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一了
他伸出的手,对孟承颜来说,就是一把要命的屠刀!
惊恐交加的孟承颜,也彻底失去了理智,他再次举起剑,将自己所有的灵力都灌注在了其中,狠狠地朝着昱陆洲挥去!
他这一生,从未挥出过这样有力的一剑。
昱陆洲即震惊又愤怒,他抬手抓住了剑尖,挡住这一剑,并没有趁机朝着孟承颜攻击。
但只是这样的抵挡,就让孟承颜吃不消,所有的灵力都被挡了回去,以来时的气势汹汹,猛然退了回去。
“长兄……长兄!”孟惜安终于浑身是伤地穿过了那一阵大风,但他没办法救下孟承颜。
孟承颜根本抵挡不住自己这样的全力一击,在瞬间,他的五脏六腑和全身的骨头都被碾成了碎片。
他无言地看着昱陆洲,就这样软绵绵轻飘飘地倒了下去。
这一刻,孟承颜的眼里全是解脱。
他本来就只是一个资质平平的普通人,在父母离世之后,不得已被推上了这个位置。他从来都是为了孟氏活着的,他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孟氏。他是真心可怜昱陆洲,也是真心希望他能安心。
他当然知道,掩饰父辈的罪孽是错,伤害无辜的陆湘和思君也是错的。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君子,知道自己一步错,步步错。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这个普通的人,没有那么聪明,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他终于是走到了这一步,也终于可以卸下满身的枷锁。
他的恐惧终于消散了,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他气若游丝轻笑了一声,虚弱地道:“还我的灯……我弟弟……”
这一句还没有说完,孟承颜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昱陆洲手里还拿着剑尖,就那么茫然地看着。
“我没有想……”昱陆洲缓缓地开口,说到这里,突然又说不下去。
他是没有想杀孟承颜,他没有动手,但孟承颜还是死了。
昱陆洲心里涌上一种无力感,这种感觉他无法掌控。
这就是人世,就是有这么多的无可奈何,身不由己。他不由地感到愤怒,胸中那种嗜血的念头,竟然更加强烈。
昱陆洲突然感觉无法面对孟承颜死去的模样,他猛然转身,正好对上了孟惜安悲切愤怒的双眼。
孟惜安眼里全是将落未落的泪,他拿着剑,大喝一声便朝着昱陆洲冲了过来。
昱陆洲几乎已经举起了双手,可在朝着孟惜安去的那一瞬,突然又想到了孟承颜死前的那句没说完的话。
于是他的愤怒之中掺杂了别的情绪,面对着这张合孟承颜有几分相似的脸,他完全失去了回击的念头,竟然是转身就走。
他一跃而起,身影瞬间消失。
孟惜安没有去追,而是立刻回到了孟承颜的身边。
但一切已经回天乏术,孟承颜是在一瞬之间被灵力震毁了所有的脏器,能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已是奇迹。
“兄长……”孟惜安瞬间便哭得不可自己,他抱着孟承颜的尸体,就像是抱着一团棉花,孟承颜死了,还死得如此凄惨,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有。
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孟惜安曾说过,愿意用自己的命去偿还兄长,到头来,他终究还是欠着兄长的恩情,并且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偿还了。
他崩溃的哭声在整个山林之中,不可断绝地响起。
这个时候,陆湘和思君才终于从墓穴之中逃出来,他们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但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他们面对的,只是孟承颜的尸体和孟惜安的悲痛。他们无法挽回孟承颜的生命,也无法挽回昱陆洲所做的一切。
陆湘和思君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等着孟惜安的哭声停下,陆湘才上前一步,沉重地道:“孟公子……我们……对不起……你请节哀。”
孟惜安什么话都没有,也没有看陆湘一眼。
这事算是谁的错呢?若不是他兄长想将陆湘他们害死,今日就没有这般祸事。
生死有命,一切都是前人种下的因,后人偿了这果。
孟惜安收住眼泪,沉默地将孟承颜的尸体抱起,立刻转身离开。
陆湘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只觉得心中又是无奈又是酸楚。
“该走了。”思君轻轻摸了下陆湘的头,接着说,“要赶紧找到他,否则他会做出更多无可挽回的事。”
陆湘点点头,迅速收敛起心中的伤感,立刻闭上眼,开始感应昱陆洲离开的方向。
可陆湘身上的封印刚刚解除,他对这样强的力量还无法完全掌控,他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感应到昱陆洲。而不像是对方,这十多年来一直在看着他,他的一切,昱陆洲都知道。
当然包括陆湘想要追上他。
陆湘闭上眼,就感觉到了昱陆洲在和他较劲,他要找到昱陆洲,对方就用各种方法干扰他。
他明明只是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动一下,身体却却感觉到了像是被千斤的巨石压着。他咬紧了牙关,用尽全力撑住那块压着他的巨石。
不一会儿,他已浑身都是汗。
思君一直紧紧握着陆湘的手,很久之后,陆湘终于睁开了眼,但他已经是浑身无力,一下就软在了思君的怀里。
但好歹是找到了。
陆湘脸色苍白,指着一个方向虚弱地说:“就是那里,快追上他,他想去聚灵山庄,他要……他要杀了闻人飞鸿!”
思君轻轻一点头,立即将陆湘给抱起,朝着那个方向快速地追了过去。
可就算是追上了,真的有用吗?他已开了杀戒,尝过了鲜血的味道,就永远不可能停下来了。
究竟能不能阻止他?
没有任何人知道。
第102章 势如破竹27
闻人氏贩卖次品灵器的丑闻, 已经过去快一年了。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闻人氏彻底没落, 树倒猢狲散, 原本数以千计的弟子和奴仆, 如今已只剩下了十人。
这十人就和闻人飞鸿一起,守着这座被搬空了的闻人氏百年老宅。
初阳初升, 闻人飞鸿缓缓睁开眼,又呆愣愣瞪了眼睛许久, 才终于慢慢地坐了起来。
为父母办完丧事之后, 他就大病了一场, 整个冬日几乎都是在病榻上度过。入了春,他这病才终于是好转了些。他感觉身体有了些力气, 便慢吞吞地下了床, 走到床边将窗户打开, 看着院中的桃树。
半山的天暖得要慢一些, 如今已快到了仲春, 桃树才抽出了小小的花苞, 像是将要开花了。
他怔怔地看着那桃树,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直到那人为他批了件衣裳,而后轻声对他说:“少爷, 小心别着凉了。”
说完的是闻人义。
地下赌庄覆灭之后, 他就回了聚灵山庄, 一直陪着闻人飞鸿, 闻人飞鸿不搭理他,他也不肯走,就这样不尴不尬地留在闻人飞鸿的身边。
闻人飞鸿没有回头,但伸手拢了拢衣裳,目光继续停留在那棵桃树上。
那一夜面具人追到聚灵山庄的时候,他们的打斗无意间殃及了这棵桃树,几乎摧毁了它所有的枝芽,它看上去像是已经死了。
后来的一段时间,聚灵山庄被许多人堵着讨说法,谁也没有空管这棵桃树,谁知道它就这样默默地挨过了一个冬天,到现在又活了过来,即将要开出花来。
闻人飞鸿看了这花苞许久,心里渐渐升起了一些暖意。
他已经病得太久了,病中也一度万念俱灰想死,甚至是昨日夜里,他都还满心都绝望。可今日不知道怎的,看到这颗突然长出花苞来的桃树,他又有了些希望。
植物尚且不肯放弃希望,更何况人呢?他已经还完了所有的债,为什么要绝望呢?应当好好活下去才对,就像是这颗桃树一样。
过了这么久,闻人飞鸿终于感觉自己从过去走了出来,也终于感觉有了些继续生活下去的力量,他苍白的嘴角轻轻扬了扬,低声说:“开花就好看了。”
闻人义从未想过闻人飞鸿还会和他说话,一时间有些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欣喜地道:“是、是的,少爷若是喜欢,我这就去多买些,种在这院里!”
闻人飞鸿摇摇头,道:“这倒是不必了,将这棵顾好就行,到了秋日,我们就有桃子吃了。”
闻人义眼眶一红,哽咽道:“是。”
闻人飞鸿继续看着那花苞,又说:“那你去把我的药拿来吧。喝了以后,我们就将藏书阁所有的灵器铸造典籍整理出来。从前没有好好学习,但现在开始还不晚,以后日子还长着,我们得有点傍身的东西才行。”
“好、好!”闻人义赶紧抹了一把眼角,转身跑了出去。
闻人飞鸿安安静静地看着花苞入了迷,心中的暖意也越来越多,继而身后轻轻的脚步声将他惊醒,他有些奇怪地说:“这么快药就熬好了吗?”
但身后的人没有回应,闻人飞鸿转身,看到来人并不是闻人义。
“陆公子?”闻人飞鸿惊诧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可看了片刻,又觉得不对。
这个人的确和陆湘长得一模一样的,但神情却截然不同,这个人的眼睛莫名地透着阴冷,一看就让人毛骨悚然,更怪异的是,他衣衫的前襟上还沾着血。
闻人飞鸿很快反应了过来,警惕地道:“你不是陆公子!你是谁!”
白衣少年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直直地盯着闻人飞鸿,他的眼里揉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恨,有怨,有憎,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盯着闻人飞鸿,直到盯得闻人飞鸿后背发毛,他才终于发出了冷冷的声音:“你凭什么?”
“你……你到底是谁?”闻人飞鸿心如擂鼓,随手抓起了一个烛台,想要用这个东西防身。
但这其实没有任何效果,白衣少年步步逼近,眼里的仇恨燃烧得更加旺盛,他像是要吃人一样盯着闻人飞鸿,咬牙一字一顿道:“闻人公子,闻人公子……呵,凭什么?凭什么你能这样无耻地安心享乐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你们家做了那么多恶事,你还可以全身而退?凭什么如今又这样充满希望?我不想杀的人,反倒是死了,你却打算好好活着!凭什么!”
闻人飞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袭来,让他浑身都难受,他慌乱地四下张望,却没有一个人来帮他。
“想找谁?”白衣少年轻笑一声,突然将背在背后的手伸出来,朝着闻人飞鸿扔去了一个东西,道,“是他吗?”
闻人飞鸿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赫然看到了闻人义的头。
那颗头,是硬生生从身体上拧下来的,脖子上的断口血肉模糊,可他的眼睛都还没有闭上。
这是昱陆洲第一个主动动手杀掉的人,他讨厌这人愚蠢的忠诚。
有了这第一次,一切就变得容易多了。
现在,闻人飞鸿对他来说,也只是个死人了。
闻人飞鸿只听到自己的脑海里传来一声轰鸣,而后他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血红色。
太过于震惊以至于他还来不及体会到恐惧,接着又听到了白衣少年带着兴奋笑意的声音。
“别担心,你们很快就见面了。”
这话刚刚说完,闻人飞鸿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阵钻心的疼,他低头一看,这疼……果然是钻心了。
白衣少年的手插-进了他的收口,五指已经抓住了他的心脏。
他脑子里还在想着为什么一只手就能有这么大的力量,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响,他感觉到是自己的心脏被活生生地捏爆,鲜血炸开,发出了这样巨大的声响。
白衣少年抽出手,满意地看着闻人飞鸿倒下,闻人义的头也圆滚滚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而后,白衣少年一跃而起,离开了这鲜血淋漓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