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江流
沈千鹤不由皱了眉头,这人好看是好看,只是眼神却让人不得劲。
他平静的看着在场所有人,但目光里表现出来的感觉,他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着静物,就像是宗一久看着他。
当然,一个眼神沈千鹤并不能说他和宗一久是一样的人,但沈千鹤不喜欢,所以很快就岔了过去。
这次大概是为了补偿往日对张樱的忽视,所以张家办得规模特别大,沈千鹤不太了解,不过有沈浩嘟囔,他也就都知道了,应该这么说,但凡邯城有头有脸的人,都请到了。
连主持人都请的某位当红明星,沈千鹤在B站老是看他的鬼畜视频,所以见他第一眼,差点喷出来。
不过,除了对主持人频频出戏外,正常生日宴会办得很圆满,张樱显然也很高兴,将给沈千鹤的蛋糕放下后,就坐在了沈浩身边,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来的人好多,我只有在姐姐的生日宴会上才见过这么多客人,而且你知道吗?”她超级兴奋,“常新也来了,我最喜欢他的画了,他还送了我一副呢,是一只正在怒吼的猫,毛都炸起来了,特别可爱……”
她正说着,沈千鹤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是穆尊打过来的。
沈千鹤就接了起来,结果就听见穆尊说,“宗家的事儿了了。”
沈千鹤也没当回事,“查清楚了,宗诺说谎了吗?”
“宗一久杀了尊浩明。”穆尊突然说出了这句话,让沈千鹤都愣了一下,尊浩明他知道,是尊家目前在玄门中的代表,尊家老祖宗尊若行的大儿子,也是天师协会的副会长,可宗一久为什么要杀他?
然后就听穆尊说,“他没骗我们,可用了话术,你来一趟吧,当天只有咱俩在,按照程序必须要录个口供。来了我跟你详细说。”
沈千鹤立刻就答应了。
因为挂着这事儿,沈千鹤第二天就到了天师协会,是小白接待的他。见了他小白就说,“这会儿尊老爷子来了,会长可能不方便见您,我带您去休息室,等一下吧。”
沈千鹤问了句,“到底怎么回事?”
这会儿他们已经到了会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就听见屋子里猛地一声吼,“穆尊!你这不能这么欺负人,把宗诺交出来,我要让他偿命!他杀了我儿子!”
小白叹口气,“还是会长给您说吧,这事儿太复杂了。”
沈千鹤点点头,他在会议室里等了半小时,穆尊才出现。沈千鹤上下打量了一下,穆尊倒是完整无缺,看样子尊若行没对他动手之类的。
不过这眼神太明显了,穆尊也发现了,贴心地跟他解释,“没什么,尊若行只是想要宗诺,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沈千鹤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一听这个,穆尊都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我们都被利用了。宗一久的确缝补了宗家所有人的残魂在身上,也的确时时刻刻准备报仇。可并不是他一人,宗诺也在想办法报仇,他们也不是没找到凶手,而是无法接近他。”
“尊浩明?”沈千鹤立时想到他。
穆尊点点头,“当年尊浩明想要夺取宗家修魂之术,却被宗家人发现,尊浩明为了灭口,干脆将他全家都杀了。宗诺躲在密室看得一清二楚,可当年尊家把持天师界,无人可以替宗家撑腰,他们祖孙两个,于是装作不知,忍了下来。”
“他俩无时无刻不想报仇,可万万没想到,尊浩明警惕心这么强,他这些年出入都带着保镖,而宗家以修魂见长,压根不是对手,所以他们一直隐忍不动。今年,宗一久九十三岁了,他可能哪一天就突然不行了,正在着急的时候,我们来了。”
穆尊看向了沈千鹤,沈千鹤也明白了过来,“宗一久压根不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对我下手,他不过是想借我引出你,然后让你带他们回天师协会。”
穆尊点点头,“只有在天师协会,尊浩明才不能带保镖。他们被关在了负一楼的临时看守所,昨天尊浩明下去审问犯人,正好被他们听见。宗一久假装心脏病突发,骗开了门,然后引爆魂魄,与尊浩明同归于尽了。”
居然是这样!
沈千鹤都不由凝重起来。
虽然被利用了,可这次,沈千鹤却没有任何责怪的想法,只有无尽的悲哀。
他有点怜惜地问,“宗诺怎么办?”
穆尊说,“尊家想要他的命。”
沈千鹤忍不住说,“他没动手,何况明明尊浩明才是罪魁祸首,他死有余辜。”
穆尊拍拍沈千鹤的肩膀,“别紧张,我知道。我有分寸。”
沈千鹤当然信穆尊,于是点点头。
这事儿事关重大,所以处理的特别快,沈千鹤来的当天下午就去录了口供,说明了当时为什么将宗家人带到天师协会。随后就是调查阶段,听说尊家一直在制造舆论,甚至在攻击穆尊,说他包庇凶手。
但真相就是真相,让人始料不及的是,宗诺居然拿出了当年尊浩明杀人的证据。
那是一段来自灵魂的记忆,是宗诺母亲留下的,当时她为了保护宗诺,就挡在了密室的门口,尊浩明的剑将她整个人一分为二。
大概这段记忆太过痛苦,这块片段并未消失,而是一直存在着,让宗一久找到了并保存了下来。
如今拿出来,宗家满门一百零一口的灭门惨案面前,尊家的行为就仿佛跳梁小丑,很快判决结果就出来了。
宗诺被无罪释放。
沈千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挺高兴的,为此还多喝了两杯可乐。让他没想到的是,随后会收到另一个消息,是穆尊告诉他的,“宗诺说一个人的日子太冷清,他还是喜欢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所以找了黄章,入画了。”
沈千鹤有那么一瞬间的怔然,不过很快就理解了,他太知道那种家人不在的感情了,就如他,如果没了沈木春,没了这一大家子,百年后突然醒来,看见这茫茫人海没一个是亲人,他也更愿意入画去,起码那里,有家。
他点点头,“是好选择。恭喜他得偿所愿了。”
穆尊又说,“他给你留了样东西,说是利用了你,赔礼的。我让人给你寄了过去,你收下吧。”
沈千鹤哦了一声,也没推辞,毕竟也无法推辞了,人已经入画了。
天师协会的速度快,上午穆尊打了电话,下午东西就到了,沈千鹤看了看,是一封信和一个链子,信中写道,“你那蠢狗,我细思量,似为饕餮,此兽凶猛,不加约束,后患无穷。赠你锁魂链一条,可约束它。”
沈千鹤看看那条不过巴掌大的金色锁链,不由叹了口气。
链子给蠢狗带了,蠢狗什么都不懂,还以为是好东西,得意了半天。沈千鹤却有点提不起精神来,主要是太惨烈了。一个人天天在露台上养花看pad喝可乐,反正也没有事吗?
直到有一天,沈浩搬了个画框过来,一脸忧愁的跟他说,“师父,小樱说自从这幅画挂在了她的卧室里,她天天做梦都被一只猫崽子追,都累病了。她跟我说,这画里的猫是活的,我看不出来,您看这画是不是有问题?”
沈千鹤扭头随意瞥了一眼那副画,画里的猫猛然扭过了头,嘴巴张开,舌头卷成圆筒状,发出了高亢的嘶叫声!
吆呜!
第三十二章 画
那是一只经常能见到的橘猫, 跟所有橘猫的体型一样, 已经胖的成球了。
而且因为炸毛,显得更圆更大了。
而此时, 它的眼中都是惊恐与防备,恨不得立刻扑出来。
沈千鹤忍不住啧了一声, 无奈地说,“小东西这是吓坏了。”一边将手伸进了画中,摸了摸橘猫的毛。
沈浩的表情已经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了,因为在他的眼中, 沈千鹤的右臂凭空消失在了画框前, 出现在画中。
里面的橘猫对于这只凭空出现的大手,脸上也露出惊疑的表情,它不由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冲着沈千鹤的手呜呜的叫着。
这幅画的背景,是在一个漂亮的草坪上,四周散落的都是小玩具, 沈千鹤笑了笑,直接从地上捡起了一直逗猫棒,在橘猫面前挥舞了两下。
没有猫可以忍受这种诱惑。
橘猫立刻跟着玩耍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 大概看手并不会伤害它,它身上的戒备才渐渐消失。
沈千鹤试图去摸摸它, 它居然同意了, 趴在原地, 没有动。
这会儿已经看愣了的沈浩这才插嘴,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画里的猫真是活的吗?”
沈千鹤看了沈浩一眼,“我问问它。”
沈浩:师父你太厉害了,都能跟猫沟通,你会猫语吗?
结果,沈千鹤慢慢抚摸着橘猫,问了它一句,“你怎么进去的?”
沈浩:-_-||这么问我也会,可猫会答吗?
猫真回答了,呜噜呜噜的说了半天,似乎有很多的话要说,不过沈浩一点都听不懂。
沈千鹤于是一本正经告诉他,“它说它想出来,可这东西把它关住了。”
沈浩脸上一脸敬佩,“师父你什么时候学的猫语啊,能不能教教我,我家的猫从来不搭理我。”
沈千鹤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只能实话告诉他,“骗你的。”
沈浩:(⊙o⊙)…
旁边的沈柏终于忍不住了,说沈浩,“你呀你,怎么就不知道观察呢,师父拿了逗猫棒试过了,也捏着猫试过了,都不出来,这是试出来的啊。”
沈浩:……
玩笑归玩笑,这画真挺奇特的,困住魂魄的画常见,譬如黄章那个如意楼便做的这个生意,可将活物困在里面,这却是不一般。
沈千鹤突然想起了那日在庆城听到的两个人对话,记得就是常新,他们说常新的画作三年前还呆板毫无灵气,如今却是直击灵魂。
沈千鹤盯着画里的猫,不由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问了沈柏一句,“常新擅长画什么?”
沈柏连忙拿了电脑开始查。若是三年前,常新只是个不入流的画家,资料还不好查,如今他已经成名成家,网上倒是采访百科一大堆,沈柏很快就找到了。
“他擅长画动物,如今正在转行,开始画人物。前两天在庆城就拍出了一副人物画《痛》,一千万成交的,创了他个人最高纪录了。”
沈千鹤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幅的确形象逼真,将橘猫炸毛的样子几乎完全还原,可那不是画家的功劳,而是因为,这里面真的关了只炸毛的猫。
那么痛呢?
是画还是人?
沈千鹤却不能袖手旁观,问了一句,“最近哪里能看到他的画?我要再看几幅。”
一听这个,沈柏和沈浩却都不说话了,两个人面面相觑起来。
沈千鹤狐疑的看了他俩一眼,“什么表情,说话。”
沈浩可没这胆子,他也就装傻充愣行,连忙看沈柏,沈柏没办法,只能说了,“常新家里是绘画世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是画家,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常久,更是从小有名的天才。当年他作品实在平庸,咱们这边的一位评论家曾经将他和常久并列对比过,最后得出结论,他没有丝毫绘画的天赋,只是凭借着家族才略有名声,画的不知所谓,跟弟弟是云泥之别,劝他早日转行,省的成为家族耻辱。将他得罪的特别厉害,他成名后,直接放出话来,不在邯城展览。”
沈千鹤:……这有点狠。
沈柏说,“所以邯城范围内是找不到他的画展的,至于其他省市,最近的一个,高速三小时。”
沈千鹤:……
不过沈柏立刻给了另外一条路,“但常新是邯城人,如今还跟着父母住在邯城,他家里肯定有画作……”
他往后就没说了,但沈千鹤立刻明白了,只要他去常家做客。
以什么原因呢?
自然是相亲了。
沈千鹤摸着橘猫觉得牺牲有点大,立时就想推辞,可这会儿沈柏给他看了那张《痛》的照片,年轻的女孩坐在椅子上,痛苦而绝望地流着眼泪,他就推辞不出口了。
沈木春不知道怎么安排的,很快就定下了当天带沈千鹤去常家做客的事儿。
因着是为了看画,沈千鹤倒是没什么负担,倒是沈木春有点忧愁,“你说我介绍个相亲对象,幺叔你偏偏弄成调查对象,你这让我都有心理负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