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坑
哪知那仙童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天生神仙,不是后来飞升的。于是从来没见过凡间的盛世景象的仙童,一去之下,大开眼界,嘴角边的黑痣一动一动,几样好吃的东西下肚,竟将玉帝的懿旨忘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了。胡搞瞎搞,坐吃山空,很快便将天庭派发的银子,花销干净。几年时间,却一转眼就到了。
扬州城发了百年一遇的大水。大水过后,又生瘟疫,城里城外,死伤无数。一时间,饿殍遍野,妖怪丛生。
仙童这才知道,自己一时的疏忽和贪玩,造了多大的孽。心里愧疚,居然嗜酒成性,破落成一个邋遢乞丐。
天庭派神来寻回他时,他正倒在地上,醉得像个酒鬼。
连那来寻他的神官都看不下去,速速读了玉帝的旨意,便乘着云彩,飞回了天庭。等那仙童酒醒了之后,才发现事态的严重性,抓过懿旨读了好几遍,肩膀又垮了一截子。
大意就是:鲛王已乘大潮回归东海上任。于是扬州城也很快退了水。但由于他的疏忽,很多妖怪趁着水灾,混入人群中,破坏六道轮回。现收回他一半仙法,降为半仙,长留世间,捉妖除魔。有朝一日,妖魔退尽,方可重回天庭。
从此,半仙童子,赐名:钟馗。
可惜他长期太邋遢,不收拾又嗜酒,本来极好的样貌,给他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今瑾瑜见了他,吓得转身就想跑。
钟馗方才正在树下睡觉。
捉妖除鬼?
别开玩笑了!多累啊!
长留人间,那我就是人了呗。只不过不会死而已。
钟馗倒是很想得开。圣旨看完一丢,依旧该吃肉吃肉,想喝酒喝酒。长江两岸乞讨流浪了十年,硬是一个妖魔鬼怪都没抓。土地公倒是时常跟他抱怨,说最近妖怪越来越多了,品种也在逐渐翻新。
钟馗依旧不理不问,翘着二郎腿,抓抓头,抠抠屁股,走走游游,喝喝小酒,日子过倍儿舒坦。
除了脏了点……
可好不容易遇着个艳阳天,太阳暖烘烘的,春风也徐徐,多适合睡觉啊……
一壶米酒下肚,刚打个盹,来了一个‘奔丧’的,还一嚎一整个上午。哭完了你就走吧,居然还闹着要上吊。
钟馗枕着树根,翻来覆去,硬是睡不着了,干脆竖起耳朵,听他在说些什么。
结果一听之下……
“喂,癞哭猫!不就是遇上一只狐狸精,喜欢上你喜欢的人么?瞧你那点出息!呐,我这里有面照妖镜,你拿回去试试。”
钟馗听着他哭,心里就烦,只想快点打发他走。没在身上抠抠摸摸的手臂,朝瑾瑜站的方向伸来,杠在树根上,手中果真捏有一块花纹古朴的铜镜。
瑾瑜愣了好半天,吸吸鼻子,靠近几步,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
“这……真的是照妖镜?妖怪照了,眼睛会瞎,还是会流血?”
钟馗也没往后看,脑袋在树根上寻了一个舒服位置,吧唧嘴道:
“嗯……这面镜子可以看到过去,也可以预知未来,是面博古通今的宝镜。”
瑾瑜张开嘴,暗暗“哇……”了一声。忽又听他补充道:
“应该也可以照妖吧。妖现在是人形,过去应该是动物。镜子如果可以看见过去,应该照得出妖怪原型。不知道,我还没试过。见跟你有缘,送给你了。”
他这话说得极随意,语气也甚为无所谓。听在一心求死的瑾瑜耳里,却是生的希望。一时间,心窝觉得格外温暖,再看他人,也不觉得那么讨厌了。
瑾瑜抱着镜子,轻轻走到他前面,微笑着道了声:
“谢谢。”
钟馗闭着的眼,像是被太阳光刺到了,恰逢此时睁开了双眸。
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周遭万物,也都化为了虚幻。唯有眼前那人的微笑,宛如一朵绚丽的奇葩,在心中绽放。
于是瑾瑜抱着那面来历不明的镜子回了家。
钟馗却一直保持瑾瑜跟他告别时的姿势,呆呆望着瑾瑜方才站过的地方,瞳孔没有聚焦。以至于瑾瑜什么时候跟他告的别,怎么离开大榕树的,他都不清楚。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千年古榕下,又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美好又强压着怒气。
“我叫你帮我找儿子……你在这儿发什么呆?!我的镜子呢?!”
刘府二少爷卧室。
瑾瑜紧张地看着刘立,心脏在胸腔内怦怦直跳,似乎它每蹦一次,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这镜子应该有些来头。看纹饰,像是上古时期的铜镜。你从哪儿淘来这么个宝贝的?”刘立边问,边慢慢将铜镜翻了过来。
瑾瑜屏住呼吸,看着刘立朝镜子里一照!
瑾瑜差点晕了过去。
不信……
怎么可能?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袖口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瑾瑜按按太阳穴,咽了咽口水,再一次朝刘立和镜子望去……
只见刘立对着镜子扬扬眉尖,笑得风流倜傥,又扭回头来,调侃瑾瑜。
“为什么送面镜子给本少爷?难倒你想告诉本少爷:我是天底下最帅的爷们?”
瑾瑜本来已经准备好说辞,也猜到他会这么问。就说是看他喜欢照镜子,于是便想到送这个。可现下这番情景,瑾瑜是断然说不出口了。太过惊吓和不能理解的恐惧,让他的四肢如风中的桔梗,瑟缩不已。嘴唇紧抿到失去血色,又习惯性地咬上了。
想不通……
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这个结果。
瑾瑜回来的途中,确有想过这面镜子是假的,却惟独没有先看过照得出人的那一面。
如今刘立将它捧在手心,镜子中他那完美的刀削侧脸,简直英俊得无可挑剔。
照不出狐狸模样也就算了。
可为什么……
仅在他身边的自己,铜镜中,愣是照不出人影?
瑾瑜暗中挪了好几次位置,也悄悄看了许多遍,
没有……
还是没有!
刘立沉浸在得到礼物的喜悦中,并未发现瑾瑜的异常,只是一味抱着那面镜照来照去,瞎臭美。一会儿嘟嘴,一会儿摆酷,喜欢得不得了。
瑾瑜左右觉得不对头,大着胆子,伸手去够镜子,想抢过来仔细瞧瞧。哪知他才一靠近,刘立顷刻举高手臂,瞪视他道:
“你想反悔?!既许了给我的,到我手上,就是我的东西!不许碰!”
瑾瑜乍一听,就知道刘立的老毛病又犯了。只好顺着他道:
“我既买了它,自然是送与你的。又岂会舍不得?你也忒小心眼了。”
若照以往,瑾瑜这样跟刘立说话,早被揍了。可如今两人关系暧昧,瑾瑜讲这番话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竟用眼角撇他,到了刘立眼里,自动变成了抛媚眼。刘立看着眼热,忽然间就心花怒放,丢了镜子,一把搂过瑾瑜,上下其手。
“谁晓得你这勾人的小妖精,背着我,还与多少人有染?书院里那群半大虎狼崽子,平日里见着你,就跟那馋嘴猫闻见鱼腥味似的。恨不得我爹明日就倒了台,好将你收回府,藏在房中百般疼爱。”
瑾瑜本在伸手够床铺上的铜镜,闻言,身体一震,回过头来瞪刘立,咬牙忍着怒气不说话。那双又大又灵动的眸子,渐渐蒙上雾气,幽幽怨怨,又倔强不屈。
刘立与他近在咫尺,对视了一阵,渐渐收起玩味的笑,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仅下一刻,向来不压抑自己欲望的刘立,就已将其扑倒在床铺上,不顾瑾瑜大声的喊叫与没什么威胁的抵抗,一边撕扯他的衣服,一边道:
“横竖都是便宜。不如我先占了再说。”
瑾瑜挣扎了一会儿,体内那奇怪的淫 毒又再次将他席卷至刘立特有的爱抚与玩弄之下。
刘立这一回做得比以往都激烈。嘶吼的声音也更大。他嘴里不干不净的调情话语,听在瑾瑜耳里,除了侮辱,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不想哭的,因为在敌人面前哭泣,就意味着惧怕和懦弱。可惜眼泪就是不争气地流淌,好像身体里,除了水,就什么都没有了。
刘立却非常喜欢看见瑾瑜哭。特别是在床第之间,自己每一次律动,瑾瑜那种顿感羞耻又压抑哭泣的神情,总可以让他情欲高涨。
反反复复折腾,来来回回抽插。非要将他弄晕过去,再做醒过来。
刘立非常享受一边进出瑾瑜的身体,一边欣赏他幽幽转醒时,不甚清醒又天真脆弱的表情。
于是乎,刘立乐此不疲。一逮到机会,定要将瑾瑜往床上弄。
但他从来没有吻过瑾瑜。
哪怕一次,都没有。
癫狂的欢爱,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深夜。
刘立心满意足地睡去之后,他怀中的瑾瑜,依旧瞪大着两只泪红又茫然的眼。
没有血色的唇,紧咬到失去知觉。
掀开刘立搁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悄悄爬坐起来,再一次拿起床上那面奇怪的铜镜。
深呼吸,翻过镜面……
空的!
还是没有。
镜子里,除了床帏与屋子里的摆设,还有床铺上侧卧的刘立。
唯独就是没有自己!
为什么这镜子照不出自己???
瑾瑜不死心地又一次将镜子对准刘立,然后躺下去,睡到刘立身边,仰着手,用镜子照向二人。
刘立恬静安详的睡脸,性感的身姿,不要太诱人!
偏偏他旁边只有一个枕头。自己在镜子里,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瑾瑜满额的冷汗,被穿堂的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却也稍稍缓解了些大惊之下的错愕。
刘立顶着狐狸耳朵,拖着尾巴满庭院跑的时候,自己确实看见过,不是做梦。
那这面镜子,又作何解释?
瑾瑜想起什么,抓过床头柜抽屉里的一面束发时惯常用到的梳妆镜,对着自己一照。
红肿的眼皮,苍白的脸色,微微张开的鲢鱼嘴。
自个儿落魄的模样,好端端印在里面。
再拿过那面铜镜,照照自己,又照照熟睡的刘立。瑾瑜左右手各拿一面镜子,将自己和刘立都照了几回,脑子更晕了!
“……这面镜子可以看到过去,也可以预知未来,是面博古通今的宝镜。”
“应该也可以照妖吧。妖现在是人形,过去应该是动物。镜子如果可以看见过去,应该照得出妖怪原型。不知道,我还没试过。见跟你有缘,送给你了。”
乞丐的话,在瑾瑜的脑海中反复回忆。最终得出一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