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仔
“大王是谁?”严玖一骨碌爬起来,急切地问她。
“你连大王都不知道是谁你就被救了两次?”孟婆更加不可思议,不自觉又恢复了原来的语气。
“两次?”严玖愣了愣,恍然大悟:“上次,上次我被推入河中,也是他将我救起的吗?可是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白无常和孟婆面面相觑。
“上回我并未看到你从河里上来。多半是大王将你直接打回阳间,”孟婆上下打量着这个其貌不扬,除了功德厚得跟城墙外,别无特长的大男孩,“你在河里见到他了么?”
严玖点头:“我的记忆里,只有这一次见面,但也仅从水镜里看到他,没有接触。”
“……那是当然,连我们都不能随便觐见的大王,你一个生魂哪能随便接触,”孟婆叹气,“既然他没告诉你,我们又如何知道,你赶紧回去吧,冥鸦已经快疯了。”
严玖这才想起冥鸦,回头一看,远远地飞来那只冥鸦,没落在自己肩膀上,而是狠狠地叮了下他的脑袋。
知道自己闯了祸,哪敢抱怨,只好忍疼抱着冥鸦安抚。
“我送您回去,”白无常露出谄媚的笑容,“有我在,无须担心。”
这回可不敢耽搁了,严玖跟着白无常就往原路折返。
途中,白无常终于给严玖解答“大王”到底是谁。“北阴大帝,你应当听闻过。”白无常看他不像是隐瞒的模样,又问,“你确定只上回是第一次见到北阴大帝,之前呢?”
“既然上一次我都没有记忆,以前更不可能有了!”严玖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你说我这回是不是回去后又会把他给忘了?他到底为什么要救我呢?”
白无常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他刚要开口去问,转眼,又选择了闭嘴。
直到把人送回阳间,他才急匆匆的转身回判官那里查轮回簿。
严玖的命册与普通人并无不同,但上一世却与今世相隔甚远。
五百年前。白无常掐指一算,哦豁,这不正是他们家大王上一次入凡间历练的时间么?
难不成这家伙身上不同寻常的功德便是因为大王的原因?
也许是离魂时间太长,严玖魂归肉体后,全身酸疼得仿佛被碾碎又拼凑起来一般。
他睁开眼,对上的却是乔远充满了血丝的双眼。
“我……”“你他妈的承诺呢?”乔远不顾他虚弱的身体,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拉起来,眼神冰冷凶狠,“我果然就不该完全相信你。”
“……”严玖无言以对,加上身体的疼痛,最终只能无力地说出“对不起”。
“还想把亡魂带回阳间?你以为自己是引路人,可以请动阴兵,就无所不能了吗?”乔远的声音冷笑,“严玖,看来你已经厉害到根本不需要我了。”
“……”这帽子扣得相当危险!严玖赶紧用尽全身力气地抓住他的手反驳:“怎么可能!是我不对,我就是太贪心……”
“不用了,”乔远丢开他的衣领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淡漠,“既然你安然无恙地回来,那就证明你已经足够强大,我还做什么师父?”说完,转身离开。
“不是!我一点都不强!大哥!师父!乔远,乔远……”严玖焦急地喊着他,但对方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严家。
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张芮遥啧啧叹气,悠悠地补了刀“我去看看啊”,便双手插兜,偷笑着去追人了。
终于等到闹分手的一天,他不抓住机会还是人见人爱的张天师么?
严玖也想追上去,但下了床根本站不稳,扑通一声就摔了个五体投地。
大冷天的,地板根本睡不得,严玖却趴在上面,心灰意冷得根本不想动弹。
他哪是抱上了新的大腿。
一个根本不认的的大人物即使救了自己又怎样?
最重要的那个人还不是离开了?
“你怎么睡在地上?!”严玲惊讶的声音响起,严玖在陷入昏迷前,心想,再也见不到父亲了,甚至还可能弄丢了乔远。
北阴大帝?那又怎样?这样寒冷的夜晚,他再也不想回忆起来。
“胡闹。”又是那一声斥责。
黑暗中,他根本睁不开眼,不知为何却又“看”到了那个帝王装扮的男人。
“也是朕的失误,原以为给了你能保一世平安健康的功德作为护身,却没想到诸多巧合竟让你成了引路人,更没想到这些功德会给你引来这么多麻烦。”那个据说被称为“北阴大帝”的男人叹气,“上一世你在朕历劫的时候将朕从奸人诬陷中救出,却让自己死于牢狱中。当时无法影响你的轮回,只能让你继承上一世的功德,却不想会变成今天这样。”
严玖很想说,我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种倒霉语气。
只是他的身子仿佛陷入泥潭中,连嘴巴都动弹不得。
“这一世朕也不会对你的人生有任何帮助,”北阴大帝继续说,“作为阴间管理者,朕不能有任何徇私之情,这两次出手已经还清对你的歉疚,以后不会再见了。”
在消失前,他又说了句:“你的人生从不是谁影响的结果,哪怕是判官的生死册也无法决定。”
北阴大帝离开后,严玖感觉自己深陷黑暗中,又冷又孤单。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他努力地将自己的脚往前挪动,想要挣脱这种沉滞的胶着感。
一次不行,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终于迈出第一步后,脚下的空间突然开始有了一点点光亮。
他每迈出一步,都能点亮一点点碎片,当他走出十几米,身后已经形成了一条漂亮的光带,隐隐也照亮了前行的方向。
严玖看看身后的光带,又看看前方的黑暗,再也没有一点犹豫,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半夜三更儿子睡在地上,还突然发烧到四十度,吓得严玲赶忙把人背去医院,甚至来不及去想乔远和另一个混血男孩怎么都不在了。
然而等儿子再一次醒来,吊瓶还没滴完,他身上就已经是汗流浃背,烧也退得干干净净。
严玲立刻想到是不是他有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严玖什么都没说,等吊瓶打完,吃完早饭,抓着手机就冲了出去。
严玲惊讶地想要喊住他,但儿子衣兜里飘出来的照片让她吓了一跳:那张熟悉到几乎每个夜里入睡前都会回忆一遍的脸,带着青涩而温和的笑容,站在他们相识的大学门口,时光仿佛一下就回到了那一年。
“旭涛……”严玲捡起照片,震惊得忘了叫住大病初愈的儿子。
严玖这时候连节俭的习惯都丢到了脑后,拦了辆的士就往乔家赶。
早上六点的别墅区连保安都是睡意迷糊,严玖好说歹说终于求得还算认得他的保安开门。
跑到乔家门口的时候,其中一扇窗还亮着灯,显然主人并没有入睡。
严玖按了下门铃。没人接。
又按。还是没人接。
门铃声在清晨显得尤为刺耳,隔壁屋的土狗开始咆哮,接着整个小区的狗被感染得一起咆哮起来。
在众犬咆哮合奏中,严玖厚着脸皮,继续按门铃。
他拿出手机,给乔远打电话,不接,就发短信,发微信。
“哥,求你开门。”
“远远,求你开门。”
“哥,我爱你。”
“呜呜呜我错了。”
……没一个回的。
严玖蹲坐在门口,抓着手机,跟不远处贴着门框朝自己咆哮的德国杜宾大眼瞪小眼。
直到狗咆哮得都累了,严玖终于站起来,瞪着已经熄灯的窗子,一肚子燃油。我还不信了!!
他从路边的花坛里捡起两颗石头,掂量两下,猛地砸向熄了灯的窗子!
第一个没中。那就第二个,中!
“哐”一声,玻璃没烂,只是开了蜘蛛纹。
第三个没中,第四个,没中,第五个,中!玻璃终于如释重负地彻底破裂。
严玖伸长了脖子等里面的人探头出来大骂,谁知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反应。对门的杜宾喝了水又有力气咆哮了,然后女主人不胜其烦地出来看什么情况,就看到一个小屁孩居然拿着石头去砸乔家的窗子!
乖乖隆地洞!这是哪家公子哥嫌家里有钱过头啊!
女主人赶紧打电话叫保安,自己又冲回去叫全家过来看热闹。
等保安赶过来的时候,严玖已经成功砸烂了三个窗子,被保安架走的时候,他还在一边挣扎一边朝乔家大吼:“乔远!你不出来没关系!我总有办法能找到你!我不会走的!我就是被吓大的,现在还有什么能再吓到我!”
女主人对老公说:“艾玛,乔家那小公子是欠了人家多少钱啊?都上门讨债来了?”
保安快把人架走前,乔家的门终于打开。黑着脸的乔远叫住他们:“喂,放开他。这家伙脑袋不大好,我会管一下的。”
保安们囧了。都打碎了三块玻璃您才出来,别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您就不在乎自己的面子吗?
等严玖被带回房间里的时候,乔远刚要开启嘲讽模式,就被人抱住腰,没什么技巧又凶猛地亲了上来。
……
哼。
老子难得抓到这种调教的机会,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明明被亲得脸色绯红,乔大少还在心里暗哼。
“我绝不走!”严玖一个熊抱,将人死死缠住,涨红了脸告白:“我错了,你怎么教训我都愿意,就是不会走!我一点都不厉害,没有大哥就什么都不行……就算以后行了,我也不会放开你!说什么都不行!”
乔远的眼神变得又深又暗,他没有回抱严玖,语气不冷不热地反问:“你不想是你的事,我愿不愿意离开是我的选择,你还限制得了我吗?”
“你要跑,我就追。就像今天这样。”严玖吸吸鼻子。
“你追的上?”乔远拉开他,“就你这样,见个鬼都吓得屁滚尿流,被人一脚就能踢到河里,除了哭就会哭的废物,我凭什么要只选你?”
“因为我会陪你活下去,你没死,我就绝不离开……就算你死了,我也会立刻下去找你,决不让你多等一天。”严玖把当初乔远给他立下的约定一个字不错地全部背了出来。
乔远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突然冷笑:“但是你他妈的昨天是怎么做的?”
“我错了。”严玖又抱回去,以求饶的姿态讨好他:“以后再也不会……”
“我凭什么信你?”
“……你这么说我也没法拿出可以承诺的东西啊,我的东西你又看不上。”严玖无奈地嘀咕。
当然有。
乔远怎么压都压不下自己嘴角得意的弧度,只好让他翻过身,被己压在床上,不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那就先完成今天的惩罚。”
“什么……呜呜!不行!那里没洗!!!!!”严玖涨红了脸挣扎。
“那你自己去洗,”乔远拉开衣领,冷酷地命令:“限时三分钟。润滑油在浴室抽屉里,自己带出来。”
“……”特么的到了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司马昭之心!
可是又能怎样?
仓鼠肉都送上门了,狼还能不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