带血的羽毛从他眼前旋转着飘零,擦着他的鼻尖坠落,他闻到了污血腥臭的味道,那是令人作呕的死亡的气息。
林觉丢开已经被砸得彻底散架的椅子,揉了揉自己发麻的右手,狰狞的暴起之后,此刻他的脸上只剩杀意燃尽后的空洞木然。
手背上传来一阵被灼烧的疼痛,林觉看了看,青筋暴起的手背上已经印上了一条烫过一般的痕迹,两三厘米那么长,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