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场冬雨
在尸体的头顶放着一面旗帜。
旗帜上,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刚才在三楼跟他们打了一架的摄青鬼魂魄,垂着眸,盘膝坐在自己的尸体旁边。
他的四肢被虚幻的铁链紧紧束缚着,一动不能动,一道道青色的雾,从摄青鬼的魂魄上飘荡出来,消散在空中。
察觉有人靠近,摄青鬼抬眼看过来。
摄青眉心的符文忽闪忽闪得,摄青的魂魄在凝实与虚幻之间来回切换。
摄青回头看了看,然后撇开眼。
看到尸体头顶的旗帜,萨未岚的脸色不太好看,凌禅脸上虽然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但是气息冷了点儿。
邵辛延:“丧心病狂!”
付睿岩不太懂:“怎么了?”
看这个尸体的状态,应该就是摄青。
找到了摄青,怎么都这样的表情?
逢漠面无表情:“在古时候有一种说法,说是把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残杀,然后在头七回魂夜那一天,把他的尸骨按照一定的方位布阵埋在宅子地下,家族就可以走好运。”
逢漠看着付睿岩,一字一顿得说:“头七回魂夜的时候,被杀死的人魂魄会变成厉鬼,归来。这时候找个天师布个阵法,把回魂而来的魂魄跟尸骨一起封印。”
“这样,死去之人的魂魄会被死困在尸骨周围,可以一直庇佑着那些有着血脉亲缘的活人,让他们可以飞黄腾达。”
逢漠停顿,说:“鬼一就是这样的缚地灵。”
当年,鬼一就是这样死的,死在他的亲生父亲手上,死后,又被他的亲生父亲囚困在方寸之间,一困就是一千年。
一千年,多少个春秋冬夏啊。
鬼一生前是富家贵公子,聪明好学,文武双全,因为根骨好,曾经还被一个修道者看上,想收鬼一做徒弟。
少年时期,还有个天师给鬼一卜卦,说鬼一气运加身,如果走仕途,必定是国之栋梁,前途不可限量。
如果走商户,会富可敌国。
鬼一本以为自己的未来会很精彩,却不想,他的一生那么短暂。
鬼一的父亲是当时的高官,因为党争站错了位,地位不保。鬼一的父亲为了改仕途,就把鬼一布置成了阵法……
在之后的很多年里,鬼一的家族亲人的确飞黄腾达,各个身居高位,荣华富贵在身。
但随着鬼一魂体的虚弱,家族命运不在,鬼一的族人陆陆续续都死在了战乱里。而鬼一却因为心有不甘,在魂体消散时意外得成了鬼修,从而入了道。
虽然入道,但鬼一依旧被困在阵法里,困着困着,鬼一从一个翩翩少年郎成了一个疯子,又从疯子成了现在的模样。
逢漠第一次见鬼一的时候,鬼一正在捉弄两个从他封印旁边路过的行人,捉弄的手法丧心病狂,却没有让他们破一点儿皮。
逢漠看上了鬼一身上的那股劲儿,然后拼着一身修为,把鬼一从邪阵里救了出来。
出阵后,鬼一认逢漠为主。
有时候逢漠会想,如果年幼时的鬼一跟着那个道人入了道,会是什么光景。
大约会是乘风直上,天地任他逍遥。
鬼夭从进了地下室后就沉默。
感觉到逢漠心绪波动,鬼夭开口:“主人……”
逢漠:“嗯?”
鬼夭:“凌先生等你继续呐。”
逢漠一扭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似乎在等他继续讲故事。
逢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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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漠不说话,凌禅接过话,对在场唯一一个不知道阵法的付睿岩说:“这里其实是一座人造的阴宅,棺材里的这个人,是被活活虐死的。”
凌禅说:“这样制造出来的阴宅立竿见影,家族气运很快就会见效。”
凌禅又指了指周围的那些黄金旗子,以及墙上的缚阵说:“这些是天师应该就是当时执行封印的人。只是他们没想到招来的不是厉鬼,而是摄青鬼,都死在了这里。”
付睿岩张了张嘴。
他见惯了妖魔鬼怪,也捉过无数次凶恶的妖,但这样残忍的做法,这样可怕的行为,还是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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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辛延:“网上说这个旅馆是一个富家商人建立的,现在看来,应该就是那个商人虐杀了摄青,还把这里布置成了阴宅。”
萨未岚看着棺材里低头的摄青鬼:“网上说6年后开始死人。这些大师拼了命,也只是镇压了摄青6年,然后摄青摆脱了封印,杀了这里的老夫妻跟四个旅人。”
萨未岚:“杀了这几个人之后,摄青鬼就把富商带来,杀死在了这里。”
萨未岚说完之后,地下室一片寂静。
摄青鬼有记忆,他垂眸:“你们说得没错,我是那个富商跟一个丫鬟生的,从小就不受他的喜爱。后来他做生意不顺心,听到那个可笑的说法后,就把我推了出来。”
摄青垂着脸,看不到表情:“那个男人觉得手段越残忍,死的时候越惨,最后的效果就会越好……”
邵辛延心惊。
摄青却低低得笑:“你们永远体会不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永远不知道我有多恨。”
“所以,我杀了他们。”
摄青鬼那轻飘飘的一句我杀了他们,语气轻缓,却透着无声的疯狂。
摄青环顾四周,说:“我杀了富商之后,惊动了当时的天师组织,他们来杀我。但我是摄青,只要尸体存在,我的魂魄不死不灭。他们没你们厉害,找不到我的尸体,就退而求其次把旅馆山下的小村子变成阵法,把我封印了。”
棺材周围的这些白骨都是修道者,他们本来是富商请来布置阴宅的,但他们发现他是摄青鬼之后,拼了命以身布阵,把他封印困在这这里,让他成为了一个哪也去不了的缚地灵。
6年后,困阵松散,他破阵杀人。
一群天师过来,在山脚下的整个村庄被布置成大缚阵,每一间屋子都有天师贡献力量,都是镇点,镇压着他。
还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修整。
就连这个地下室,也是阵法,是缚阵的一部分,镇压着棺材里的他。
山下大阵,这里小阵,两个阵法相互呼应,他才会被镇压在这里这么年。
付睿岩:“……”
所以说摄青再凶,也凶不过这一层又一层的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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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青鬼看了付睿岩一眼,说:“前几天有一队人来探险,玩笔仙,把我叫醒了。”
摄青鬼:“我感觉到了召唤,但当时地下有缚阵,我没能出去。当年被我杀死的那几个人招了过去,然后玩笔仙的人都死了。”
摄青鬼:“这几天就这样。”
凌禅顿了顿,问:“昨天的人你杀的?”
摄青:“不是。”
凌禅:“那是谁杀的?”
摄青鬼:“你们进门时碰到的那些厉鬼,这个旅馆里里外外到处是封印,他们死在这里后出不去,想投胎只能找替死鬼。”
除了那些折磨过他的人,他没杀别人。
找到了罪魁祸首,罪魁祸首被困在地下室不能动,认罪认得又这么痛快,任务算是解决了。
但所有人,都感觉不到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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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清楚了事情来去,逢漠看着摄青鬼眉心的符文:“你眉心的符文,是谁给你画的?”
摄青鬼没说话。
逢漠:“是不是一只厉鬼?”
摄青鬼动了动眼皮。
逢漠:“他是我的部下。”
摄青鬼抬眸,看逢漠。
逢漠问:“他去哪了?”
摄青鬼:“追着一个人跑了。”
逢漠挑眉:“什么人?
摄青鬼也挑眉:“男人。”
逢漠眯眼。
凌禅:“……”
鬼夭:“……”
三人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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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自己的话有歧义,摄青鬼又说:“确切的说是一个雄性。”
逢漠:“……”
不知道是不是放下了什么,摄青鬼眯了眯眼,神色慵懒:“除了厉鬼,还有一个道士。”
凌禅听到立刻问:“道士?”
逢漠:“……”
这下到齐了?
摄青鬼:“啊,对。就我被笔仙召唤醒来的时候,一只濒临死亡的雄性九尾狐妖逃到了这里。”
摄青鬼看了看逢漠:“当时,你的部下在追杀那只妖。然后,那个道士在追杀你的部下。”
邵辛延:“……”
摄青鬼回忆说:“他们在山下小村子后头的树林里大打出手,打了一架,还不小心波及了村子里的房屋,破坏了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