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浔ensy
尉迟凌长叹一口气,从门缝里离开,坐在房门口的石阶上望着夜空。杨恒看不下这令人热血贲胀的画面,便出门坐在尉迟凌的旁边,发起呆来。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尉迟凌瞪着眼睛看着天方露出鱼白,心想,人死后果然与人活着的时候不同,人活着要是连夜不睡,怕是会昏昏欲睡一整天,疲惫不堪,可魂灵就不一样了,他连着数日不曾合眼,都没有感到半丝疲惫,不知这是否和阎君有关。
房门被打开的一刹那,杨恒闯了进去,魏不羁被一阵阴风吹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迅速把门关上,尉迟凌没来得及跟进去,就被关在了门外,只好等魏不羁走远后,才推门而入。
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个脸色红润的人,身上还留有魏不羁的气味,尉迟凌觉得奇怪,此人看着像是个活人,可气息又是一个死人,走进了还能感知到一股阴气。
突然,这人猛地睁开了眼睛,惊惶地往床内侧躲。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和魏不羁来往吗?”杨恒大声呵斥。
这人吓得抓紧了被褥,却瞪着一双倔犟的眼睛,回他:“我也没答应你啊!”
“你!真是冥顽不灵!”
言罢,杨恒调头往回走,这人一把抱住杨恒,不依不饶道:“你去哪,我不准你走!我就知道你要杀了方德,可是方德还不能死,他死了,不羁就完了!”
尉迟凌往前走了两步,一手拉开了他,冷声道:“魏不羁横竖都要死,早点晚点没有区别。”
“你什么意思?”
尉迟凌“哼”了一声,打量着他的眼神带着一丝轻蔑,回道:“他被你吸食精气而死,和因为方德倒台,被皇上翻旧账处死,有什么分别吗?”
“我……”男子开始慌张,追问,“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帮帮我,大不了我离他远点就是了!”
尉迟凌甩开男子,兀自往房外走,男子见了终于紧张起来,顾不上身上还只穿着里衣,冲出了房间,然而房外哪里还有杨恒和尉迟凌的声音,庭院里空空如也。
尉迟凌跟在杨恒身后,问他:“你现在要去找方德?”
“每日巳时,魏不羁都会去见方德,随后在他家中留餐。”杨恒回道。
“既然你知道二人习性,为何今日才动手?”尉迟凌问他。
杨恒停下脚,奇怪地看着尉迟凌:“尉迟公子不是出身国师府么,难道不知道再过几日便是清明?轩辕家祭祀乃是大事,那方德势必会在祭祀大典当天胡作非为。”
尉迟凌闻言,神色微变,沉声道:“你要杀了方德和魏不羁?”
“怎么,尉迟公子要阻拦?”
“鬼门中人曾告诉过我,人界之事不可加以干扰。倘若那二人当真被你所杀,那也是他们的命数,只是杨大人可要想好了,他们死了是他们的命数,你害死凡人,是要遭罪的。”
杨恒眼神坚定,咬牙切齿道:“若是能用我来换得北隍城百姓安康,倒也值得。”
尉迟凌不再说话,他自知劝不了,也不必劝,就像鬼厉说的那样,插手人界换来的终究不会是善果。
“我还不知道你为何非要揪着方德和魏不羁不放呢,那个在魏府的男人又是谁?”尉迟凌边走边说。
杨恒没有直接回他,问:“尉迟公子还要跟着我?”
“我受阎君之命,渡城内魂灵回鬼门,你也是我的魂灵之一。”
“当年我死后,方德将魏不羁收入门中,不出一年便顶替了我的位置,坐上了科考官。两年后有一个人,名叫姜元成,不知尉迟公子可还有印象?”杨恒说道。
尉迟凌回忆起来,回道:“记得,此人连续考了三年都没有考上进士,好不容易在大观三十六年考上后,却被方德污蔑是作弊,最后打了一顿,丢出了北隍城。我听闻……此人不多久就死了。”
“不错,原本我并不在意。死在科场上的人,数不甚数,他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杨恒说道。
尉迟凌继续问:“那又为何引起你的注意?”
“这人阴魂不散,死了还总去科场闹事,看见魏不羁坐镇科场,便缠了上去。我心知这魏不羁不是什么好人,便想让姜元成离得远些,免得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酿成大祸。”杨恒说道。
尉迟凌说道:“那方德原本是我的门生。”
“我知道,可是尉迟公子还没来得及除掉这毒瘤,就被圣上五马分尸了不是?”杨恒咬牙说道。
尉迟凌一愣,尴尬地点了点头。
第八十七章 情至深处为合欢
大观三十三年杨恒意外身死,尉迟凌为此大怒,命人彻查此事,结果查出的真相却令他无比心寒,罪魁祸首恰是他自己最得力的门生方德。轩辕玄当时还劝他,切莫声张,免得打草惊蛇,把自己给拖下水。
尉迟凌明白轩辕玄的言外之意,他若是被方德所害,轩辕玄绝对不会救他。
因为轩辕玄向来不需要无用之人。
杨恒死后不多久,科考官换成了尉迟凌从不曾听说过的魏不羁,他命人查其身份,发现此人的确毫无污点后便不再留意。大观三十六年,科场上传出作弊一事,当时的尉迟凌忙于千龙宇将军一案,无心管辖,就只好将此事全权交给方德,给了方德提拔魏不羁为少府的机会。
大观四十三年,尉迟凌被处以车裂,他临死才知道方德自始至终都是轩辕玄的人,轩辕玄深知尉迟凌作恶多端,恐难以服众,便早早地找好了顶替他的人。然而尉迟凌与方德共事多年,只有他知道方德挤兑自己安的是什么心,偏生轩辕玄狠了心要丢弃自己。
他死后多次回到皇宫想告诉轩辕玄,要小心提防方德,奈何宫外被结界所护,他根本进不去,连轩辕玄的面都见不到。轩辕松告诉自己,若轩辕玄就此命丧于方德之手,只能怪他自己识人不清,害人害己。
“杨大人!”
尉迟凌转头一看,只见那姜元成穿着里衣跑了出来,凌乱的头发随意披散,裸露在外的脖颈上还有前一晚魏不羁留下的痕迹,看得杨恒别开了脸。
“你有何事?”尉迟凌问他。
姜元成顾不上眼前的人究竟是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魏不羁并非真的是那方大人的犬牙,还请两位大人帮帮他!”
尉迟凌拦住要把人扶起来的杨恒,冷声说道:“魏不羁在方德身边整整十年,就连我也是临死时才知道,原来魏不羁一直都是方德的门生,如今你却说他并非是方德的犬牙,莫不是在诓我?”
尉迟凌在朝堂驰骋十六年,身上那股子阴狠劲儿逼得姜元成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我没有!这这这件事千真万确……是真的啊!”
尉迟凌捻住自己的发丝,回应:“魏不羁是否是方德的爪牙,我不知道,但方德想谋反,我是知道的。”
姜元成顿时震惊,杨恒抬脚往前走去。
半晌后,又被姜元成抱住了腿。
“杨大人!杨大人生前明辨是非,绝不会怪罪一个好人,倘若今日杨大人杀了方德,指使魏不羁受到牵连而死,杨大人难道不会心生愧疚么?”姜元成厉声逼问。
杨恒冷眼盯着他,开口道:“你想救魏不羁,到底是因为他无辜,还是因为你和他的那点关系?”
姜元成的脸瞬间煞白,心虚道:“我……我不想他死……他不能死……”
尉迟凌甩袖蹲在姜元成面前,说:“你若真不想魏不羁死,便松手。”
姜元成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听到此话的杨恒不可置信地对尉迟凌说:“尉迟公子想做什么?难道也想救魏不羁?公子怎能仅凭他一面之词就断定那魏不羁与方德并非……”
“他如此执着,若你真要动手,恐怕死的不是两个人。”尉迟凌说着话,站了起来,拍了拍杨恒的肩膀,继续道,“我可以不插手此事,但也决不允许你鲁莽做事。”
一听此话,姜元成两眼放光,扑到尉迟凌的身上,仰着脑袋满眼期待。
杨恒盯着尉迟凌,眯起眼睛,说:“看来尉迟公子已有对策?”
尉迟凌得意地一笑,把姜元成从地上扶起来后,甩着袖子往旅店的方向走。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们且放宽心。”
就在杨恒与尉迟凌准备前去将方德和魏不羁一网打尽的时候,玄青辞才悠悠然睁开眼,看见阎酆琅正半躺在自己身边,手里拿着竹简,神情专注的样子,悄悄凑了过去,然而他刚一动身,身上就一阵酸痛,两条腿无力地瘫在床榻上,一点气力都使不上。
他仰面盯着床顶,脑中逐渐浮现出昨晚自己缠着阎酆琅不撒手,嘴里不停喊着“还要”,结果被顶撞得连声音都发不出的事情,倏地感觉脸上又烧了起来。他拉了拉被褥,把脸埋在被褥里。
阎酆琅早就在玄青辞睁眼的时候,就没了查阅日例的心思,偷偷观察着玄青辞的小动作,瞥见他瞪着床顶,脸上神情从呆滞到害羞,最后埋进被褥里的样子,心口一击。
他放下竹简,轻轻拽着被褥,试图把玄青辞的脸给露出来。
“青辞?”
玄青辞听见阎酆琅的声音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和阎酆琅进行交配,一想到这件事已然发生,心脏就猛烈跳动。
“青辞?”
阎酆琅把人从被褥里拽了出来,撑在他耳边盯着他,说:“清醒了?”
玄青辞不敢看阎酆琅的眼睛,一双赤眸到处乱飘,轻轻“嗯”了一声后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阎酆琅奇怪道,一边揉了揉他的头发。
玄青辞有些慌张地说:“我不该和你交配,不该污了你……上神七情六欲共灭,如此一来,碍了你的修道……对唔……”
阎酆琅听这话越发觉得奇怪,一口咬住他的嘴唇长驱直入,把玄青辞的话尽数堵了回去,似在罚他胡思乱想。
玄青辞被吻得脑袋发昏,半晌才被松开。
“是谁教你这些的?谁告诉你上神七情六欲共灭的?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学了些什么啊?”阎酆琅语气略重,手掌轻拍玄青辞的脸蛋,问他。
玄青辞不敢回话,既然阎酆琅这么问,那自己知道的这些定然都是错的。
“还有,谁教你把这叫做交配的?”阎酆琅又捏了捏玄青辞的脸,把人搂进怀里,装模作样道,“这叫情至深处,随性而动,称作合欢,本是一件愉悦的雅事,怎的到你嘴里就交配交配的,多难听啊……”
“我听说书人都是这么说的……牲畜想要传宗接代,便称为交配,相交配种……”玄青辞说着说着,发现阎酆琅没了声音,抬头一看,脸比鬼门的大门还黑,小心地问,“怎么了?你生气了?”
阎酆琅恨不得把那该死的说书人暴打一顿,眼角一抽,沉声道:“青辞觉得……我是牲畜?”
玄青辞大惊,连连否认。
“那你觉得是我还是你能传宗接代?”
玄青辞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于是阎酆琅突然捏住了玄青辞的下巴,凶巴巴道:“那以后就别让我再听见这个词,也不许再去听什么说书人的话本,听见没?”
玄青辞怯生生地看着他,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心想自己听的可不止这些,今后若是不小心说出了口,也不知道阎酆琅会怎样对自己。
“嗯?怎么不说话?”阎酆琅一挑眉,问道,隐隐觉得他似乎还隐瞒了什么。
“酆琅不在的时候,我只能靠这些话本打磨时间。”玄青辞讪讪地说道。
听到此话,阎酆琅有些心疼,软下语气道:“那也不能再去听说书人的,他们多数都是些谬论,听多了于你不益……你若是有不懂的,问我不就好了?”
玄青辞转眼想了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却想,只要不让你听见这些,你也不会把我怎样。
阎酆琅见他无比乖巧,突然想起他似乎犹爱亲吻的感觉,便低头又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随后起身穿戴。
玄青辞卷着被褥滚了两圈,随后卷着被褥坐了起来。阎酆琅回头过去,就看见他成了一条大虫,杵在床榻上,长发被他弄得一团糟,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上还留有他的痕迹,红得艳丽。
阎酆琅敞着长袍走过去,把人从被褥里拽了出来,亲自给玄青辞套上里衣,细心地系好衣带,然后一层又一层地穿戴好。
玄青辞看着阎酆琅修长干净的手指灵活地为自己系腰带的样子,眯起眼睛轻笑道:“酆琅真是贤良淑德。”
阎酆琅的手一抖,沉声问:“你说什么?”
玄青辞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闭上嘴一言不发。
阎酆琅一手扣住玄青辞的腰,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臀上,玄青辞一惊,瞪着一双赤眸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过来,整张脸都红成了猪肝。
“你!”
阎酆琅瞪了他一眼,收紧了玄青辞的腰带,把人勒得身体都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