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一了
每次思君故意露出破绽让妖兽击中他,陆湘便觉得心里堵得慌,而围栏边的人却不停叫好。
陆湘双手紧握在一起,心里不停地喊着:不要再做戏了!快点赢了那只妖兽啊!
不知道这样喊了多久,妖兽终于是露出了疲态,思君的眼神凛冽了起来,他连连躲过妖兽长鼻的攻击,突然落地,站在了妖兽面前,在它还没有来得及攻击之时,伸手进入了它大张的嘴里,抓住了它的舌头!
妖兽想要收回舌头,思君却没有给它任何机会,他拉住妖兽腥臭的舌头猛地往外扯,在巨大的拉扯力之下,妖兽整片大舌头猛然从妖兽嘴里被扯出,于是对方连最后一丝完整的嘶叫都没有发出,当场殒命!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思君杀死了这只横行已久的妖兽。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之中,思君快步远离了那只妖兽,然后抬头递给了陆湘一个安心的眼神,陆湘一直收紧的心终于放松。
没一会儿,满身血的思君就回到了贵宾室,陆湘正想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祝雪槐就冒了出来,一把拉住陆湘的手,喜气洋洋地说:“恭喜啊小鱼,没想到你真的赢了!你这个护卫,果然是很厉害。”
陆湘现在满脑子都是思君,根本没心情和她瞎扯,随便敷衍了几句就提出要回小院休息,祝雪槐没有多留,只是说:“这只野象死了,明日大概只有瑞堂主亲自下场,拿出的赌注也应该更厉害,你若是有兴趣,明日再来。”
陆湘应了,根本不管他们杀掉野象在赌客之中引起了多大的轰动,带着思君匆匆回了小院。
一回小院,陆湘就连忙关了门,憋不住地问:“你没事吧!我看到那只妖兽打到你的腰了!”
思君摇头道:“打到腰又不致命,没什么要紧的。”
陆湘激动地瞪大了眼睛,说:“腰当然要紧了!那里面可装的是肾!”
思君顿了片刻,又说:“腰没事,肾也没事,放心。”
可陆湘完全不能放心,捏着思君的手腕把了半天的脉,最终感叹了一句:“哇,你的肾可真好,当真一点不虚。”
思君沉默地看着陆湘,不知在想什么。
陆湘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转头说:“不过你还是先去沐浴,身上全是妖兽血,我看不清有没有外伤。”
思君又顿了片刻,说:“好。”
陆湘连连点头,总算是放过了思君。只不过思君在屋里沐浴的时候,陆湘也一直守在门外,等思君洗干净换上了中衣,陆湘就急匆匆地进了屋。
思君略有些无奈地说:“真没事。”
陆湘道:“怎么可能完全没事?你让那只妖兽抽了那么多下,多少有些内伤外伤的,你先坐下,我再看看。”
思君还是听话地坐在了床边。
虽然他们已经同床共枕很长时间了,但还没有赤-身裸-体相对过,陆湘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将思君的中衣脱掉,只是稍微拉开了些,看了看今天被打到的腰和背。
思君的背很宽,匀称的骨架上覆盖着紧实的肌肉,那是一种充满力量感的美,陆湘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了目光,就那么一直拉着思君的中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背。
很久之后,思君开口道:“有伤?”
陆湘猛然回神,连忙松开,心虚地退远了些,小声说:“有、有淤青,搽点药酒就好。”
思君点点头,说:“那你帮我搽。”
陆湘呆了好半天,又“哦”了一声,这才慢吞吞地找出药酒,倒在手上搓热了,用了很大的决心才往思君的皮肤上抹。
摸上去的手感也很紧实,陆湘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匆匆抹完药膏,赶忙躲开去净手,顺便用凉水拍了拍自己过热的脸颊,等稍微镇定才重新回到思君的身边坐下。
思君已经拢好了衣裳,淡然道:“没事了。”
“怎么能说没事?之前手指烫了一下你不都叫疼好半天,这真的受伤了,反而一直说没事?”陆湘瞪了瞪思君,而后从乾坤袋里翻出了一颗鸡蛋大的药丸,认真说,“你别看它长得丑,但是真的很厉害,是我师父做的,吃了不管多重的内伤都能调理好。”
思君想也没想,拿起药丸就吞进了嘴里,原以为不太好咽,结果那东西入嘴就化成了无形,而后一股热流传遍全身,那感觉倒是很好。
思君有些惊讶地看着陆湘,问:“你把今天赢的回魂丹给我吃了?”
陆湘道:“不是啊,什么回魂丹,谁知道真的假的,怎么能随便给你吃。我给你吃的是我师父的独家秘制举世无双无与伦比天下第一十全大补丸。”
“你师父?”思君颦眉。
陆湘看到他的表情便紧张了起来,忙说:“怎么?吃了没效果吗?我这还有,要再吃几颗吗?”
思君摇头道:“不是没有效果,是这效果我没有想到,和回魂丹是一模一样的。”
陆湘微微歪着头,说:“回魂丹……是很厉害的东西吗?我在山上的时候从来没有听说过回魂丹。”
回魂丹是医圣所做,据说一颗药到病除,两颗枯骨生肉,所以宁光才会甘愿以三十年的修为赌十颗回魂丹。毕竟医圣早已经隐退,回魂丹吃一颗少一颗,别说千金,就是万金也求不到一颗。
思君从前吃过回魂丹,所以知道它的功效,药刚到嘴里思君就确定了陆湘给他的药丸和回魂丹是一种东西。
虽然早猜到陆湘师父身份的不简单,但医圣这个结果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难怪陆湘的师父这么富有,陆湘随身带着几百颗回魂丹,他本人根本就是一座移动的大型金矿。
把大型金矿的身价给他分析了一番,金矿懵懂地睁大眼,震惊地说:“我知道师父的药丸很值钱,但是我不知道值钱到这个程度。师父以前喝醉了给我说过他是天下第一神医,尊号医圣,我以为他吹牛的……”
思君摸了摸陆湘的头,轻声说:“所以你一定有一个厉害的身世。他还说过什么?任何无关紧要的内容都可以,想想,说不定与你的身世有关。”
陆湘再仔细想,发现从小到大师父都一直十分回避谈他身世的问题。
陆湘沮丧地摇头,思君又拍了拍他的脑袋,陆湘就乖乖地眯着眼睛。
思君说:“没事,至少知道你师父的身份了,其他的慢慢查。”
“是的,我们已经非常接近秘密的核心了,很快就能查出一切的真相,那么距离我身世应该也不远了。”陆湘应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坐直,认真地说,“对了,还有一个很厉害的东西,非常珍贵,我平时都舍不得吃的。只剩下一点了,全给你。”
作为医圣唯一的徒弟,连回魂丹对陆湘来说都是很普通的,他觉得珍贵的,不知道是什么。
思君立即开口:“不用给我,我没有受伤,你好好留着,如果以后……”
话还没有说完,陆湘已经飞快地把东西塞进了思君的嘴里。
一颗小小的,方形的,珍贵的……麦芽糖。
思君:……
陆湘眼睛闪闪的,两手交叠在一起开心地说:“很棒对不对!”
思君没吭声,清晰地感觉那颗小糖在自己的唇齿之间化开。
这就是陆湘的可贵之处,他从小生活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之中,养成这样天真单纯的性格,在他的眼里人没有三六九等,只有他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人,东西也没有高低贵贱,价值万金的回魂丹,根本比不上一块麦芽糖。
陆湘扬起脸,唇边带着微笑说:“在我们山下有家卖糖的,做的麦芽糖超级香!只有过节才会卖,师父怕我蛀牙,很少给我买。我下山刚好碰见在卖,师父不知道,我就买了好多!可惜都被我吃完了,这一颗一直留到现在都没舍得吃啊。”
思君眉头跳了一下,说:“所以这是五个月之前买的?”
陆湘眨着眼睛说:“是啊!非常珍贵!”
思君吸了口气,默默点头。
陆湘顿时高兴得忘了形,挽着思君的胳膊,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道:“很甜吧?”
思君侧头看了看陆湘的笑脸,突然抬手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又迅速离开,陆湘不明所以,思君也没有解释。
下一刻,思君的唇角终于松动了一下,柔声道:“甜。”
第49章 白玉映沙16
思君赢了赌庄的野象之后不久, 祝雪槐就频繁地到小院里找陆湘, 游说陆湘继续赌。
陆湘拿着着分寸,过了两天才同意祝雪槐的邀请,和她一起去了斗兽场。
彼时场内刚好结束了一场搏斗, 奴仆们正在清洗青石板, 但浓重的血腥味却久久没有散去,那味道像是有毒, 将赌客们刺激得都如同野兽一般。
祝雪槐道:“小鱼, 你知道为什么今天客人们都这么激动吗?因为今天是瑞堂主亲自下场,拿出的赌注也是相当诱人, 你猜猜是什么?”
陆湘闻着血腥味就精神恹恹, 哪有心思猜。
祝雪槐便道:“闻人飞鸿输给我们的乾坤袋, 妹妹应该听说了吧。”
陆湘浑身一震,顿时绷紧了身体。
祝雪槐感觉有戏, 立刻诱导道:“那把剑虽然是假的,但那个乾坤袋可真是好东西,我保证你没有见过那么厉害的乾坤袋。”
最开始陆湘的目的就是那个乾坤袋, 过了这么久才终于稍微接近了它,陆湘有点紧张, 故作镇定地说:“我找就听人说过那乾坤袋的奥妙,的确是对那个乾坤袋感兴趣。不过, 那么珍贵的东西, 姐姐觉得我用什么来下注才合适?”
祝雪槐的目光略过陆湘, 落在他身后的思君身上, 静静地盯着他腰间的冠玉剑。
陆湘嗤笑一声,说:“冠玉剑的价值不止于此,姐姐应该清楚。”
祝雪槐也跟着笑,而后说:“小鱼可真是多心了,我没说让你用冠玉剑下注,今日下注的话……用昨日赢去的十颗回魂丹,再随意加两样前几日赢得的灵器即可。”
陆湘微微眯眼,在心中将地下赌庄的计划给描绘了出来。
最开始让他赌些小点引起兴趣,昨日又让他赢走了十颗回魂丹。
而今日若是陆湘要赢,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他现在正在心头上,突然栽个跟头,不仅可以让回魂丹回到赌庄的手上,还可以引导他一步步输下去,直到最后输掉冠玉剑。
当然这一切计划都是基于地下赌庄坚信思君并不是瑞堂主的对手。
地下赌庄要收网了。
但陆湘和思君也要收网了。
陆湘抬起眼,往窗外望去,将整个斗兽场之中的人都扫了一遍。
地下赌庄的主人很可能就在这里,伪装得很好,陆湘根本没有认出他来。
就像是那个人在外面的世界非常成功的伪装,甚至可以潜伏在全天下最受人尊敬的世家之中,他是明氏的人,但他到底是是?
是谁建立了这样一个恶心而且罪恶的地下赌庄?
是谁引诱了这天底下所有贪婪成性、残忍狂暴之徒聚集,日日夜夜地进行这些惨无人道的欢愉。
他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兴奋地享受着斗兽场内的挣扎和恐惧,享受着赌客们疯狂的欣喜和痛苦。
这一次,他想要享受思君的落败或者死亡,他正在期待着。
他就在这里,陆湘感觉到了,并且陆湘已经决定好了,就要在今天将他给揪出来。
陆湘暗暗握紧了拳,而后看着祝雪槐,佯装狂妄地笑说:“那好啊,赌庄可要愿赌服输。”
祝雪槐微微垂眉,掩藏住了眼中的得意,缓缓道:“那小鱼妹妹也要愿赌服输。”
陆湘这个自大的表情,祝雪槐已经看过了无数回,所有的赌徒都是这样愚蠢——赢的时候觉得自己会一直赢,输的时候觉得下一场就会翻盘。
但其实踏进地下赌庄的那一刻,赌徒就已经输掉了全部,甚至包括自己的灵魂。
这天下没有人能赢过庄家。
*
半个时辰之后,思君和瑞堂主,分别站在了斗兽场的南北两端。
赌客们全都放下了体面人的矜持,露出丑陋的嘴脸尖叫嘶喊,期待着看一场血腥的单方面屠杀。
陆湘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