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月流苏
丹持握着剑走近博尔瑟菲斯,扬起的剑却连碰到他都做不到。准确的说,他根本没有办法走到博尔瑟菲斯身边。那些吸收了所有魔法攻击的黑色光纹形成了一个圆柱形的保护膜,丹持试着用刀去砍,却被魔法璧反弹回来的冲力迫得向后踉跄了半步。
让狼人疑惑的是,虽然他和城主派来的军队谁也没有能力给恶魔身上添上哪怕一丝划痕,可是博尔瑟菲斯似乎没有爬起来的意思,他就像一颗黑色的卷心菜一样,一动不动待在原地。
繁复的雕文在黑夜里时隐时现,丹持绕着它慢慢打转,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一时各种刀剑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魔法的光效像烟火般点亮了黎明前的街道。
周围的街道已经戒严,丹持就这样和他暂时的同盟军们一起,尝试种种方法剁开博尔瑟菲斯身边的防护魔法,一直到天亮。当新一天的第一缕阳光划破黑暗,丹持忧心忡忡地停下他一直徒劳无功的尝试。
周围的其他人脸上也充满了挫败和不敢置信的神色,但与深知博尔瑟菲斯可怕的狼人不同,他们早就忘了,并不是破开这层防护膜就觉得了胜利,所有人都全力以赴和那层看起来越来越清晰厚实的光膜较劲,好像把博尔瑟菲斯当作一颗坚固核桃里充当零嘴的果肉。
丹持忧心忡忡地挤过已经化身为矿工的战士们,费力地找到已经退到外围的城主杜加德男爵。男爵站在街边一家面包店门口,丹持焦急地向他提议,“城主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太危险了,法师的魔力差不多都要耗光了,如果这个时候恶魔冲出来……”
“你说的对,不能这样下去了。”杜加德男爵点头同意,看起来和他有同样的忧虑。
“让他们停止攻击,将人分成两队轮流看守地上那家伙。去找些人手,试试看能不能从地下挖通靠近他。如果不能,就直接抬到地牢去,让魔法师绘制禁锢牢笼和禁魔卷轴。我们可以不用非得战胜他,只要抓住他送到帝都去,自然有更厉害的人物可以对付他的这层硬壳。”
丹持对这位男爵的决策没有任何意见,但却有一种一圈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他站在一边从头到尾望着被卫兵们层层围住,像一块大石头一样被从地里挖出来,拖着他身下的石板抬到马车上的博尔瑟菲斯,弄不明白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一切和他想象的有太多不同,丹持没有找到和恶魔决一死战,堂堂正正、痛痛快快死去的机会,博尔瑟菲斯好像也没有大开杀戒破坏人类城市的意图。
等伏着博尔瑟菲斯的石板被塞进精铁打造的牢笼,再被在场所有祭祀、法师和术士附上自己所会的负状态诅咒和触发性的卷轴,一旁恶魔反水的仆人也终于被众人记了起来。男爵遗憾地对丹持表示和黑暗生物勾结是一项背弃神的大罪,虽然他很感激丹持帮助他们擒获了在附近作恶的恶魔,但他却不能将悬赏令上表明的金钱交给丹持。
“你必须去帝都接受审判……”杜加德男爵遗憾地对狼人说。
对于这个结果,丹持觉得它不失为一个好消息。他需要一场审判,来平息自己心中的愧疚和悔恨。他一点都没有反抗地任由城主的近卫为他带上禁锢手环,跟在博尔瑟菲斯的囚车后被一同投进地牢。
阴暗潮湿的地牢对丹持来说并不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因为他和博尔瑟菲斯的特殊身份,狼人甚至有幸获得了一个单间,从布满锈迹的粗铁柱间还可以看到对面被严密看管着的那坨黑色卷心菜……
丹持踢开角落里散发着馊臭味道的稻草,踩死几只到处乱窜的蟑螂,靠着墙坐下抱起自己的腿。尽管他身体上已经达到了疲惫的顶点,但却完全没有睡一觉的想法,只是牢牢盯着对面黑暗里盘栖着的博尔瑟菲斯。
正是这种执着让他比卫兵更早地发现了博尔瑟菲斯的异动。当他不知盯着恶魔看了多久后,对面牢房里紧紧包裹着恶魔身体的漆黑翅膀被掀起了一角,一双明亮的蓝眼睛从那底下出现,慢慢环视周围。
当他和狼人发红的眼睛对上之后,那双眼睛眨了眨,似乎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发现狼人。丹持屏住呼吸张开嘴,就在他想要开口提醒卫兵注意时,博尔瑟菲斯重新拢紧了自己宽大的翅膀。
地牢里没有天窗,丹持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地牢铁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是上号的羊皮靴鞋跟敲打地面杂乱而清脆的一阵脚步声。
城主带着两个衣着华贵的贵族来到关着博尔瑟菲斯的牢笼前,他侧身让出位置,恭谨地推到其中一个年轻人身后,“尊贵的王子殿下,这就是我两天前捕捉到恶魔,据他的仆人说,就是这个邪恶的生物消灭了之前那支捕捉他的神殿骑士团。”
被称作王子的年轻人矜持地颔首,负着手向牢里望去。跟这位王子同来的另一位贵族则用一种刺耳夸张的语调接话道,“哦!真不敢相信就是这团黑漆漆的生物抹杀了神殿的精英?!杜加德男爵,请让我表达我对您的无限崇敬之情——据说在捕捉令骑士团全灭恶魔的过程中,您手下的战士们奇迹般的毫无伤亡?”
杜加德皱了皱眉,却没有发作,他克制又礼貌地回答,“这可能是光明神的保佑,也可能是当时这个恶魔已经被骑士团的勇士们重伤无力顽抗。”
那位贵族嘲讽地笑起来,“那您真是好运呢……”
在他们对话的过程中,王子一言不发,一直盯着笼子里的黑色球体。与城主做对的贵族见状不由有些着急,凑到王子身边说:“殿下,请您千万不要受到有些人的蒙蔽!起码不能这样就召回派往幽暗森林的那支部队。要知道今天您把这个城主口中的……”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用拐着弯的调子突出“恶魔”两个词,“要知道您今天把这个‘恶魔’带回帝都,明天幽暗森林附近如果仍旧发生血案的话,会对您的声誉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啊!”
丹持愣愣地盯着滔滔不绝说个不停的男人。王子殿下对着他,叫出了在遇见博尔瑟菲斯之前丹持最仇恨的名字,“贾克斯,你说的很有道理。杜加德先生,我希望你不要见怪,毕竟你也曾亲口说过这个长着黑翅膀的生物除了令人吃惊的防御能力外,并没有发动过任何证明他实力的反击,我们确实不能断定他就是那个犯下滔天恶行的恶魔——不过别担心,还记得我们有一位目击者吗?我想艾米拉城的祭祀先生可以为我们解决这个难题。”
“但尊敬的王子殿下,”贾克斯提醒道,“要知道据男爵大人所说,我们现在没有办法揭开蒙在这个生物身上的翅膀,也没法看到他的真面目。”
王子璀然一笑,“别担心,老祭祀说过他见过恶魔和他的仆从。杜加德先生也说过,这是由于一位可怜年轻人对恶魔的反抗才令他们得知了罪犯的行踪,我们可以请祭祀先生来辨认一下这两个人是否就是同一个。”
塞柏斯通城主弯腰行礼,他指了指缩在黑暗里的丹持,“殿下英明,这就是那个被恶魔引诱的可怜年轻人。”
“就算是同一个人,”贾克斯咬牙争辩道,“曾与恶魔为伍的人的话,又怎么值得相信呢?谁知道他是不是受恶魔授意……”
他的话停下来,疑惑地盯着地牢里阴影下的丹持。狼人散发着怒气和仇恨的幽光正落在他身上。贾克斯的疑惑慢慢散去,他绕着丹持的牢房口走来走去寻找合适的视角,无论怎么看,这种困兽的目光,还有他的长相都给了贾克斯自信来确定自己那个猜想。
原本的焦急和不满都从贵族那张过份苍白,总带着虚伪的脸上褪去了。贾克斯笑着对杜加德男爵说,“大人,我能冒昧的问一句,这位‘受到恶魔引诱的可怜年轻人’是否提到过他在服侍恶魔之前的经历。”
城主怀疑地看了得意洋洋的男爵一眼,“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但他确实提过,这位年轻人说自己是那队惨遭不幸的佣兵队中的幸存者——他说他是个佣兵。”
对于这个回答,贾克斯尖声笑起来。他示意卫兵打开牢门把丹持从地牢里提出来。看着因为受到魔法禁锢而浑身无力的丹持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卫兵将双臂反扭着按跪在脚下,高傲地命令道:“把他的上衣剥掉!”
转头这位先生顷刻间便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对王子说:“殿下,不需要老祭祀的证词,我就可以证明这个叛神者的谎言!他不是什么幸存的佣兵,他只是我出逃的角斗奴隶。请不要被他人类的外表蒙蔽,实际上这个家伙并不是人类——他是不折不扣的黑暗生物,天生忠诚于恶魔的仆从。”
他说着从身后仆人手中接过一只烛台,弯腰将烛火凑近狼人的脊背。让贾克斯吃惊的是,狼人脊背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纵横交错的伤痕,在蜡烛光的照明下光滑的泛起一层光晕。但还好奴隶印记并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痕迹,在丹持左肩上有一块手掌大的烫伤,上面有长剑划过的痕迹,凑成一副可笑的太阳和云朵的涂鸦。
“果然不出我所料,”虚伪的贵族露出一个难得真诚的笑容,示意其他人来看,“这里原来是我家族的徽记,殿下也可以找法师或者祭祀来查验他的属性,光明神会证明我的证词——这是一个卑贱的叛奴,只配活在黑暗里的怪物,他根本没有信誉可言。王子殿下,请千万不要撤回幽暗森林的军队!”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我知道我又犯说不明白话的毛病,为了避免筒子们阅读障碍,我来解释一下小狼对洋葱的误会:
26章小狼问洋葱:“你有没有伤害我家亲人?”
洋葱说:“你说过如果我伤害你家亲人你就不听我的了对吧?”
小狼说没错。
于是洋葱给他悬赏令让他去揭发自己——这句话其实是有歧义的嘛,因为小狼就算去了,对洋葱来说也是听他的去的嘛!
这里小狼认为是洋葱默认他杀人了。
可是洋葱……他很二的……
至于洋葱到底在搞什么?他很二,但他很天然。他没隐瞒过自己的未来规划不是吗,他要去帝都,要圈养一个小公主,然后在属于自己的城堡里守株待骑士口牙
030罪与罚(1)
我只想证明一件事。那就是,那时我受到了魔鬼的引诱。
地牢里这位突然出现的王子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他的相貌非常俊美,有着代表皇室纯正血统的浅金色头发——虽然还比不上博尔瑟菲斯那头长发漂亮,和深邃的灰眼睛。但从神态上看,他并不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反而带着一种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放荡颓废。
对于手下贾克斯的指证,王子殿下并没有显现出明显的兴趣。对于属下指出的质疑,他甚至流露出明显的厌恶。听完了贾克斯的话,王子殿下懒洋洋地开口,内容却是毫不留情的指责。
“贾克斯,说实在的,我看不出你这番话的逻辑何在。假如这家伙真的是属于你的逃奴,假如他真的没有任何信誉,那他当然也可以为了钱财出卖另一位主人——哪怕这位主人的种族和你的并不相同。我必须得说,我已经派人上报父王捕捉到艾米拉作恶恶魔的消息,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我是不会让我的骑士们继续在危险的森林里逗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