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哈哈儿
他已认出,那几具白骨之上裹着的衣衫,全都是他的几个共同逼宫的亲兄弟。
其中那个最小的骨骼,身上甚至还套着他儿子之前穿戴的衣饰。
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最为看重,所以今日才带着他一起来到这宫中,现在却还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躺在地上,竟已是化作一堆白骨,父子两人从此阴阳相隔。
他的香火断绝了。
突然之间便沦落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齐源,像是一瞬间老了二十岁,怀中抱着独生子的尸骸,近乎是颤抖的指向冥九渊:“……邪魔,你这邪魔,为何害我家人性命?”
被骂的冥九渊莫名其妙的转过头,冷漠的瞧着他,好似在看一个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我一路走过来的时候,你的儿子正拽着一个刚刚被淫辱的宫女的头发,一刀下去将宫女的头颅劈作两半,迸出的污血差点溅到我的衣摆上……”
他理直气壮的说道:“他差点污了我的衣衫,我当然要杀了他!”
“你——”
齐源被这等重点错误的理由堵得心头一噎,当下气得什么也说不出来,指着冥九渊的手指都在不断的发颤,终于绝望的哀嚎一声:“你还我儿命来!”
言语间,这名突然之间断子绝孙的凡人,竟像是终于崩溃一般,不要命的向冥九渊扑来。
冥九渊却是瞧也不瞧他,只是一直虚握着的左手微微张开,瞬间无数道白色的虚影从他手心中冒出,各自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嚎声,径直将齐源以及他的手下团团围住。
这些虚影若隐若现,却分明是一个个人形,而且一个比一个死相凄惨,不是胸口上有着一口血肉模糊的破洞,就是被人一刀削掉了头颅,甚至有几个的脑袋都被劈成了两半,白花花的脑浆混着血浆汩汩留下。
看这些人的打扮,不是宫里面的侍卫,就是宫中的宫女侍从。
方才冥九渊一路走来的时候,随后一收,便将沿途所见的冤死亡灵拢在自己手心,无聊是耍弄着玩。
此时,他也就顺手将这些满心怨恨的鬼魂给放了出来。
齐源陡然间被这些鬼怪一般的虚影围住,顿时被骇了一跳,之前的疯癫之色全数散去,只剩下一阵阵惊惧至极的嘶吼声:“你们是什么怪物?你们要做什么?不要过来……”
“啊啊啊啊啊——”
齐源与他的那些手下,在同一时间,俱都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嚎。
只见那些白色的虚影在自身逐渐消散的同时,却还是满怀仇恨的扑上去来,一口口撕咬着自己眼前仇人的血肉,将他们个个咬的遍体鳞伤、深可见骨,直到口下的人完全没了声息,只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骸骨为止。
原本缩在墙角边的太后,眼睁睁瞧着自己眼前厉鬼噬人的画面,就算是仇人身死,她也一时接受不来,顿时被眼前的血腥场面给吓得惨叫不止,拼命往身后的角落里面缩去,状似疯癫。
另一边,冥九渊却是没有再理会屋内的其余人等。
他一把火将所有的臭虫烧了干净,自觉此时已无事可做,于是便又搂过秋宸之的肩膀,欢快的拥着他走出寝殿外。
“陪我去喝酒,我想喝凡间的酒了。”他道。
秋宸之一抬头,便瞧见整个皇城内漫天扬起的灰烬,除了几个满面惊恐、向这边探头探脑的宫女侍从之外,就只剩下一片寂静。
哦不对,还有他们身后寝殿内那个发疯一般尖叫的太后。
他略有些无奈的看向冥九渊,最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理了理他领口处一缕撒乱的发丝,道:“我们去哪里喝酒?”
冥九渊微微睁大眼睛瞧着他,一双黑眸亮的出奇,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下来,凑到他耳边道:“在凡间喝酒,当然就是在凡间随处找一所小酒馆。”
无论在哪里喝酒,只要身边的那个人是他就好。
……
在同一时间,南方凌海国。
一列修士踩着脚下的仙剑飞驰而去,而他们脚下正在做生意的凡人百姓,竟然只是抬头向上望了一眼,然后便见怪不怪的该干嘛干嘛。
若说在十几天前,普通百姓能见上修士一面肯定个个兴奋不已,全都觉得自家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突然有成群成片的修士踩着飞剑天天在他们头顶上“嗖嗖嗖”的飞来飞去,简直要比天上飞过去的鸟都要频繁。
就算普通人一开始看得再稀奇,在连续不断的看上一段时间,那也就见怪不怪了。
不就是修士嘛~~
凌海国之前也是同其他大小国家一般,国内有几十年都没有再出现过修士,但也不知为何,前一段时间修士们突然扎堆出现,成群结队的往他们这边赶啊。
这群修士里面,既有各大门派的弟子,也有其他中小门派的弟子,甚至有不少的散修都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来到凌海国前来碰碰运气。
至于碰什么运气……
“我说道友,都这么些天了,这凌海国的国主手里面究竟是个什么宝贝,到底有确切消息没?”
在一座凡人开的酒楼上,两位散修为了引人耳目,装扮成凡人商贾的模样,正坐在二楼的雅间,叫了一桌的酒菜,一边用饭一边悄悄的闲聊着。
一个身穿绸缎袍子的胖子修士,无精打采的扒拉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饭菜,蔫蔫的答道:“还能有什么消息?要是真有什么好消息,也轮不着咱们呀!”
正说话间,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太虚弟子御剑而去,正好划过两人的眼前。
“看!”胖子的目光追随着太虚弟子离去的背影,用手里的筷子指了指,道:“有哪些大门派在,就算有再好的宝贝,咱们几个小小的散修能捞着个屁!”
“特别是那第一大派太虚门的弟子,现在找宝贝都找疯了,全门上下都没闲着,天天在这凌海国转悠,恨不得把整块国土都给掀起来看看。”
听了他的话,胖子对面的瘦子不禁感叹一声,道:“当初听说这凌海国突然有异宝现世,不同于凡物,咱们这些修炼之人方才千里迢迢的来到凡人这灵气近乎于没有的国度。”
“但是无论是哪个门派的弟子,都没有太虚门来得这么疯狂!他们太虚门这到底是为啥?一个个的全都天天板着一张脸,活跟自家道侣跟人跑了似的着急。”
那胖子把手里的筷子一并,嗤笑道:“你有所不知,还不如自家道侣跟人跑了呢!”
“知道之前魔修趁太虚掌门天清子不在的时候,突袭太虚门的事情吧?”
瘦子抿了一口酒,砸了咂嘴:“这事谁不知道啊,当初南华一脉所有弟子临阵投敌,着实沦为修真界的笑柄,估计能让背地里人嘲笑个几百年。”
胖子给自己夹了一口菜:“太虚门的损失还不止呢,据其他几大门派的弟子们说,听说那太虚门的客卿长老,手里拿着掌门天清子当初夺来的仙剑,一起失踪不见了。”
听到这里,瘦子猛地精神一震:“仙剑…可是当初引得所有修士争夺厮杀不休的天降仙器?”
胖子一拍桌子:“对,就是那个,据说掌门天清子甚是信任自家的秋长老 ,就把那柄仙器交给他暂时防身,护送新一代的精英弟子前往小幻镜历练。”
“结果…”那胖子修士好似说书一般,故作神秘道:“各大门派的修士全都在小幻镜倒了大霉,先是遇到了妖修突袭,后又遇到了一名实力深不可测的大能。”
“那名大能不但行为举止邪气,最后甚至一挥衣袖,竟然把小幻镜给带走了。”
“当时小幻镜里面其他的人都出来了,只有那个太虚门的秋长老没有人见他出来的身影。”
“人们现在都在纷纷猜测,是不是那位大能看上了秋长老随身携带着的仙器,结果就连人带仙器一同与小幻镜一起卷走了。”
“谁也不知道那位玄衣大能究竟把仙器带到了什么地方,你想呀,那可是太虚门当初拼命夺来的仙剑,怎么可能这样心甘情愿的拱手让人,所以这才天南地北的到处乱找。”
“其他的大门派,眼见太虚门如此热心去找仙器,各自也是心思浮动,也都追随着太虚门的脚步一通瞎找,全都希望仙器下一次能落在自己怀里。”
听到这里,瘦子修士终于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之前我还在纳闷,这凌海国不过一个凡人国度,刚刚才传来有异宝现世的消息,怎么所有门派全都一拥而上,都在发了疯似的翻找?原来都是为了仙器。”
不过,当初带走仙器的玄衣大能到底是啥身份,偌大个修真界,怎么道现在都没有扒出来一点眉目?
毕竟,现在只有找到了他,才有可能找到传说中的仙器。
第44章 另一枚碎片
“话说这么多, 这凌海国出世的异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有没有扒出来一点消息的?”
酒过三巡, 那瘦子胖子两个修士在闲聊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又把话题转到了异宝的问题上。
那胖子修士像是个消息灵通之人,此时喝酒喝得正是满面红光的时候,颇有些兴奋的一抹脸,放下筷子拉过自己的同伴, 压低声音神秘的小声说道:“说起这异宝,来头可是不小。”
“之前兄弟我也是和其他人一样,怀揣着一腔热血来到这凌海国,试图来碰碰运气……”
“可是现在碰的头破血流的时候才知道,无论什么样的异宝,都跟咱们这些无权无势的散修没关系,早就叫那些大门派的弟子们得了去,所以我这才歇下了探宝的心思。”
“不过之前兄弟我到处打探消息,到底还是探究出了一些眉目……”
听着胖子把胃口吊得足足的, 瘦子修士顿时一阵抓耳挠腮的好奇,连连哀求道:“道友真有什么消息, 切莫再藏着掖着,快快讲来,今天这顿酒我请了。”
“好,爽快!”胖子一拍桌子,大笑道:“冲着咱们兄弟今个有缘相聚, 我自然是有话必说。”
原来这两人也并非是一直同行的友人,只不过今个凑巧都在这座酒楼上乔装打扮来喝酒。
那瘦子是个好客爽快之人,眼出了这扮作凡人的胖子其实乃是和他一样的修道之人,于是便兴趣大发,请他过来一起喝酒吃饭罢了。
而那胖子也不是什么客气的人,眼见有散修请他喝酒,便毫不推诿的答应下来,这才是如今两人之所以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缘由。
胖子原本还对着瘦子心底里有些戒心,但是眼看着瘦子一直有意探听异宝的信息,便不禁暗地里一笑。
又是一个试图从他这里打探异宝消息的冤大头。
于是他便把戒心放下了。
“说起那异宝…”胖子咂摸了下肥厚的嘴唇,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据说是当初这凌海国的国主最先发现的。”
凡人四大国中,凌海国位于南方,临海而建,站在当今国都的城墙上,便可遥遥望见远处碧蓝的波涛。
而在国都周围的海域,却是有意圈出了一大片水域,专供皇家帆船出海游玩享乐之用,寻常百姓的渔船绝不准到那片海域里打鱼。
就在前一段时间,凌海国的国主又一次出海游玩,谁料那帆船刚刚出驶到一半,突然便遭一阵强风,瞬间把那洁白硕大的船帆给吹折了。
当时船上一阵人心惶惶,皆对这阵来历不明的强风感到疑惑不解。
可还不等一众人等心神稍宁,那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上,突然便掀起一阵滔天巨浪,险些把那皇家游船掀翻。
当时的游船就像是一片落叶一般在水中无助的飘荡,偏偏船帆又被折断,连扬帆回航都没有办法,可是急煞了船上的国主。
但令众人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那翻涌的海水中,突然开始蔓延出一股腥味浓重的血水,将那半片海域染得通红。
船上的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就见那血腥味的中间,突然浮出来一枚硕大无比的海蚌,足足有小半只游船那般大,蚌壳上满是伤痕和青苔。
随着海蚌的浮起,也就是在一瞬间,原本波涛汹涌的海面瞬间平静下来,仿佛从未有过刚才惊心动魄的翻涌,只余下一滩泛着血腥味的鲜红海水。
那凌海国的国主等到风平浪静之后,方才敢壮着胆子,来到船边窥探,小心打量那枚巨大无比的海蚌。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偷看自己,那枚海蚌微微颤动了一下身躯,然后居然主动将自己的两扇蚌壳打开,露出伤痕累累的柔软蚌肉来。
竟好似极其通人性一般。
那国主瞧得惊奇,胆子也就大起来,竟然不顾自己身边侍卫们的阻拦劝告,非要命人将折了船帆的游船向海蚌那边划过去,自己则扒在船舷上伸手去触碰那两扇张开的蚌壳。
海蚌的蚌壳像是被谁厮打过一凡,上面满满的都是破碎的划痕,而就在两扇蚌壳之间的柔软蚌肉上,竟然有一枚小小的闪亮碎片镶嵌其中。
那枚碎片不过指肚大小,与这硕大无比的海蚌比起来简直小的几乎看不见,如果不是那凌海国的国主离得近了,根本就不会发现。
那国主也是个胆大的人物,眼见海蚌丝毫没有重新合拢蚌壳的意思,竟然小心翼翼的探出手来,趁着谁也没有注意的时候,突然从船舷探身出去,一把向那枚碎片捞去。
将那枚小小的碎片捞在手心里之后,国主急忙命人划船离开此地,而那个通人性的大海蚌竟然也是纹丝不动,像是不知道自己蚌肉里的宝贝被人取走了一样。
就在那艘游船依靠人力划动回航的时候,凌海国国主站在船尾处,遥遥向后望去,就见那个大海蚌已经悄无声息的重新合拢了两扇蚌壳,然后缓缓的沉入了海面下,再不可见。
听到了这里,酒楼上的瘦子修士不禁略略出神,然后忍不住问道:“听您这描述,这不就是个普通的开了灵智的蚌妖。”