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 第13章

作者: 标签: 近水楼台 年下 灵异神怪 玄幻灵异

  日子平淡如水,倒也闲适安宁。

  夕阳斜下,瑾瑜伸伸懒腰,总算将今天刘清应该管的事,都做完了。回头看一眼刘清,依旧躺在石床上,睡得香沉。

  瑾瑜笑了笑,合上账簿,轻轻走过去,在石床边沿坐下。

  露水即将打湿二人的衣衫。瑾瑜不忍吵醒熟睡的刘清,犹豫着伸出手,顺着刘清垂在肩膀处的发,抚摸着想等他醒来,又不忍打搅这难得的宁静,和二人独处的时光。

  刘清的睡颜,安详宁静,呼吸均匀。瑾瑜看着他因为熟睡而嫣红的薄唇,好久好久,不知想到什么,脸颊羞红,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手指抚在唇上,眼神犹豫,身体却已主动向前倾,慢慢靠近刘清。

  偷香……

  这是一个多么让人浮想联翩的词。

  瑾瑜现在突然很想窃。

  带着暗喜与窥视的兴奋,害羞又大胆的试探。

  瑾瑜心跳如雷,慢慢闭上眼睛,额头轻抵,就在嘴唇即将碰上刘清的那一霎那,身后传来一个极煞风景的男音。

  “呵呵,看不出,原来你还蛮色的嘛!居然想偷人亲嘴?”

  虽然许多天没见,瑾瑜还是一瞬就认出了他的声音。

  刘立。

  这家伙总可以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正好踩中自己的痛脚。

  瑾瑜吓得瞬间睁开眼,看到眼前的刘清还没醒,心里才稍稍踏实了一点,又赶紧直起上身,回头瞪刘立,声音极小道:

  “要你多管闲事?吃饱饭没事做,回屋玩去!”

  刘立挑挑眉,“哟呵,长气性了?骨头这么硬?敢跟我顶嘴?”

  瑾瑜继续瞪他,一点都不示弱。心道:反正自己跟刘清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全了。还怕你刘立告状不成?

  只要刘清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刘清。就是豁出命去,也值得!

  瑾瑜打定心思,不肯服软,死瞪着刘立,用眼神下逐客令。

  刘立也不恼,瞅着他笑眯眯看了半天,非但没走,反而把脸凑得更近些。

  瑾瑜皱眉,不知他又要做什么,本能地将头往后仰,腰上骤然一紧,向下看去,刘立一手箍在自己后腰上,抱了个满怀,自己一下子面贴面,鼻抵鼻,跟刘立的嘴唇只余一寸不到的距离。就连刘立呼出的热气,都暧昧地喷洒在瑾瑜的脸庞上。

  “就凭你,还想偷香?你会么?长这么大,亲过人没有?不如我来教你。”

  瑾瑜扬起一巴掌,才扇到半空,被刘立一手擒住手腕,扣在身后,将两人的身体,贴得密不透风。

  瑾瑜这下连呼吸都感觉困难,仅余的那只手,也只能用来稍微阻挡刘立结实的胸膛,根本起不到抵抗的作用。

  “呵呵……”刘立的坏笑就在耳边,低沉,带着嘲讽的意味。

  瑾瑜挣不脱,逃不了,怒极反笑道,“你很厉害?我看你八成也没亲过谁,有本事你就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教我?”

  刘立双眸明亮,“此话当真?”

  瑾瑜的眼神里,透尽鄙夷,“怕你不成!”随即闭上眼,将头伸过去,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看你就不行!”

  “你才不行!”刘立被他激怒了,手扣瑾瑜后脑勺,作势就要亲下去。

  青袖拂过,带着几缕茶香,一丝清风。

  “打情骂俏,回自己屋里去闹。当着我的面,也如此不害臊,原来你们感情,已经好到这等程度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

  瑾瑜一惊,霎时回头,只见刘清睁着清明的眼,躺靠在石床上,不知已经看了多久了,说罢就要起身。

  瑾瑜这回居然只随便一挣,便脱离了刘立的怀抱,还想上前跟刘清解释,却被刘清冷冷的眼神斜斜一瞥,失去了信心,默默跟在其后面,往外走。

  到了月门处,不知为何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刘立还坐在原处,一脸孤寂又落寞的模样,看着石床,不知在想什么。

  之后的几天,刘清对瑾瑜的态度冷得可以媲美冰窖。

  原先两人在一起时,话就不多。如今别说谈话,刘清甚至连看,都不再多给瑾瑜一眼了。

  瑾瑜很难过,但由于是自己有错在先,也很是自责。不自觉的,对刘清的冷漠态度,竟讨好到卑躬屈膝的程度。

  一天两天,忍不住不想,想了就想去看,寻缘由去找他。

  到了刘清屋里,刘清一副不欢迎,不搭理的态度。瑾瑜便自己找事情做,帮刘清算账,帮刘清写功课,帮刘清坐这做那,亲力亲为。

  刘清的衣食住行,瑾瑜无不操心过问,细致到对自己,都不曾有过的用心。

  这日下午,瑾瑜坐在自己房中看书。书拿了许久,一个字都读不进去。脑子里不时蹦出刘清的身影,还有他冷峻淡漠的眼神。

  每回,都惹得瑾瑜心头一跳,长长叹息一声,摇摇头,又以相思占了上风。踌躇来,踌躇去,最终还是割舍不下,放下书本,朝刘清的书房,讨冷脸去了。

  到了一看,刘清屋里一派安静。

  丫鬟小翠拿着把芭蕉扇,坐在睡塌边的凳子上,边慢慢摇着,边打瞌睡,忽然察觉瑾瑜走近,吓得站起来,就想跪,被瑾瑜起手拦住。

  “二少爷……”

  瑾瑜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朝她笑笑。

  小翠羞赧地红了脸,朝瑾瑜鞠了一躬,拿着扇子,退开些许,站到一旁。瑾瑜在她方才坐的凳子上坐了,看向床榻上沉睡的刘清。

  “睡了多久了?”

  小翠道,“大少爷用过午膳就睡下了。大概午时。”

  瑾瑜微皱起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何故近来越发贪睡了……”又关切地问小翠,“这些时日,他的身体可有哪里不舒坦?”

  小翠是刘清的贴身丫鬟,闻言摇了摇头。两只圆圆发髻上的中国绳结,荡得好像拨浪鼓。

  瑾瑜拉了拉刘清胸前的薄被,对小翠交代道:

  “刘清自从那次大病后,身体就一直很弱。你在身边,要好生照顾。有什么事,立即差人去叫我。”

  “哎,奴婢知道了,二少爷。”

  瑾瑜恍惚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记得那年冬天,天降大雪。

  宽敞的马路,除了白茫茫的积雪,再无行人。

  娘亲送嫁的队伍,红艳艳,热闹喜庆。

  敲锣打鼓的,在雪地里留下一排长长的,杂乱无章的深浅脚印。

  大红色的洞房里,见不到新郎官。

  大半夜里,刘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柳莺莺身着喜服,跪在观音菩萨的画像前,不停地诵经祈祷,眼泪却止不住地顺着漂亮的脸颊,滚滚地流。

  瑾瑜太小,不明白周围发生了什么,娘亲又缘何哭泣。

  自己只有以往饿肚子时,才会哭。

  可是外公说过,只要到了刘府。自己就再不会饿肚子。

  “呜呜……”

  瑾瑜穿的像只红色的粽子,扑进柳莺莺怀里,边哭边道,“娘亲不哭。瑾瑜会听话。”

  柳莺莺抱着他道,“娘亲是进门冲喜来的。瑾瑜还小,不懂什么是冲喜。刘府的大少爷染了重病,好多大夫看了都说没救了。要是娘亲进门,他的病还不好,我们母子就没好日子过了。可惜,天不随人愿。我上午才进的门,那孩子下午便不行了……”

  柳莺莺说到此处,忍不住失声痛哭,为自己的命,还有未及长大的瑾瑜。

  下了一夜的雪,隔天居然停歇,还生出暖暖的太阳。

  刘府大少爷的病,凶险了一夜,也总算暂缓过来。

  刘府从上到下,疲惫不堪,却不敢怠慢,依旧如临大敌,小心伺候着,也就没人去照料新进府的二夫人,还有拖油瓶瑾瑜。

  瑾瑜趁着柳莺莺回屋补眠的空当,跑到花苑里堆雪人。玩得正起劲,回廊里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穿着华丽的服饰,手里抱着一堆彩色线穿好的千纸鹤,站在过道里,看着院子里的瑾瑜,有点不知所措。

  瑾瑜一愣,好奇地跑过来,站在台阶下,痴痴看着他手里五彩斑斓的千纸鹤。

  “你是谁?新来的?”那孩子新奇地看着瑾瑜。

  瑾瑜怯怯点点头,看了几眼他手中的纸鹤,“可以给我一个吗?你有那么多……”

  “不行。这些是给我哥哥祈福用的。我哥哥生病了。”

  瑾瑜缩了缩脖子,像是想到什么,皱紧眉头问,“那他会死吗?”

  刘立道,“不会的。我听说亲手叠一千只纸鹤,挂在最高的树上,病就会被吓跑。”

  刘立往院子里望了望,“不过我看这里的树,都不是很高。要那种高高高高的树!”

  刘立踮起脚尖,用手比了一个‘顶’。纸鹤从臂膀里掉下了一些。瑾瑜跑过去,顺着彩绳,拿起来抱在怀里,眼睛亮亮的。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棵树是全扬州城最高的。以前我家就住在附近,我经常去玩的。”

  刘立高兴地笑起来,“真的吗?那你快带我去。”

  于是两个孩子躲过家里大人的视线,成功从后门溜了出去,跑到城外大榕树下,抱着纸鹤,抬首望不到顶。

  “太高了……这要怎么挂?”刘立皱眉。

  瑾瑜捞了捞袖子,寻着那处他后来最喜欢说秘密的树洞,一脚踏上,嘴里叼着彩绳,抱着树干往上爬。

  小小的身体,很快爬到了一个较高的位置上,挂好纸鹤,又滑下来,累得腮帮子通红。

  “好啦。”

  刘立有模有样地双手合十,朝榕树拜了拜,嘴里念念叨叨。

  “请你保佑我哥哥快点好起来。”还鞠了好几个躬。

  瑾瑜站在他旁边,气喘吁吁,见他弯腰,自己也弯几个。

  刘立许完了愿,抬首瞧着枝杈上厚厚的白雪,感叹道,“这树真大呀!你说它有多少岁了?”

  瑾瑜抓抓头,“反正应该很大了。大概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在的时候,它就在这儿了。而且,前年夏天发大水,这棵树都被淹到一半了,也没事。那年城里死了好多人。我爹也是那时去世的……”瑾瑜说到此处,忍不住眼泪汪汪的。低下头去,揩了揩脸。

  “啊!”刘立突然大叫一声,伸手来拉瑾瑜的衣袖,指着头顶一处树枝,“那树上的雪动了!你快看!”

  瑾瑜抬头望了好久,“哪有啊?你看错了吧?”

  刘立执拗得直跺脚,“就有就有!刚才我明明看见的!像是活的东西。动物?”

  瑾瑜抬首,又看了一会儿,拉着他往回跑,“别瞧了。兴许是你看错了。我们快回去吧,要是被发现,会挨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