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长天
“学校压力大休息不好吧。”谢祁连摇头,“而且,这片地方聚阴,阳气再旺,呆久了也不行。”
秦峰点头:“是,地气被人为改过,而且,这帮小孩并不知道,他们的魂魄被地气缠住了,现在都是离不开这所校园的。”
半晌,校园里阴风呼啸,秦峰才慢悠悠想起来:“哎,晓年跑哪儿去了?”
谢祁连扶额:“他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鬼了?”
“之前迤逦集团那边的高级假人,很适合拿来附身,贺瑾年有样学样也做了一批,配合法术,阴差出公差的时候就不用套着简陋的纸皮行走阳间了。”秦峰脸色漆黑,“但我没想过方晓年这胆子是没救了。”
风里还隐约能听见某倒霉阴差的哭喊,可惜不知道跑哪去了。
懒得找,谢祁连和秦峰一起靠着墙,抬头看着天边血红的大月亮。谢祁连眯了眯眼:“还挺有意境的。”
秦峰应和:“是不错。”
“你下午侦查校园,发现什么异常了?”
秦峰啧了一声:“嗯,发现了。整个校园笼罩着一片鬼气,但校长办公室,却意外地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算不算异常?”
作者有话要说:方晓年:啊啊啊!救命啊!有鬼啊!!!
鬼:啊啊啊!救命啊!有阴差啊啊!!!
……
今天依然想u谢老师。
第96章 番外一·阴阳高考班(三)
在一个满地鬼气的地方, 唯一有那么犄角旮旯大的区域干干净净, 其诡异程度远比一片干净地方只脏一片要高得多。
试问, 要是没什么猫腻, 为什么满地阴气独独绕开你这一块?
但推测只是推测,不能用于定罪,秦峰严谨地分析:“也有可能是校长自己身边有个高人,给过他护身符。”
“不合理。妙莲观的道长们来过, 铩羽而归, 当代玄门应该不会有比妙莲观水平高太多的隐士。”谢祁连摇头。
除此以外, 那校长胖乎乎的一个中年人, 八字中规中矩,祖上也没什么大功德荫蔽一类的异象显露,校园里的阴气却自发避让他的办公室, 确实难以解释。
“身上也没有死气,估计几十年里死期到不了,是个平安长寿的命。”秦峰盘算,“要不要你再去检查看看?”
“那就不看了,你不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吗?”谢祁连摇头,“我的侦察能力可不敢和老a比啊。”
“行吧。”秦峰甩甩手, 长臂一伸, 横着揽住谢祁连的腰, 带进自己怀里, “那就回去睡觉。”
谢祁连从善如流,只是他们回到学校分给谢祁连的宿舍时, 开门的时候秦峰手顿了顿:“我总觉得,我好像忘了点什么?”
高三一班坐在教室里,早自习的铃声很欢快,一般情况下,高中学生的心情和铃声的欢快程度是成反比的。
但今天教室里气氛很不一样。
“昨天又来了?这回你们上的什么啊?不会又是古文默写吧。”
不信的学生插嘴玩笑:“为什么不给补习一下生物,我生物学得好烂。”
“是作文,但是大家都没写完!”
有些没经历过但是也信的学生惊讶起来:“哇,你们胆子大了啊,之前我寝室老二说,要是谁题做不上,会被丢进棺材里和死人睡一宿。”
“因为昨天晚上谢老师出现了!”
葛天添压低声音,语气激动:“谢老师不是一般的老师!一点多的时候,谢老师出现在走廊,然后灯就全亮了,闹鬼结束了,我们被他送回寝室睡觉了!!!”
“我去,真的是不一般的老师啊?”
经过一番加油添醋,这个消息在早自习结束后变成了谢老师身披如雪的仙衣、乘着白色仙鹿、踏月而来,横吹玉笛,笛声中仙剑飞起,将恶鬼斩于剑下。
最开始的初版谣言其实是“谢老师举着黑驴蹄子和黑狗血破门而入”,但遭到学生们一致质疑,首先,根据热门小说,黑驴蹄子是对付僵尸的不是对付鬼的,其次,谢老师什么长相和气质大家都看见了,他那个颜值更适合修仙而不是撒狗血的神棍。
抱着书进门、只穿了普通白衬衫的谢老师:“???”
他走到讲堂,看了一圈,忽然想起昨晚忘了什么了:“方晓年同学呢?”
方晓年是上第三节课前爬进教室的。
葛天添惊恐地看着他惨白的脸色,拍拍脑门:“对不起,哥们儿把你忘了,你昨晚——也太莽了,你那么大呼小叫地跑,那些鬼没把你怎么样吧?”
方晓年往课桌上一趴,嘴一撇,哇地一下哭了。
“恶鬼,恶鬼啊!”
所有同学吓得噤若寒蝉,瑟瑟发抖地问:“怎么了?”
“那帮老师把我抓到一个墓地,逼我做数学题,还轮流上阵给我讲题,从《九章算术》讲到《微积分》,我特么不活了!!!”
同学:“……”
一整天,方晓年逢人就背《九章算术》,硬生生把弥漫在年级里的恐怖氛围背得一干二净。本来就没亲身经历的绝大多数同学,一看方晓年这咋咋呼呼的样子,更是半个字都不信了。
比如二班班长:“有毒吧,你是在显摆你背过古籍吧?哪有鬼这么好心,把古代算学经典拆开揉碎一字一字降解给你的?还要求你做微积分……你是不是准备留学,自己补微积分补上头了?”
方晓年把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崩溃:“不止啊,他们还让我做了历年高考数学真题合集!!!”
隔壁班的学霸组大怒:“你是炫耀你努力吗?你等着,我这就去跟老师要题做!!!”
临岚中学的晚自习到九点半结束,但自习室会开放到十一点,只是最后一个多小时没有辅导老师在。大部分学霸都会自觉留在教室刷题,方晓年咬牙切齿地在教室里做卷子,离高考也没几个月了,到时候考砸了后果不堪设想。
来之前,判官赵清言笑眯眯地帮他打包行李,语重心长地叮嘱:“晓年啊,整个地府阴差队伍都在积极进修,就只有你学历最低,再这样可不行噢~~~不过你也不要有压力,如果考核不合格被开除,姐姐就顶着被老a加训的压力,帮你走一下后门,让你至少投胎成个毒蘑菇,别投胎得太美味,不至于小小年纪就被摘走炖小鸡……”
方晓年不服:“凭什么,我至少念了高中,江哥都没上过学!”
判官赵清言掏出档案:“不,江慎当年参加过科举,考了个二甲,学历正经不低呢。”
方晓年……方晓年历史学得不行,不懂科举制度的二甲是什么概念,又吃了一次微生物世界警告。
夜晚的风越来越冷,阴气森森的,惨淡的白雾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起来,笼罩着整个校园。低头苦读的学生们很少有闲情逸致欣赏一下月色,否则他们会发现月光透着一股恐怖片的标准红色,明明只是月初,天边却有一轮满月。
十一点教室清人,十一点半宿舍就强制熄灯了,所以做完题的学生溜得很快,方晓年咬牙切齿地和一道应用大题死磕,一抬头发现教室里已经走空了,赶紧把卷子团吧团吧塞进书包,往寝室跑。
得赶在十二点回去躺好,万一今晚又有异象呢?
教学楼和寝室里隔着操场,有一条小路是从花坛边走,离得近,方晓年拎着包埋头跑,忽然,他前面的小路上出现了一道白影。
一个穿着白色小西服套裙的年轻女人,正在缓慢地走着。
方晓年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只见斜里忽然冲出一个黑影,飞速扑向那个女人,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一瞬间方晓年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他猛冲了出去,抡起书包,口中哇呀呀大吼,直直冲着那个高大的黑影砸了过去。
黑影一愣,竟然没躲开,被书包嘭地一下砸了脑袋。
方晓年大喊:“你快跑!!!”
白裙女人也一愣,听到这声大吼,立刻回过神儿,转身跑得飞快。
花坛树丛里一道银光一闪而过,白裙女人迎面撞上那道银光。她的去路上,修长的人影凭空出现,那道银光就是握在他的手中,白裙女人被迎面打飞,但还没等倒飞出去,又被这道人影甩出的锁链拽了回来。
突然出现的谢祁连一身清冷雾气,声音平缓清冽:
“莫动,阴差追魂。”
每个字都带着无常鬼力,当头压下,白裙女人立刻无法动弹。
被一书包打翻的秦峰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双臂用力,一把抱紧骑在他身上张牙舞爪挥拳头的方晓年:“你看看我是谁!你再闹我要加训了!”
加训这个词已经成条件反射了,方晓年眼中的红光瞬间熄灭,整个鬼脸色瞬间煞白,张大嘴巴,和秦峰漆黑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老老老、aaa……”方晓年抖成一团马赛克。
秦峰站起来,把怀里的一团方氏马赛克扔到地上,整理了一下被撕得乱七八糟的领子:“站好,立正。”
方氏马赛克哆哆嗦嗦站直,一转头看见谢祁连手里拎着的白裙女人,嗷了一声,又自己把嘴捂住。
“鬼鬼鬼鬼鬼鬼啊!”方晓年小声尖叫。
白裙女人抬起头来,五官姣好,下巴是尖俏可爱的瓜子脸,年纪看起来不大,但脸上眼睛的位置是两个巨大的血窟窿,还在汩汩地冒出血。她听到方晓年的声音,转过脸,裂开嘴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然后方晓年两眼一翻,再次嗷了一声。
——这女鬼嘴巴里也全是血,没有舌头。
谢祁连笑着摇了摇头,松开锁链,那有些凄惨的女鬼并没有胆子继续逃跑,规规矩矩站在一边。
她的小西服套裙胸口有一个带血的名牌:
【高中部数学组:林斓】
秦峰没急着看女鬼,拍拍方晓年的头:“你怎么回事?”
“我……”方晓年脸猛然涨红,“对、对不起老a……我没看清是您……我……”
“行了。”谢祁连摆手笑道,“晓年,你书包里有白纸和笔吧?你把这位林老师带到方便的地方,录一下笔录,问清楚她为什么不肯走,是否有冤屈或执念。”
“哎,是!”方晓年诚惶诚恐,畏惧地看了一眼叫林斓的女鬼,恐惧情绪主要是针对她胸口的数学两字。
等他们走后,目送方晓年消失在远处阴影,秦峰才问:“怎么回事?”
方晓年刚才扑过来的时候,双眼赤红,力道大得秦峰都没防住。
“看不出来吧。”谢祁连轻笑一声,“方晓年是个厉鬼。”
秦峰惊得难得板不住脸,瞪大眼睛:“那小哭包???”
“嗯。”谢祁连叹了口气,“其实,他死了十三年了。十三年前他晚自习做数学题,做得很烦,就逃出来闲逛,撞上一个不良青年,是个在学校里猥亵女老师被开除的学生,拎了把西瓜刀,回来报复。”
秦峰默然,也叹息了一声:“是不是就像刚才那样,走着走着,看见有人突然从树丛里冲出来袭击女老师?”
“差不多。”谢祁连说,“那青年已经被开除好几年了,他回来报复的时候认错人了,先袭击了一个年轻的新老师,方晓年看见了,就抡着书包上去打人,那人捅伤了晓年之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想随意杀人,直接进了楼,不止要找到当时那个女老师,还要把所有成绩好的、老师喜欢的学生都捅死。”
当时整个楼都在备战高考,所有人都埋头苦读,谁也没注意趁着夜色冲进来的歹徒,只有方晓年,不顾滴血的伤口,一路大喊大叫冲进来,在第一个班级门口拦住了这个歹徒。
但方晓年本来就是差生,他疼极了胡乱喊叫时,没有人当回事,都以为是这差生又在胡闹破坏纪律。
“失去理智的歹徒在走廊里捅了他几十刀,但他一直都没松手,从始至终,把那个歹徒缠在了原地。”谢祁连怜惜地摇了摇头,“后来追上来那个获救女老师喊起来,其他人才反应过来。他救下来那一个班,后来不少人在医疗、科技等一些尖端行业都有很大贡献。”
“那他怎么成厉鬼了?”
“凶手家庭不简单。”谢祁连说,“是个纨绔子弟,当时行凶是和狐朋狗友嗑药聊起旧事,觉得憋屈。但他家里有钱,做了个假的精神病鉴定,然后一口咬定是发生口角互殴,不是单方面试图制造屠杀,那年代也没监控,而且方晓年确实是个差生,平时也有打架违纪情况,所以最后凶手家庭说服了法庭,按照互殴失手处理了,硬是没判刑,象征性在精神病院住了两个月,放出来,带着几个社会小混混,把那个报警的女老师给杀了。”
本来就没有得到公正的亡魂,被无辜者的死亡刺激,变成了厉鬼。
“凶手被他吓得自杀了,家人被他搞成精神病了,集体去自首,现在还在牢里。”谢祁连笑了一下,“事后去抓晓年的是江慎,这个事儿不好判,江慎看他挺好一个小孩,跟我求了很久,把他的怨气封印,留在了地府。做数学题猝死其实是江慎编的,不想让晓年压力太大。”
秦峰也忍不住笑了笑:“但那小哭包是真的害怕数学题。”
他们刚说完,方晓年又一溜烟带着女鬼飘了回来,兴高采烈地炫耀:“老a!我审完了!笔录格式绝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