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一有闲
嗯,前面就是教坊司。
教坊司内,许多犯了事儿、青春貌美的官员高门女眷,都被没入此处。
棠丞相抄家灭门无数,里面自然有不少对他怀抱深仇大恨的美人。
记得在原世界线,教坊有个名叫蕊娘的舞姬,就借着一次宴饮添盏的机会刺杀过张徵,虽未成功,却令张徵受到不轻的伤,在床上足足养了半月才有所好转。
他若是进去寻欢作乐,侍卫们自然是不便跟随,到时候来个牡丹花下死,不就顺理成章?
于是比教坊花魁还要美貌艳丽、风华无双的棠丞相,在轿中开口:“落轿。”
棠丞相虽在外凶名赫赫,但私生活向来清汤寡水,从不近女色。听到这个命令,轿夫和从人们都很有些诧异。
但教坊本就是接待高官巨贾的地方,明日又值休沐,棠丞相这样做,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于是棠璃下轿,让所有人都在外面候着,独自步入教坊。
教坊是官员们常来常往的地方,其间三品五品的大员都常见,但棠璃这种位极人臣者停轿莅临,还是引起了巨大轰动,很快有人前去通传,教坊司司业亲自出来相迎。
张徵已经在此做了七年司业,也有七年未曾再与棠璃碰面,如今再见,不由百感交集、心头纷乱。
他还记得七年前,棠兄在丞相府上,戏弄他的吻,以及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暧昧情愫,约定般的守身如玉、不娶不育……
棠兄向来作风清正,从不踏足勾栏瓦舍,如今却前来……是为了见他么?
“丞相莅临,有失远迎。”张徵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朝棠璃行揖礼,“不知丞相到此,有何贵干?”
棠璃朝张徵点点头:“听说你们这儿有个叫蕊娘的舞姬,本相要召她相陪。”
一万头草泥马顿时从张徵心中狂奔而过。
赶情棠兄真是晚节不保,前来寻欢作乐的?
“蕊娘今日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张徵低头躬身,做出恭顺的姿态,却从齿缝中恨恨迸出这句话。
“哦,这样。”棠璃信以为真,一口气又报出十来个与他有深仇大恨的名字,“那么云姬、素娥、小小、香梦……这些都可以。”
张徵:“……哦,下官记错了,蕊娘身体并无不适。”
开玩笑,蕊娘好歹是个清伎舞姬,剩下那些个可是兼做皮肉生意的!两权相较取其轻,还是蕊娘吧。
于是棠丞相开了个豪华单间,和张徵并肩坐在一起,欣赏蕊娘的舞蹈……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棠璃看了看身旁的张徵:“本相想单独看蕊娘跳舞,岳陵回避一下?”
张徵木着脸:“丞相难得大发雅兴,莅临教坊,下官怎可不作陪,有失礼数?”
棠璃也并非那不解风情的人,顿时明白,他的小狐狸精醋了。
正觉得有点高兴,笑笑想说些什么,忽然耳畔听见一声清叱——
“狗贼,纳命来!”
紧接着,一点银光闪过,以迅雷掩耳不及之势直指棠璃。
蕊娘果然出手了。
她是舞姬,虽然力气并不算大,但速度和眼力劲儿却都是一流的,纤纤素手中执一柄锋利短匕,直指棠璃咽喉!
棠璃不躲不避,准备慷慨就义。
“棠兄!”
上一刻还对棠璃咬牙切齿的张徵,此时大惊失色,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和速度,第一反应就是从自己的坐席上扑向棠璃,恰好将棠璃护在身下。
那把短匕深深没入张徵背心,刺痛尖锐。
“棠兄……”张徵用手肘撑着地,居高临下深深地望着棠璃,脸色煞白,染血的唇畔却慢慢绽开一个欣慰笑容,“你没事……就好。”
说完,张徵的身体开始一点点虚化,变成半透明的状态,然后在棠璃眼前尽皆消散。
随之消散的,还有这个世界。
富丽堂皇、堆锦叠绣的房间,地上吞吐香雾的铜兽,雅致的水墨屏风,窈窕秀丽的蕊娘……统统在棠璃眼前开始虚化,继而消散。
是了,这个世界本就是在纪修远的潜意识里,以张徵为中心构建的幻境。
既然张徵这个人物死亡,那么幻境也就理应不复存在。
不知从何处,远远渺渺,传来敲击铜锣的悠然声响。
铜锣为号,那是灵修窦老师,在提醒他们回到现实世界。
……
棠璃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仍旧和纪家两兄弟一起,睡在沙滩的软垫上。
伸个懒腰,抓起手机看了下时间,才过去不到两小时。
而在那个亢长梦境里,他足足度过了二十一年,从一介布衣到权倾天下……当真是黄粱一梦。
第39章
棠璃坐在软垫上, 看了一眼在旁边微微皱起漆黑剑眉, 即将从幻梦中醒过来的纪修远, 稍微有点心虚。
啧,他本来想让小狐狸精在幻境之中,顺顺顺利利活到寿终,一世安康如意。
谁知到最后,小狐狸精还是被人捅死了。
不过好歹是一刀毙命……比起张徵真正的死法,所造成的心理阴影应该不算大。
纪修远的眼角,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 然后他睁开了双眼。
身穿唐装的灵修师见他们醒来, 于是上前,朝棠璃三人亲切和蔼的笑着, 男中音字正腔圆:“大家都经历或者看到了什么?如果愿意的话, 可以互相分享交流体验。”
纪修安盘腿坐在垫子上,首先开口:“我看到了古代的皇城, 宽阔的宫殿,有很多大臣和宫女太监来来往往……但是我对这一切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非常厌倦。”
“印象中比较深刻的场面,是在夜晚城里的一条河上, 河上漂满了花灯,有人峨冠博带,坐在船头上弹琵琶。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曲调,也记不得弹琵琶那人的长相,只觉得非常动听。”
说到这里时, 纪修安甚至温柔的笑了笑,如同仍在回味梦中场景。
“我最后是寿终正寝的,躺在一张很大的床上,我的正妻站在床头旁,儿子们跪在床周围,每一个人都露出悲伤的表情。”
“但是他们的长相,我同样一个都不记得了。”
说完之后,纪修安望向灵修师:“窦老师,回溯前世都是这样吗?”
“绝大部分是这样的。”专业的窦老师解释,“其实被催眠回溯前世,就跟做了场梦一样。在梦里你快速回溯了自己的前生,但醒过来之后会迅速忘掉其中绝大部分内容,只留下对前世的你来说,记忆深刻的场景片段。比如说结婚,生子,死亡……等等这些。”
“当然,也有极少数精神意志力非常强的人,根本无法被催眠,也就不能用这种方法看到任何场景。”
“听起来,你前世应该是高官、或者王公贵族之类的身份吧。”
纪修安点点头,接受了窦老师的说法。
接下来轮到棠璃,但很遗憾,他老人家就属于“精神意志力非常强”的那一小撮人,于是他想了想之后开口道:“我看到,我上辈子是一只动物……”
棠璃将他幼年时在大荒山浪到飞起,和兄弟们打打闹闹,抓鱼偷鸡捉兔子竹鼠的经历说了一遍。
窦老师微笑:“回溯前世时看到自己是动物,甚至花草树木,有这种经历的人也不在少数。”
紧接着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纪修远,等他开口。
纪修远腰背笔直的坐在软垫上,薄唇紧紧抿着,不与任何人对视,目光阴晴难测——
他该怎么开口?
他前世仿佛被人称作过“县令”和“司业”,应该是个小官,记得的事情也就是金榜提名、升堂审案,开发农田水利,管理青楼运营之类,以及……在其中贯穿始终的一个男人。
他记不清那个男人的具体样貌了,但是他确确实实的知道,他非常非常的爱那个男人。
爱到一生未曾婚配,爱到愿意奋不顾身为那个男人挡刀。
回溯前世,对自己死亡时的场景,往往最为深刻。
他将男人扑倒在地,背部剧痛蔓延,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这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没什么特别遗憾的事情。
只有那个紫衣玉带、风华绝世的男人,令他感到深深不舍、刻骨铭心。
考虑了两三分钟,纪修远终于缓缓开口:“我只是睡了一觉,睡得很好,什么都没看到。”
这就是催眠失败了,窦老师顿时有些尴尬,搓了搓手道:“这个……也是有可能的。”
纪修安站起来打圆场:“我哥本身就不太信这些,心里有所抵触,大概才导致了催眠失败,跟老师的水平没有关系。”
“再说,能够好好的睡个午觉也不错。”
纪修远难得并没有反驳,在一旁不说话,仿佛是默认。
于是和窦老师约定好,明天中午继续找他做灵修催眠之后,大家就继续进行下一个项目,海上潜水。
纪修安本身是有潜水证书的,也会开游艇,所以不需要潜水老师指导,自己租了艘小型游艇,带上潜水装备,就带着棠璃和纪修远开拔出海。
纪修远虽说水性不错,但他和棠璃都没怎么玩过潜水,所以纪修安先载他们去浅水区玩不需要潜水证书,也不需要知道太多潜水知识,最简单最容易上手的浮潜。
所谓的浮潜,潜水管入水只有一米左右,不需要穿潜水衣以及背负沉重的设备,只需要戴一个遮住上半张脸,以防海水刺激眼球的透明面罩,往嘴里插一根用来呼吸的管子就行了。
由于深度极低,浮潜基本上也没有任何危险,实乃男女老幼菜鸟皆宜的运动。
只不过潜水的时候,你的背部会时不时露于水面,看上去与其说是潜水,不如说是漂浮,没有深潜那么高大上。
可以想像下,全家老小集体去浮潜,然后水面上露着白花花的脊背和各色裤头泳衣……那场面实在是比较接地气。
唯一需要注意的地方是,入水后不能用鼻子呼吸,而是要学会用嘴里插的那个管子呼吸,否则会呛水。
棠璃和纪修远学会了,大家一起下水,没过多久就适应良好。
虽说浮潜从海面上看挺接地气,但其实从水底下拍照还是挺好看的。
这片海水清澈明媚,你可以咬着管子在水色的包围中朝镜头微笑,然后拍拍下方的白色砂砾、珊瑚贝类,小鱼群什么的,十分的小清新。
棠璃在山间长大,只在小溪和潭水中游过泳,还是第一次在海水里以这种方式潜泳,看什么都十分新鲜,欢快地游来游去,不时伸手拨弄从身边游过的银色小鱼。
纪修安拿着个小型潜水相机在旁边拍照摄影,拍浮光掠影的水底景色,拍鱼拍蟹拍珊瑚……但他拍得最多的,还是水中宛若神祇的少年。
而纪修远则恪守棒打鸳鸯的原则,一直不远不近的游于棠璃身侧,一旦发觉弟弟与棠璃有互相接近的迹象,就会化身那钗划天河的王母娘娘,挺身上前隔开二人。
除了这个之外,三人至少表面上相处得还算和谐友爱。
玩过浮潜,纪修安尚未过瘾,又把游艇开到深水区,穿好游泳衣,背上氧气筒,戴了全部装备下水继续深潜,棠璃和纪修远两只潜水菜鸟则在游艇上休息等他。
纪修远拿着一杯香槟在手里晃动,用审视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对面的棠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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