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浔ensy
阎酆琅意味不明地继续道:“可他不是书生。”
“他身上有一股檀香。”苍云柏轻声补充。
玄青辞一听,眉头一皱,满脸写着抵触。
阎酆琅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待在我身边,不会受到檀香的侵扰。”
玄青辞耳朵一烫,轻轻地“嗯”了一声,转开了脸。
阎酆琅轻轻笑了一下,随后将竹简从身后掏出来,唤出了谢必安,本意是想让谢必安去找小竹,谁知道他出来的时候,肩膀上还有一只手,他心想应是范无救,便将两人一同唤出。
“上神有何安排?”
只见阎酆琅从竹简中唤出两道竹简,分给了谢必安和范无救后,说:“我将勾魂令和散魂令赐予你二人,你们速去将那小儿鬼带回,勿要伤他,我还有诸多事宜尚未盘问。”
“是!”
玄青辞想了想觉得不妥,那小儿鬼分离了一魂,依旧魂力颇高,想来他们单凭阎酆琅的两道法令也无法轻易捉到这诡计多端的小儿鬼。
于是,他连告知都没有告知阎酆琅,就自顾自地化作一道青影跟上。
“我也去!”
阎酆琅猛地抬头,伸出手去抓那道青影,结果扑了空,气得一时竟结巴了起来。
“你……你去、去干什么!?”
第五十章 眼见未必是事实
阎酆琅得不到回应,只好在原地叹气。苍云柏看着,平静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被阎酆琅发觉后,瞪了一眼。
“上神既然担心他,何不亲自跟着?”
“我自有别的事情要做。”
只见阎酆琅在指尖凝结了一道术法,送到上空中笼罩了大半座柏树林。苍云柏见阎酆琅久久没有动静,不禁也严肃起来。
不多久,从柏树林间窜出来一阵怪风,在怪风席卷过后,阎酆琅收回了术法,面色阴沉。
苍云柏问:“可是发现端倪了?”
“好一个偷梁换柱,差点连我都被骗了。”阎酆琅眯着黑漆漆的眼睛,侧头对苍云柏说,“你去跟着青辞,那小儿鬼在他手上栽过一次,势必会报仇。”
“那上神……”
“我随后便到。”
苍云柏对着阎酆琅作揖,随后消失在柏树林中。
与此同时,玄青辞已然和谢必安、范无救二人兵分两路。北隍城占地千顷,如此搜寻不知要搜到何时。
玄青辞立于醉尚楼的顶端,视线覆盖了大半个北隍城,一身墨衣遁入夜色,手上一团黑色术法不停地旋转,正在寻找那一抹气息。
忽然感到手里的术法有了一丝微动,一丝黑色的雾气从术法中分离了出来,在玄青辞的面前飘来飘去,最后指向他脚下一个方向。
他顺势望过去,赤色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极为鬼魅,眯起眼睛,纵身一跃,扎入夜空,随后出现在一屋顶上。
只见两个孩童在小巷子里蹦蹦跳跳,一个面无表情地跟着,另一个跛着腿在前面带路,方向恰是柏树林。
玄青辞倏地冲过去,手握一柄长剑,那上面带着一道阵法。小竹忽觉后背一股灼热之气往自己而来,迅速弹跳开拉开距离,蹲在一旁的白墙上,盯着来者,姿势极为诡异。
另一个孩童停住了脚,站在原地摇摇欲坠,所受控制被小竹收回了不少,但依旧被其困在原地。
玄青辞趁机发动术法打向那个孩童,小竹一跃而起,扑向孩童,意图将他带走。
术法打在空地上,砸出一个黑色的洞。小竹看着那洞,眯起了眼睛。听鬼母说,妖的术法不比上仙,但却有置鬼于死地的力量,那是因为每个妖的术法都含有他自身的血,精血加上术法,便可使得术法的力量大大增加,小竹这般的小儿鬼,根本不是玄青辞的对手。
可是他毕竟是妖,是妖就一定有天敌。
这样想着,小竹摇身一变,化作一只尖嘴巨鸟,爪子提着孩童往柏树林方向飞去。
玄青辞一看,脚下猛地一顿,一想起那巨鸟要把自己撕裂的痛楚,他就浑身一凉。可是眼下只有自己跟着小儿鬼,万一那孩童在他手上出了什么事,他要如何向阎酆琅交代?他盯住小竹手里的孩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小竹感知到身后的气息,勾起了嘴角。
就在玄青辞跟进柏树林的一刹那,忽感身后起了一道结界,那结界把山林间的风都挡住了。
他猛地放慢脚步,警惕起来,心想那小竹化作一只巨鸟,也不知究竟是何打算。
忽然,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随着一股风呼啸而去,玄青辞立刻倒退几步,浑身紧绷,脑袋开始发胀。
这地方怎么会有雄黄?
“哗哗!”
在玄青辞的头顶陡然出现一只巨鸟,翅膀湿润,恰是沾染了雄黄酒。这雄黄味充斥着整个结界,熏得玄青辞几乎快要站不住了,扬手举剑就要劈开这结界。
“咿呀——!”
巨鸟在空中发出一声嘶叫,顿时鸟飞四起,纷纷振翅而来,一时间,结界内雄黄味更加浓郁。
玄青辞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这气味着实要人性命。他战战巍巍地扶住一棵柏树,抬头望去,却发现原本被巨鸟抓着的孩童已经没了踪影。他思索再三,心想,先不管那孩童去了哪里,巨鸟已经没了人质,自己大可以全力对抗。
如此一想,他沉下一口气,伸手给自己封了一个穴位,闭息后扬起长剑冲向半空。那些巨鸟看见他冲过来,兴奋地振翅俯冲,尖锐的鸟嘴对准玄青辞的身躯,恶狠狠地啄下去。却被玄青辞挥剑甩下,直逼鸟群中央的巨鸟。
那巨鸟看出了他的意图,一声嘶鸣,鸟群对着他齐齐振翅,将身上浓厚的雄黄味扑向他。玄青辞下意识地捂住口鼻,眼神凌然,再次逼往巨鸟,长剑划破鸟群,将鸟群一劈为二。
巨鸟眯起眼睛,翅膀的震动频率赫然变高,带出的飓风似要将玄青辞吹下去。
玄青辞一声冷哼,身躯一抖,幻化出原身,一条长约六尺的长蛇正对着巨鸟群,赤眸满含狠厉,不等鸟群发出攻击,他便快速盘上一棵柏树,随后一跃而起,一口咬在一只巨鸟的脖子,巨鸟大张鸟嘴,却只发出了半声惨叫。
其余巨鸟似乎被这条毒蛇的举动给激怒了,猛地发起攻击,玄青辞一鼓作气咬下三两只巨鸟,借着巨鸟的身躯,慢慢逼向领头的巨鸟,也就是小竹。
小竹眼看着玄青辞步步逼近,见他丝毫不在意身上被巨鸟啄出的血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暗道这蛇妖对自己真是心狠手辣。
只一晃神的功夫,玄青辞就已经缠上了离小竹最近的一只巨鸟,死死缠着它的身躯,逼迫它载着自己正对小竹。
“哈——!”
“哐!”
玄青辞被突如其来的一爪子踹得眼冒金星,笔直地从巨鸟身上掉落下去,那巨鸟感知到身上没了压力,顺势恶狠狠地在玄青辞的身上啄了一口。
“哈——!”
一时间,其他巨鸟又开始攻击他,他无力反抗,唇齿间一股黏腻感。
“咚!”
他重重地掉在地上,身躯与地面的重击让他不禁觉得浑身有些阵痛,吃力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只姑获鸟出现在半空中,顿时全身冰冷。
怎么会……
只见那姑获鸟怒目而视,与那小竹竟同仇敌忾。
真是一只瞎眼鸟。
玄青辞一声暗骂,迅速化为人身,手持长剑正对两只巨鸟,身上那几个被啄出来血窟正冒着血,衣袖上的蓝色织网纹渐渐被血色沾染。
“咿呀——!”
姑获鸟一声尖叫直冲玄青辞,后者迅速躲开后瞄准了小竹,暗道,若不逼出小竹的原身,那瞎眼鸟恐怕会一直追着自己,即便它对猎物有独占欲,他也有的是法子让姑获鸟转头攻击小竹。
这么一想,玄青辞一个猛回头,杀气冲冲地劈向挡在小竹身前的姑获鸟,后者笔直冲过去,丝毫不畏惧他手中的长剑。
然而就在两者就要碰上的一刹那,玄青辞突然降下了高度,从姑获鸟的腹部穿过,将长剑掷入半空,唤出三柄长剑,形成一个剑阵,直逼姑获鸟身后的小竹。
姑获鸟发现了他的意图,却来不及补救,凄厉地嘶鸣一声,眼睁睁地看着小竹被玄青辞的两柄长剑穿膛而过,犹如枯叶般摇摇晃晃地坠向地面。
玄青辞乘胜而入,握过另一柄长剑,直逼地上挣扎的小竹。姑获鸟再次一声嘶鸣,冲向玄青辞,后者一个转身躲开了。
姑获鸟停在小竹的身边,看着它从一只巨鸟变回了孩童,竟仰天长鸣,随后眼神更为冷冽,似乎在嫉妒,又似乎在愤怒。
玄青辞听着这一声嘶鸣,忽然想起阎酆琅对谢必安两人说的话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看向小竹的赤眸中也布上一抹复杂之色。
就在他犹豫之际,那姑获鸟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振翅而起,再而俯冲。
玄青辞瞪大了眼睛,禁不住喊出口:“不要——!”
姑获鸟的目标,是小竹。
刚刚探识到玄青辞踪迹的阎酆琅,被一阵怪风吸引了注意,他抬头望天,便看见惊起而四处乱飞的鸟,不禁将视线送进柏树林。
他皱起眉头,赶往玄青辞气息最后出现的地方。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阎酆琅气得破口大骂:“玄青辞,看来我就不该留你!”
地上躺着一只被砍去半个脑袋的姑获鸟,两只翅膀也蔫蔫地耷拉在地上,却并未完全死去,仍旧在地上努力挣扎,鸟嘴里发出低低的哀鸣,充满了痛苦与不甘。
玄青辞的长剑上沾满了血,那血就一直从他的剑上滴落下来,脸上也溅上了血,一双赤眸在这样一片血红中,沾满了嗜血之气。
阎酆琅心中大骇,迅速展开探识,然而方圆一里内,根本没有小竹的气息,他不禁浑身发凉,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地看向玄青辞。
“酆琅……”
玄青辞被阎酆琅冷冰冰的眼神刺得心中泛疼,握着长剑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小声地唤了一声。
“别过来!”
一声呵斥,满眼冷漠。
玄青辞觉得心口疼极了,原本还没感觉到身上的痛楚,如今冷静下来,伤口上传来的疼痛感,令他几近昏厥,浑身的血都凉了。
“果然是妖,残忍至极,不仅是同类,连魂魄都不放过。”
“我……”
玄青辞神色犹豫又不加解释,无疑让阎酆琅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他上前一步,抬手就要落下一道术法。
“弑杀魂灵,你担得起这罪责吗!”
“轰——!”
一道疾电猛地冲向玄青辞,后者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根本没有要躲避的意思,无力地看向阎酆琅,赤眸中布满委屈,含着一层水雾,毫无血色的唇瓣动了又动,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阎酆琅一惊,抬手将疾电甩向别处。
玄青辞见那疾电被偏离轨迹,支撑不住地往前倒去,阎酆琅心中一紧,却见对方迅速用长剑支撑住了自己,单膝跪在地上,粗喘着气。
“当真叫我失望至极。”
玄青辞低声笑了,抬起一张煞白的脸,轻声说:“眼见……未必为实……”
“呵,眼见是否为实,我自会查明,可如今……我不想再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